因為這個問題,朝中有一些官員,已經頗有微詞。
以趙昆為首的少壯派朝臣,在無形中也承擔了許多壓力。
之前,有人還提出,要從國外購買糧食的想法。
畢竟盧侯二人出海,證明了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國家。
但運送糧食的損耗過高。
大秦才過幾天好日子?
壓根沒必要把錢財浪費在這種地方,所以他的提議才沒有通過。
但無論是誰都知道,解決糧食問題,已經是刻不容緩。
趙昆考慮的,不僅僅是這個問題。
南越位于大秦國土的下部,以后將會是大秦海外貿易的拓展之地。
而且,還能起到一個承北啟南的重要作用。
開發這個地方,可以說能夠直接將整個大秦都給盤活了。
在趙昆心中,關中乃至整個北方,就不是一個好的產量地。
因為氣候原因,北方糧食產量本來就不高。
唯一占優勢的,無非是一個人口資源。
但這東西,是能夠人為調控的。
在趙昆的規劃中,關中可以打造成為大秦的政治中心。
如今要開發的南越,則會以大秦的經濟中心出現在世人面前。
趙昆知道后世的經濟開發,也是在南越之地發展的,所以對南越的開發,勢在必行。
當張良來見趙昆的時候,趙昆順便將自己的想法告知了他。
而張良聽后,卻搖頭嘆息道:“大開發須耗費不菲人力、財力,這種提議對國朝的影響十分重大,或許不會輕易獲得支持。”
別看之前一個五年計劃的實施,似乎沒有遇到什么阻力。
那是因為五年計劃并沒有真正觸及各方利益,而是在大秦固有的利益體系之外,開拓出來一個新的發展點。
但南越開發,則不然。
光是改造山林,建造城池,就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
這個計劃提出來,首先觸動的,就是普通百姓的利益。
到時候,他們絕對會想到之前幾十萬勞役修長城的舊事。
對于百姓來說,那絕對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如今大秦百姓逐漸富足,再強制給他們攤派勞役,就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了。
“我粗略算了一下,從無到有建立一座新城,所耗費的財力,即便是國家銀行,也難以支撐久!”張良面色凝重道。
趙昆搖了搖頭,笑道:“你所說的那些問題,其實只要處理恰當,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問題。”
說著,徑直走到書桉旁,指了指上面的地圖:“軍工廠那邊已經在研究陸路交通工具了,我將之稱為火車,有了火車之后,我會修建南越到咸陽的火車軌道,再由洛邑,聯通云夢,如何?”
洛邑,便是以后的洛陽,距離咸陽不足八百里,兩地之間道路平坦,地質穩定。
洛邑到云夢,距離超過千里。
但兩地之間,沒有大山大河阻隔。
而云夢在后世,地處湖北一帶,向東是江南之地,可以形成一條縱橫的交通網絡。
以如今大秦的能力,完全可以修建出一條聯通幾地的鐵路。
鋪設火車軌道的難度,其實并不比修筑公路來得高。
甚至,修筑軌道的材料耗費,比公路還要少許多。
即便是國家銀行,也完全能夠負擔得起。
這兩條路同時修建,以大秦如今的基建能力,最多兩年內就能夠完工。
聽到趙昆的這個提議,張良先是一愣。
他一時沒有想明白,明明談的是開發南越的事情,為什么突然又說起修路了。
而且,那所謂的火車,又是何物?
就在張良疑惑不解的時候,趙昆又朝張良道:“這次找你來,除了南越港口之事,還有鐵路之事,都需要你負責,你有什么問題,盡管說出來!”
“太子殿下,南越港口那邊有科學院的人幫忙,倒也不是什么問題,只是這鐵路一事,需要從長計議否?”張良沉吟道。
他不是不相信趙昆的計劃,只是覺得如此大事,還得斟酌一番。
但趙昆卻笑著擺手道:“子房,我心知你的顧慮,但此事我心里有底,你放心去做吧!”
說著,又轉頭望向農家老者:“陳老,雜交水稻之事,我會讓人協助你,你放手去做吧,將你們農家的研究人員,也全部叫來南越!”
“至于人手問題,我會讓王離帶著艦隊去西南邊的貴霜國,那里有高產的糧種,到時候再帶點人回來,為你們所用!”
“既然太子有安排,那老朽就放心了!”農家老者笑著捋了捋胡須。
次日,南越某處城鎮里。
半年之前,曹參因捕盜有功,受蕭何提點,最終被扶蘇啟用,如今在蕭何身邊做事。
而幸存下來的周勃,樊會等人,卻沒那么好運。
最終只能各奔東西。
因為樊會出身沛縣,對會稽一帶比較熟,再加上南越這邊的發展,輾轉來到了南越。
來南越這段時間,他也沒有混吃等死,索性干起了老本行屠夫。
之后認識了隔壁心儀已久的小寡婦,便在南越定居了。
但時間長了就會發現,這壓根不是人過的日子!
尤其是小寡婦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后,樊會每天一睜眼,就聽到孩子的哭鬧聲,更是在家里待不住。
可是,他雖然跟劉邦混了一段時間,也當過將軍,但大字不識一個,想做點其他的,根本不可能。
最近生活有些拮據,樊會盤算著,做一些買賣。
他在跟著劉邦造反的時候,也攢了些錢財,但那些錢財都在趙昆破城的時候,被扣留在了城中,收繳國庫所有。
因此,他最近經常望城里跑,希望能找點新活計。
畢竟總是殺豬宰羊,實在有些無趣。
吃過早飯后,樊會又晃晃悠悠的來到郡城。
如今的南越郡城,已經沒有了蠻夷橫行的場面了,到處都是和諧的一片。
因為章邯駐軍在郡城外,南越郡城還算平穩。
當樊會進入城中,遠遠的,就看到一群熟悉的商行老板,圍在市場監管局門口,不知道在做什么。
走近了,樊會就聽到里面傳出張良的話。
“修筑鐵路,工程巨大,太子體恤百姓,不欲增加徭役。一應事宜,交給建筑行去打理。爾等若有興趣,不妨入內詳談!”
樊會頓時就來了精神。
建筑行?
這可是他從沒有聽說過的行當。
其他人跟樊會一樣,也都有這樣的疑問。
在張良的解答下,樊會才明白。
所謂火車,是科學院新研制出的一種車子,將其放在鐵軌上,可以日行千里。
而建筑行,說白了也不是什么新鮮東西,就是成立商行的工程隊。
大秦有建筑集團,基本上每個秦人都知道,而頻陽城作為大秦建筑集團的第一個工程,自然被人津津樂道。
如今關中的工程隊數量也不少,但基本上規模都不算大。
大多數都是幾個鄉民自發組織出人手,去接一些修房筑路的活計,不成什么氣候。
而且修橋筑路這種事情,危險不說,其實賺的也就是一個辛苦錢。
對于在場的各大商行來說,根本沒有什么吸引力。
但樊會不同。
作為趙昆曾經的敵人,樊會太清楚那太子是個什么樣的人了。
劉邦已經夠狡詐了,但在趙昆面前,根本不夠看。
就連那項羽,都被趙昆弄死了。
能夠讓趙昆親自安排的事,能是小事?
他親眼見過修長城,那種上萬人一起勞作的壯觀場面。
如果鐵路的修建,也是那種規模。
建筑行的利潤有多大,即便是沒做過建筑的樊會,也難以想象。
樊會飛快在心中盤算。
建筑行的利潤極大,但成本卻不高,無非就是出一些人工費用罷了。
可以搞!
樊會為人豪爽,來南越也認識了一幫游手好閑的閑人,剛好可以做這件事情。
如果需要的人手過多,大不了再跑一趟咸陽,找呂家支持點錢財,招募更多的人手。
呂家雖然不復當初,但錢財卻不少,若呂家愿意合作,那簡直太好了。
樊會是一個做事雷厲風行的人。
在心中盤算好一切,他立馬下定決心。
干了!
樊會如此想著,直接擠到人群前面,和張良打了個招呼,表明自己的意向。
他們二人都在劉邦帳下效力過,雖然有些嫌隙,但樊會不覺得尷尬,尷尬的就是張良。
于是張良就把尷尬丟給了趙昆。
半個時辰后,趙昆在客棧中見到樊會的時候,都忍不住愣了愣。
“你是樊會?”趙昆詫異的問道。
樊會嘿嘿笑了笑,點頭道:“正是在下,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太子昆。”
說著,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恭敬行禮道:“草民拜見太子殿下!”
“這.....”
趙昆遲疑了一下,抬手道:“免禮。”
即便當初的事,已經過去了幾年,他都不由得心中感慨。
不得不說,樊會這家伙還真是有點意思,本以為劉邦死了,他會跟著陪葬。
畢竟兩人的關系,好到同穿一條褲子。
結果劉邦死了,樊會只是消沉了一段時間,又開始整活了。
好在他沒有做那些違法之事,否則趙昆就要食言了。
如今樊會想要成立建筑行,也算是歪打正著。
趙昆之所以增加建筑行這個商行種類,有著深遠的考量。
雖然大秦有國營的建筑集團,但這就相當于總包,不可能所有事都讓建筑集團去做。
所以需要分包出去。
那建筑行的誕生,就尤為重要。
建筑行囊括的業務,絕對不僅僅是修建鐵路一項。
趙昆深知,干建筑的,無論是在哪個時代,都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只是沒想到,這美差居然被樊會給接了。
不愧是鴻運當頭之人。
運氣好到這種地步,已經可以稱作是氣運了!
想想原歷史,樊會在鴻門宴救劉邦,那可謂九死一生,后來又因劉邦臨死前,擔心樊會跟那些功臣一樣作亂,讓陳平處死樊會。
結果這家伙時來運轉,不僅躲過了西漢初立的亂局,還得了善終。
氣運這種事,很玄學。
王莽篡權時,大魔導師劉秀天降鴻運,愣是將風雨飄搖的漢室江山給重新穩定住。
哪怕是漢末的亂世,也能夠冒出一個賣草鞋的三分天下。
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服氣運二字。
有樊會這種氣運之人坐鎮,建筑行業的高危屬性,幾乎可以無視了。
可以預料的是,樊會的建筑行一旦成立,必然會后發先至。
到時候,樊會在大秦,可是又富又貴的商人!
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屠夫。
經過商討之后,趙昆同意了樊會的請求。
而樊會在回來的路上,又巧遇了周勃,雙方一拍即合,順利成立了大秦第一家建筑行,隸屬大秦建筑集團管轄。
另一邊,趙昆請修鐵路的奏折遞進咸陽宮后,很快就得到了嬴政的答復。
雖然趙昆拒絕繼位,讓嬴政極為不爽。
但畢竟是自家的親兒砸,該給的支持,一樣都不少。
嬴政很痛快地批準了趙昆的要求。
國家機器一旦開動,牽扯的便是數以百萬計的百姓生計。
短短一個月,樊會和周勃就拉起了一支足有三萬工人的建筑行。
大秦國家銀行的錢財,如同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鐵路工程上馬,再次激活了大秦。
水泥廠全部開工,煉鋼廠高爐重新開啟。
鐵路沿途各郡縣的官員,紛紛組織考察,確定具體路線。
這幾年間,大秦發生了許多事情。
第一個五年計劃進程將近過半,大秦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普及教育正式落實,做到了讓天下孩童,都有書可讀。
各種工廠的建立,已經商路打通,讓大秦百姓的錢袋子都逐漸鼓了起來。
與這些和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大事相比。
不知不覺之中,大秦已經強大到了這種地步。
放在十年以前,但凡聽到朝堂意欲修建什么重大工程。
舉國上下無不緊張不已,自上而下都能夠感受到莫大的壓力。
然而如今,修建鐵路的影響,已經微乎其微。
開發南越的消息,也在上一刊的報紙中,昭告天下了。
隨著生活的富足,大秦百姓們對儀式感這種東西,也看得越來越重。
報紙成了大家的日常所需。
盡管百姓們不能左右朝廷大事,但從報紙中獲取時政消息,也是滿滿的儀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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