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要對鮮卑使用強硬政策?”
當扶蘇知道趙昆的談判進程后,十分不解的看著他。
在扶蘇想來,既然這次談判的主要目標是鮮卑人,那就想辦法說服對方,面對匈奴殘部的威脅,哪怕付出多一點代價也可以。
然而,趙昆的做法卻是反其道而行,
不僅沒有給對方好處,還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這讓扶蘇很是困惑。
因此看完趙昆的奏折后,第一時間找到了府上,詢問緣由。
可惜趙昆有點心不在焉,躺在院中的搖椅上,看著鮮卑人送的野山參,
嘀嘀咕咕。
“你說這東西吃了能煥發第二春嗎?”
“什么?”
“看這東西,應該有不少年了吧?”
“昆弟,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我在聽啊!”趙昆隨口答了一句,又嘀咕道:“我看這野山參,應該有幾百年,說不定都快成精了,送給通武侯,讓他找兩只老母雞燉幾個小時,保證嗷嗷的叫。”
“嗷嗷叫?”
“就是特有力氣,晚上睡不著,詠鵝。”
扶蘇:“……”
趙昆,:“……”
兩人對視,皆是不語。
半晌,扶蘇抬手扶額,無奈的道:“我給你說正事呢!”
“說啥?”
扶蘇:“說鮮卑人!”
“哦,鮮卑人啊!”趙昆恍然:“這野山參就是鮮卑人送的。”
“你還說!”
扶蘇瞪了趙昆一眼,直接搶過他手中的野山參,皺眉到:“別人送了你這么貴重的禮物,你還給別人下馬威,
咋想的?”
“大哥你不懂。”
趙昆仰躺著,手枕頭道:“這是談判的策略!”
“什么策略?”扶蘇把野山參重新放進盒子里,
疑惑的看著趙昆:“你之前不是說了嗎?談判的主要目標是鮮卑,怎么現在反過來交好烏桓,疏遠鮮卑了?”
“你從哪看出來我在交好烏桓了?”
“那些流行的服飾,是你讓人送的吧?”
扶蘇古怪的道:“還有化妝品,火鍋什么的,總是你答應的吧?”
“這些都沒錯,但也算不上交好啊!”趙昆恍然道。
“怎么算不上?你該不會改變主意了吧?”扶蘇正色道:“國家大事,可不能胡來!”
“我也沒說改變主意啊!該送的,一樣也不會落下。”趙昆無奈道。
“那你給大哥說說,你到底怎么計劃的!讓大哥心里有點底!”
“大哥不是日理萬機嗎?怎么還在乎這些區區小部落?”
扶蘇搖頭:“你給父皇分析的鮮卑問題,父皇給我傳信了,我也覺得鮮卑與匈奴很像,甚至比匈奴的潛力更大。”
“這對大秦來說,不是好事。”
“好吧,我懂了。”
趙昆沉吟了一下,道:“大哥有沒有想過,鮮卑離我們那么遠,
就算認可了我們的分配方案,
也會有反悔的一天?”
“他們敢反悔?”
“為何不敢?”
趙昆有些好笑的道:“現在的大秦,開始走精兵路線,遼東的大部分老卒,都會面臨裁軍,也就是說,草原的駐軍會撤回本土一段時間。”
“你的意思是,他們可能陽奉陰違?”
“既然父皇給你傳信了,你應該知道,鮮卑的潛力很大,實力也不弱,很可能成為大秦的潛在危險。”
“而大秦在短時間不能動武的情況下,他們有那樣的野心,無可厚非。”
“所以光談判是沒用的!”
聽到這里,扶蘇沉默了。
卻見趙昆又繼續說道:“鮮卑認可我們的分配方案,等秦軍撤回本土,再去奪烏桓的地盤,這并非沒有可能。”
“如果是這樣,我們之前的談判,有什么意義呢?”
“你說的不錯。”
扶蘇表示認可的點頭道:“匈奴覆滅,對鮮卑來說,是個擴大勢力的機會,如果他們真吞并烏桓的地盤,我們也不可能為了烏桓發兵征討他們。”
“所以說,一定要在最開始對鮮卑強硬。”
“這就是你親近烏桓的原因?”
“也不是親近,就是為以后鋪路。”
“為以后鋪路?”
“嗯。”
趙昆點了點頭,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坐起來,環顧左右,然后拿起另一個盒子,打開道:“之前沒有好好研究,現在看起來,這隕鐵跟煤炭似的,丑不拉幾。”
“說正事呢,你怎么又倒騰那些禮物了!”扶蘇搶走盒子,滿臉不悅。
“不是吧大哥,我在驗貨呢!”
趙昆也有些不滿的咧了咧嘴,然后重新拿起一個盒子,挑眉道:“這是烏還使者送我的隕鐵,據說可以打造神兵利器!”
扶蘇瞇了瞇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趙昆。
趙昆暗到不妙,財不外漏,這下損失大了,但還是呵呵笑道:“誰讓咱們是兄弟呢,這里有兩塊,大哥若是喜歡,盡可那一塊去玩耍!”
“那就多謝昆弟了?”
“都是兄弟,別客氣!”
“呵!”
扶蘇呵了一聲,又笑道:“禮物我收下了,現在該說正事了吧!”
“我們冊封烏桓和鮮卑,那也是滅匈奴時的權宜之計,其實烏桓和鮮卑并不那么認可大秦。”
趙昆沉吟道:“我親近烏桓,其實是想讓烏桓成為我們的屬國,這樣的話,就算鮮卑有二心,也不敢輕舉妄動。”
“屬國?”扶蘇皺眉。
趙昆看了扶蘇一眼,又道:“我大秦統一了中原,消滅了匈奴,日后的目標更是遠大,不能盲目的發動戰爭,有時候還要以德服人,這樣才能有小弟為我們賣命!”
“要烏桓成了我們屬國,也就是收他們為小弟,這樣有人欺負莪們的小弟,我們就可以收拾他,而且還能組成聯軍,一起收拾他!”
“這是,師出有名的意思?”
“算是吧!畢竟咱們以后是超級大國!”
“超級大國?”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戰略!”
趙昆擺手道:“假如烏桓成為了我們的屬國,我們就能控制他們,封鎖鮮卑。”
“原來如此!”
扶蘇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有新的問題出現,朝趙昆道:“那我們要怎么讓烏桓等部落奉大秦為宗主國呢?”
“這的確是個難點。”
趙昆沉吟道:“烏桓被匈奴壓制了很長一段時間,那些部落對于宗主國,也產生了恐懼心理,但匈奴怎么能跟我大秦相比?”
“你這話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們不會壓迫自己的屬國。”
趙昆笑道:“中原本土的物產,已經夠我們用了,我們需要的發展,從來不是周邊,而是海外!所以用不著奴役他們。”
“這倒也是。”扶蘇點了點頭。
趙昆又接著道:“所以我們得讓烏桓等部落消除戒心,讓他們知道做大哥的小弟很吃香,他們自然而然就想跟大哥混。”
“是嗎?那我這個大哥的小弟,感覺如何?”扶蘇笑了。
趙昆砸吧砸吧嘴,道:“感覺還可以,如果不來煩我的話。”
“切!”
扶蘇白了趙昆一眼,接著道:“意思是你有辦法讓烏桓奉秦國為宗主國?”
“當然!”
趙昆自信滿滿的道:“就目前來說,進展還算順利。”
“如何進展的?”
“我發現烏巴爾已經成了“烏奸”!”
“烏奸?”扶蘇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趙昆嘿嘿笑了笑:“就是親近我大秦,現在大秦的角度考慮問題,也會大秦說話,甚至為大秦賣命的人。”
“那怎么能說別人是烏奸?”扶蘇眉毛一擰,顯得有些不悅的道:“分明是有志之士好吧!”
“隨你怎么說。”
趙昆聳了聳肩:“反正那些來咸陽的烏桓使者,很喜歡我們的中原文化,還有我們的富足,再加上我對他們的重視,想讓我們不認他們為屬國,估計都難。”
“還可以這樣?”
“不然呢?其實他們早就有了變化!”
“呵呵,那照你的意思,這次是志在必得了?”扶蘇笑道。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路已經鋪好了!”
趙昆也笑著道:“那些烏桓使者對大秦很有好感,再加上我有意無意的提點他們,他們應該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想來回去之后,應該會說服他們的王,和其他部落。”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這是自然。”
“但是,這種認可,還不足以讓烏桓成為我們的屬國吧?”扶蘇擔憂道。
“幾個使者,不會改變大局,只是星星之火罷了,真正的關鍵,還在后面。”趙昆搖頭道。
“昆弟還有后手?”
“所謂的后手,不過是對手的承托,要表現出親疏,讓他們明白,自己與鮮卑人的不同,而且這種親疏,一定要天差地別。”
“你之前的做法,不就是這樣嗎?”扶蘇不解的道:“對烏桓采用懷柔政策,對鮮卑采用強硬政策?”
“那只是浮于表面而已。”
趙昆擠眉弄眼道:“真正的殺招,還在后面!”
聽到這話,扶蘇眼神一亮,突然有了期待。
而趙昆并不準備繼續說下去,他也只能悻悻地中止話題,談論郊游的事情。
等吃過晚飯,又回到了皇宮,繼續忙著其他政務。
翌日清晨,新建的三里屯馬場。
鮮卑的使者們從咸陽城出發,快馬加鞭來到這里。
當他們看到山谷中成群結隊的馬群后,很快意識到這里是養馬的地方。
對于一直生活在北方草原,整日與馬群打交道的他們來說,這種感覺有點像班門弄斧。
眼中滿是不屑與嘲諷。
在他們看來,這一片小小的山谷,算什么馬場。
即便鮮卑某個千夫長的私人牧場,都比這所謂的馬場大得多。
“本以為秦國地大物博,可以縱馬馳騁,沒想到連個像樣的馬場都沒有?”
鮮卑使者拓跋雷鄙夷的道:“怪不得中原人要打匈奴,原來他們連養馬的地方都沒有!”
“是啊。”一名副使露出自豪的表情:“我們鮮卑的草原,就算比不上匈奴的草原,也比中原的草原好了不知多少倍!”
“很快,匈奴的草原也有部分是我們的了。”
“到時候,我們要比匈奴更強大!”
聽到隨行使者們的話,拓跋雷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囑咐道:“在中原人的地盤,得小心說話,莫要讓他們看到我們的野心;
還有,那個大秦太子不好惹,我們來咸陽有段時間了,得盡快敲定談判的事!”
“是啊,他的態度很強硬,我們現在不敢表露太多,只是,他讓我們來這里干嘛?”
“那日在獅子樓,他請我們吃肉看球,這日不會讓我們騎馬作樂吧?”
聽到這話,眾使者微微一愣,旋即哈哈笑了起來。
“就這片小地方,都不夠我馬兒熱身的,還不如開墾出來種糧食呢!”
拓跋雷也笑了。
“是啊是啊,我們策馬揚鞭的時候,中原人還在種地呢!”
幾個鮮卑使者,放聲大笑。
沒過多久,他們便來到了馬場,只見范喜良已經在馬場外等候多時了。
“諸位使者們辛苦了!”
范喜良先朝鮮卑使者們行了一禮,然后笑著問:“諸位遠道而來,多有怠慢,方才看諸位使者有說有笑,不知遇到了何種好笑的事?”
聽到這話,眾鮮卑使者互相對視,笑而不語。
拓跋雷收斂笑容,神色鄭重的望向范喜良:“太子殿下不讓我們拜見大秦皇帝,讓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我們現在只想談判分地,沒時間娛樂!”
他的語氣中帶著凌厲之意,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但范喜良渾然不覺,只是打著哈哈道:“快了快了,不過談判之前,太子殿下想請諸位使者幫個小忙。”
“幫個小忙?”
拓跋雷眉頭一皺,面露不解。
范喜良拱了拱手:“慚愧慚愧,其實是太子殿下得了一些不錯的良馬,聽說草原人最懂馬,想請諸位使者幫忙看看馬.....”
此話一出,幾個鮮卑使者露出恍然的表情,同時滿臉享受。
卻聽拓跋雷率先開口:“你們太子殿下還算有點眼光!”
“呵呵。”
范喜良笑而不語。
另一名副使道:“我們確實會看馬,比起你們中原人,自然懂得多。”
“那真是太好了。”
范喜良喜形于色,然后望向拓跋雷:“不知貴使能否幫太子殿下這個小忙?”
“看馬沒問題,我也想看看你們太子殿下選出來的良馬....”
拓跋雷笑著點了點頭,忽又話鋒一轉:“不過,看完馬之后,能否進入談判環節?”
“這個沒問題。”范喜良滿口答應道:“只要貴使幫這個小忙,太子殿下就算表示感謝,也會答應談判的!”
“如此甚好!”
拓跋雷微微頷首,旋即看了眼身后,朝范喜良擺手道:“帶路吧!”
“好。”
范喜良應了一聲,很快帶著他們去了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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