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內休息的趙昆,得知匈奴退兵后,并不感到意外。
匈奴這一次進攻,先后派出了十余萬兵馬。
雖然聲勢浩大,但人數優勢根本無法在關隘前發揮。
人海戰術變成了添油戰術,結果可想而知。
云中郡加起來的兵馬不足五萬,可軍備上的優勢,
彌補了一部分不足。
再加上關隘的局限性,甚至不用付出多大的代價,只要頂住匈奴的進攻,匈奴就無計可施了。
沒過多久,城頭的部分將領們便聚集到了趙昆房間中。
趙昆笑著掃一圈眾將,抬手道:“諸位將軍辛苦了,
坐吧。”
“多謝太子殿下。”
眾將拱手朝趙昆行了一禮,然后各自找了個位置,堪堪坐下。
剛一坐下,
趙昆就將目光落在了王離身上,笑著問道:“王離,你對接下來的戰局,有何想法?”
被趙昆點到名的王離,想了想,拱手道:“末將以為,匈奴接連攻城都以失敗告終。”
“凡戰者,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如今匈奴數次攻戰,都未能攻克我軍關隘,士氣必然大跌。”
“正是我軍大破匈奴的機會!”
聽到這話,趙昆笑著點了點頭,但沒表態,又扭頭看向葛嬰。
葛嬰心領神會,當即發表自己的看法:“末將以為,
匈奴三大王庭被我軍所破,已經是窮途末路,只要我們主動出擊,便能一擊擊潰他們!”
“嗯。”
趙昆面帶笑容,微微頷首:“葛將軍此言有理。”
說著,又掃視其他人:“諸位將軍是否以為,我們該主動出擊了?”
“有什么想法,都說出來吧!”
將領們見兩位高層都發表意見了,也不再拘束,紛紛說出自己都想法。
“太子殿下,末將以為,匈奴接連戰敗,內部肯定不穩,冒頓在草原稱雄,是因為他鐵血的手腕,以及戰無不勝的威勢,如今他屢次失敗,草原各部肯定會生出不滿。”
“不錯,只要我們集結大軍,
以雷霆之勢,
橫掃匈奴各部,匈奴各部畏懼我大秦軍力,絕不敢跟冒頓負隅頑抗。”
聽到眾將的想法,趙昆非常滿意,但這不是他的想法。
他的計劃是讓匈奴各部狗咬狗,坐收漁翁之利。
然而,一向好戰的秦軍將領,根本不想放過這種機會,就像‘我褲子都脫了,你給我說這’的那種感覺。
要爽就干脆的爽。
打到快要爽的時候,你不打了,誰受得了。
所以,眾將見趙昆遲遲不表態,又有人站出來拱手道:“太子殿下,末將覺得王將軍所言有理,如今匈奴士氣低落,正是我軍殲滅他們的機會!”
少數服從多數,從善如流的道理,趙昆是明白的。
有時候,民族的矛盾,不是什么計劃不計劃的,就是一干到底。
站在前線是將軍,到了后方是太子,將軍只管殺敵,太子?好像治國有皇帝,有監國,沒他什么事。
所以,趙昆心里有數了。
稍微沉吟,他便朝眾將道:“既然我軍士氣正聲盛,那就絕不饒恕那些匈奴人,痛打落水狗,一定要狠!”
說完,頓了頓,又道:“本君今日便通知李信將軍,韓信將軍,讓他們帶二十萬九原軍,十萬新秦軍,一同來云中郡,出關合圍匈奴各部!”
嘩——
趙昆的話音剛落,眾將一片嘩然,緊接著,滿臉興奮。
出關作戰,可比攻城戰爽多了,斬下的人頭可以掛在腰間,積攢軍功。
手下的那些秦軍勇士怕是要高興地跳起來。
這段時間,雖然屢戰屢勝,但秦軍勇士們卻有種心欠欠的感覺,因為殺死的匈奴人全部掉到了城下,連割頭的機會都沒有。
沒有人頭作為軍功,殺再多匈奴人也是百搭。
所以,此消息傳達下去,將領們不用想也能看到之后的畫面。
眼見眾將神采奕奕,趙昆啞然一笑,當即公布了出關反擊的計劃。
沒過多久,秦軍便開始整頓軍械,為出關做好準備。
另一邊,匈奴大營。
營地里沒有了往日的歌舞,歡鬧,只有一片死寂。
接連攻打云中郡失利,匈奴各部的首領和酋長們都暗中發表了對冒頓的不滿。
幾個勢力較大的部落首領已經向冒頓公開了自己的建議,要求他放棄云中郡,另選其他地方攻入秦國境內。
然而,他們的建議當即遭到了冒頓的反對。
冒頓不僅反對他們的建議,還準備將他們部落的勇士,作為下一次進攻的先鋒。
這使得幾個勢力較大的部落首領,暗生怨恨。
不過,冒頓的威勢擺在哪,他們也不敢反抗冒頓,只能咬下苦果,往肚子里咽。
之后的時間,冒頓也開始下令全軍整頓,準備下一次攻城。
但是,匈奴武士對冒頓這種明顯上頭的行為,并不像以前那么熱血,反而隱隱有些反感,以至于冒頓在匈奴武士心中,聲望大跌。
三日之后。
云中郡迎來了原本的主將,隴西侯李信。
李信作為接替蒙恬的大將,一直表現得中規中矩,秦二世一朝,審時度勢,最終選對了道路,迎來了新生。
如今的李信,再也不是那個在楚國失利,一蹶不振的李信了。
有了覆滅匈奴左賢王王庭,全殲左賢王所部的戰績,足可以讓他再次跨入名將行列。
就如此,李信的歸來,驚動了咸魚在云中郡的始皇帝嬴政。
嬴政親自出城,迎接李信,李信感動得無以復加。
趙昆看著嬴政和李信君臣融融的感覺,不由有些古怪。
“怎么感覺父皇越來越像大耳劉了?”
趙昆嘀咕了一句,身旁的王離歪頭看著他:“誰是大耳劉?”
“喝酒蹦迪的那位!”
“喝酒?蹦迪?”
王離滿頭霧水,趙昆忽地一笑:“改天帶你體驗體驗,如何?”
“那感情好!”
王離聽到趙昆要帶自己體驗新事物,不由咧嘴一笑。
趙昆搖了搖頭,也沒再理他。
很快,李信和嬴政便來到了趙昆身前。
“末將李信,拜見太子殿下!”李信朝趙昆恭敬施禮。
趙昆笑呵呵的擺手道:“李將軍旗開得勝,乃我大秦的功臣,不用多禮。”
“謝太子殿下。”
“好了,李將軍歸來,朕打算為他接風洗塵,菜肴就由太子安排吧!”
嬴政見兩人客套完,便直接開口。
趙昆聞言,正欲答應,一旁的李信連忙開口:“陛下,如今軍情緊急,接風之事,可否容后再辦?老臣想去前線看看戰況!”
嬴政聞言,眉頭微皺。
趙昆呵呵一笑,急忙打圓場:“李將軍忠心為國,實乃國之柱石,但父皇的美意,不可辜負,我看這樣吧,宴會之事,就定在今晚,現在去前線查看,晚上再赴宴,如何?”
“如此甚好!”李信笑著回了一句。
嬴政也露出微笑,滿意的點了點頭。
很快,趙昆便帶著李信來到了城墻。
望著連綿無沿的匈奴營地,李信瞳孔一縮,如果左賢王部是他打過最大的匈奴部落,那么大單于冒頓這邊,絕對是他見過最大的匈奴營地。
“這人馬怕是有三四十萬吧?”
李信心中呢喃,不動聲色的望向城下。
好家伙!
尸山血海!
堆積如山的尸體,將城墻的墻根都淹沒了半丈,就連地上的草地,石塊,包括路徑,都染成了紅色!
見到這樣的場景,縱使李信身經百戰,也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過了半響,他才扭頭望向趙昆,沉沉的道:“太子殿下真乃天縱奇才,不足五萬的軍士,便能讓匈奴在城外伏尸十萬余眾,末將自愧不如也!”
“呵呵!”
趙昆聽到李信的恭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抬頭挺胸,滿意的道:“這都是將士們奮戰的功勞,本君不過是指揮他們而已!”
“常言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將士們奮勇殺敵固然可敬,但主將的指揮,舉足輕重。”李信面帶真誠的說道。
趙昆明白他的意思,但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當即轉移話題道:“李將軍觀看了前線戰況,是否覺得我軍該出關與匈奴一戰?”
“匈奴損失慘重,士氣低落,我軍連戰連捷,士氣高漲,此消彼長,當乘勝追擊!”李信笑著拱手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等明日一早,出關覆滅匈奴!”
趙昆下定了決心,全軍立刻調動起來。
夜晚的宴會,進行得很順利,嬴政和李信等將領都很高興。
翌日清晨,趙昆跟李信來到九原軍駐地,巡視三軍。
九原軍雖然第一次見趙昆,但如雷貫耳,他的出現,瞬間讓將士們興奮起來。
“拜見太子殿下——!”
二十萬九原軍齊聲高吼,剎那間,吼聲沖破云霄。
趙昆掃過二十萬長城軍團,一把將佩劍抽出,指著天空喊道:
此言一出,所有九原軍熱血沸騰。
嘩啦啦——
一連串整齊劃一的武器頓挫,在場中響起。
王離,李信,葛嬰等將領見狀,心潮澎湃,紛紛拔出佩劍,指天高喊:
二十萬九原軍,也跟著高吼道。
此時,眾將士氣勢激昂。
喊聲響徹天地,傳出關外,回蕩在這關隘內。
隔了片刻,趙昆放下高舉的佩劍,眼望眾將,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眼見趙昆放下佩劍,場中瞬間安靜下來,無數目光齊刷刷地看向趙昆,眼中露出興奮之色。
他們知道接下來就要吹起反攻的號角了。
匈奴接連落敗,士氣低落,此刻也正是出擊的大好機會。
他們在等待趙昆的一聲令下,而后沖出關外,將那些匈奴人斬殺殆盡。
看著眾人望來的目光,趙昆神色一正,大聲說道:“匈奴接連攻城落敗,損傷慘重,士氣低落,這正是我們反攻的機會,此戰,我們務必一戰必勝,斷了匈奴禍害我大秦邊疆的機會。”
聽到這話,將士們心情激動,已經有些忍耐不住了。
趙昆看到他們戰意盎然,也沒有多說,直接下令。
“李信,王離何在?”
“末將在!”
李信王離二人移步出列,拱手領命。
“本君命令你們,帶二十萬大軍出關迎戰!”
“此戰,勢必要斬落匈奴大單于的頭顱,帶回來掛在城墻上,祭奠那些死去的秦國將士。”
“末將領命!”
李信王離二人聞言,大聲喊道。
隨后,李信翻身爬上戰馬,抽出長劍,吼道:“眾將聽令,隨我出戰。”
話音落下,一馬當先,奔襲出城,大軍緊隨其后。
緊接著,城墻上的反攻號角驟然響起,一陣‘嗚嗚’聲響徹天際。
關外的匈奴大軍聽見號角聲,一個個臉色驚慌。
他們沒想到,秦軍這么快就反攻了。
轟隆隆!
秦軍踏出關外,向匈奴大營快速奔襲而去。
前面騎著戰馬的騎兵緊隨著李信,而王離在后邊領著步兵整齊前進。
冒頓聽到轟隆聲,立刻沖出賬外。
當他發現秦軍奔襲而來,軍中竟然沒人組織防御,頓時臉色大變,當即怒吼:“混賬,你們看著干什么,準備防御啊!”
看著一個個還沒有從落敗中走出來的匈奴武士們,冒頓氣得火冒三丈。
這人都快殺上來了,取你們項上人頭兌換軍功了,你們還在這看著人家前進,找死嗎?
正如李信說的,相比將士們的奮勇,主將的指揮,尤為重要。
聽到冒頓的怒吼,各部首領才急忙部署防御。
可是。
秦軍騎兵迅速推進,五千騎兵已經沖上前來,猶如無人之境。
五千騎兵入境,無人能當。
沒有建立起防御部署的匈奴各部,根本抵抗不住秦軍鐵騎。
李信領頭,直接沖入匈奴大營,望見冒頓,朗聲大吼:“冒頓,我大秦太子殿下有令,取你項上人頭一用!”
“什么!?”
冒頓見李信沖來,臉色大變,大喊道:“給我殺了他!”
聽到命令,四周的匈奴武士,紛紛聚攏在冒頓身前。
一部分匈奴武士,手持刀劍,朝李信沖去。
李信見狀,再次大喊:“換陣!”
很快,如同一柄劍刃刺進匈奴大軍的五千騎兵,瞬間分作五個小隊,沖殺冒頓衛兵。
為了避免冒頓逃跑,李信又命令側翼,圍攏四周。
而此刻,身后的王離大軍也已經到了,秦軍如同虎狼,一個個操著青銅短劍,長槍向匈奴大軍襲殺而去。
匈奴大軍潰敗之勢,已經無法緩回。
那些被五千騎兵包圍起來的各部首領見大勢已去,急忙朝冒頓道:“大單于,我們要敗了,趕緊下令逃跑吧,不然一旦他們大軍殺進,就逃不了了。”
冒頓聞言,掃視四周潰敗的匈奴大軍,臉色陰沉。
他心中不甘,無法接受。
他帶著三十多萬匈奴大軍前來,沒想到是這種結局。
三十多萬匈奴大軍竟無法踏破一座秦軍關隘,取那秦國太子的項上人頭,就連后方王庭都被秦軍摧毀了。
冒頓此刻,怒火中燒,聽到有人勸他撤退,二話不說,直接拔出短刃抹去他的脖子。
他怒道:“退?我往哪里退!秦軍已經摧毀了我們的王庭,摧毀了我們的根基,我們除了前進,別無選擇!”
“你們想想東胡,想想大月氏,想想那些被我們擊敗的各部各國,他們有退路嗎?他們窩在部落里,窩在城邦里,我們放過他們了嗎?!”
“這些秦軍窩在關隘里,我們打不過他們,現在他們出來了,我大匈奴的武士還打不過他們嗎?!”
“我大匈奴武士得長生天保佑,稱霸草原,誰人敢跟我們草原一戰?!誰!?”
聽到這話,各部首領心頭劇震,周圍的匈奴大軍竟然有些制住敗勢。
他們開始漸漸的匯聚在一起,頑強的抵抗秦軍。
甚至下意識的往后退,回到冒頓身邊,保護他。
后方殺敵的王離見到這一幕,暗道不妙,心說果然是大單于,幾句話就遏制住了潰敗之勢。
然而,就在這時,另一隊騎兵,轟隆隆的奔來。
王離等人猛地回頭,只見獨屬于韓信的旗幟,在騎風中飄揚。
“是新秦軍!新秦軍前來助陣了!”
有人朗聲高喊,興奮無比。
隨后,王離反應過來,朝著李信大吼道:“李信,撤回!”
命令鐵騎分作五隊的李信,自然也見到了韓信大軍,趕緊下令。
如今三軍加起來有將近四十人馬,穩穩碾壓匈奴,沒必要再跟匈奴殊死搏斗。
畢竟,匈奴人的命,哪里能跟秦人的命相比。
“回聚。”
分化五個千人小隊的鐵騎迅速聚攏,不然以現在的情況,很容易出現亂戰。
待韓信大軍堵住了匈奴退路,王離見李信撤出來后,一聲大吼:“步兵后退,戰車上。”
“轟隆!”
秦軍身后緩緩駛來的戰車,朝著匈奴陣營奔襲而出,一排排戰車上布滿利器,就連那戰馬都配上了盔甲。
戰車一出,匈奴大軍臉色驚慌。
隨著王離的一聲令下,戰車迅速沖撞出去。
緊隨著,王離再次下令:“弓箭手上!”
身后大軍走出一排排人,拿出弓弩,拉起弓弩,扣動扳機。
齊刷刷的弩矢爆射而出,弩矢從天而降,猶如烏云蓋頂。
“噗噗噗噗——”
匈奴大軍瞬間倒下一片,幾輪之下,匈奴大軍死傷僅剩數萬人。
王離見狀,朗聲大吼:“殺!”
聽到命令,身后大軍奮勇沖出。
此時,李信早已駕著戰馬快速沖向冒頓那里。
如今的匈奴大軍,已經無法抵抗秦軍的合圍了,冒頓在韓信大軍出現的那一刻,就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手中的短刃更是不知道掉落在了何處。
他整個人在四周僅存的匈奴武士保護之下,緩緩撤退,但是,沒人知道撤去哪里。
一個個匈奴武士被秦軍斬殺,最后只剩下數十個匈奴武士在護著他們的大單于。
王離,李信,韓信,三將匯聚,同時看向冒頓。
就在這時,王離突然說道:“阿信后來,老李雖然先上,但咱們得公平競爭!”
“哈哈哈,你們這些小子,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李信哈哈一笑,朗聲問道。
王離和韓信對視一眼,下意識問道:“什么話?”
“姜還是老的辣!”
話音落下,李信一馬當先,猛地沖上前,對著冒頓道:“大單于,你的頭顱是我的了!”
“我擦!這個老匹夫!”
王離罵罵咧咧的說了一句,然后不疾不徐的從腰間拿出一把短銃,‘嘭’的一聲,子彈激射而出。
韓信見狀,嘴角微微一抽,心說同為名中帶信之人,怎么這家伙如此蠢笨?
他難道不知道王離是跟公子昆混的?
公子昆的新武器,王離這家伙肯定第一時間搞到手啊!
你戰馬再快,能跑得過子彈?
什么姜還是老的辣!
現在是長江后浪推前浪。
時代變了啊,老將軍!
就在王離開槍的同時,冒頓見李信沖來,眼中的絕望漸漸轉化為兇狠,抽出佩劍,騎著戰馬就要沖殺而出。
可是,下一刻。
他忽然感覺腦袋空空,好像有什么東西從腦袋中穿過去了。
“滴答!”
“滴答!”
鮮血從額頭緩緩滴落,冒頓下意識抬手,接住幾滴,定睛瞧去,居然是鮮紅的血液。
我受傷了嗎?
怎么會?
那秦將不是還沒沖過來嗎?我怎么受傷了?
有人在放暗箭嗎?
不,好像不是暗箭,好像是......秦軍的新武器.....
“嘭嘭嘭——!”
接連幾發子彈打來,冒頓恍然回神,抬眼瞧去,剛好見到王離手中冒著青煙的短銃。
原來,時代真的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