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的城門緩緩打開,項伯一馬當先的走出城中。
城外早已聚集了無數軍隊,遠遠望去,黑壓壓的一片,看不到盡頭。
此時,一座山頭上,趙昆拿著望遠鏡,朝城門方向觀看:“義父,項伯那邊有動靜了!”
“嗯,這章邯不錯。”
端坐在木凳上的嬴政,微微點頭。
一旁的王賁,神色古怪的看著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而站在趙昆身旁的王離和扶蘇,正大眼瞪小眼,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片刻,趙昆放下望遠鏡,滿臉無奈的朝王離和扶蘇道:“你們要看到什么時候?如果沒事,就給我拿杯水來!”
“不是,這家伙不是死了么?怎么還活著?還有那個人,你怎么也叫他義父?”
王離疑惑不解的指了指扶蘇,又指了指嬴政。
扶蘇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而嬴政則直接無視他,只有王賁看出了什么,沉默不語。
趙昆搖頭嘆息道:“這三個問題,你從見面就開始問,你不煩我都煩了!”
“那你告訴我,我就不煩你了!”王離嬉皮笑臉道。
趙昆皺眉道:“我現在不想告訴你,只想帶你看這場大戰!”
“項伯不是已經中計了嗎?這場大戰章邯贏定了啊!”
聽到王離的話,趙昆臉色一沉,冷聲道:“戰場瞬息萬變,沒到最后,別輕易下結論!”
“這....”
王離遲疑了一下,歪頭道:“這意思是,章邯到最后會輸?”
“楚項能成功,不光有項伯范增,還有項羽,項伯雖然中計了,但項羽不容小覷。”
“那....我們要通知章邯提防項羽嗎?”
“沒用的!”
趙昆搖頭:“就算通知他也沒用!”
“為何沒用?”扶蘇忽然插嘴。
趙昆看了他一眼,道:“趙高不會允許章邯成功,因為章邯一旦成功,胡亥將脫離他的控制!”
“國難當頭,他還想著爭權奪利?”扶蘇皺眉。
“呵!”
趙昆冷笑一聲,沉沉的道:“這個國是咱們的國,又不是趙高的國,他怎么會在乎!”
聞言,王離咬牙切齒道:“趙高奸賊,果然該死!”
“放心!”趙昆笑了笑,道::“死肯定是要讓他死的,只是他的任務還沒完成,現在還不能死!”
扶蘇皺眉追問:“那我們接下來去哪里?”
“看完這場決戰,咱們去巨鹿郡!”
“巨鹿郡?”
王離和扶蘇互相對視,旋即面帶疑惑的看向趙昆。
趙昆抬手扶額,無奈的吐槽道:“你們兩個能不能別像傻子一樣黜在這里?馬上就要開戰了,還不去拿望遠鏡!”
“哦哦,好,馬上去!”
聽到要開戰了,兩人頓時收起心中的疑惑,轉身朝樹下的桌案沖去。
而嬴政和王賁則一臉好笑的看著他們。
片刻,王賁終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慮,壓低聲音朝嬴政問:“陛下,是您嗎?”
“怎么?”嬴政有些好笑的挑眉:“現在才看出來?”
“不是吧!還真是您啊!”
王賁張大了嘴,驚喜交加的吶喊。
正在拿望遠鏡的扶蘇和王離,古怪的看向他們二人。
嬴政拿眼睛瞪了一眼王賁,壓低聲音斥道:“你個老小子,別壞朕的好事!”
“好事?”王賁笑呵呵的看著嬴政:“趙昆還沒發現您的身份?”
“笑個屁!”
嬴政隨口罵了一句王賁,板著臉道:“朕說的不是趙昆!”
“不是趙昆?”
王賁一愣,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片刻,小心翼翼地問道:“您說的該不會是長公子吧?”
“除了那傻小子還有誰!”嬴政沒好氣的道。
“噗——”
王賁噗嗤一聲,強壓住想笑的沖動,然后舉起大拇指,朝嬴政道:“陛下教子有方,實乃大秦典范!”
嬴政:“.......”
王賁:“.......”
兩人對視,皆是不語。
片刻,嬴政眼睛微瞇,沉沉的道:“王賁,朕看你最近有點飄啊!”
“沒辦法。”
王賁攤了攤手,笑道:“我兒子已經封王了!”
“少他娘的胡扯!胡亥封的王,你也敢當真?”
嬴政眉毛一擰,顯然沒將胡亥的皇位放在眼里。
但王賁卻不以為然的笑道:“不管胡亥如何獲得皇位,他的皇位已經得到了天下認可,就算咱們掃清四野,重新執掌大權,也得在他之后。”
說著,意味深長的望向嬴政:“您愿意做秦三世嗎?”
“什么秦三世?”嬴政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王賁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追問道:“陛下還想做皇帝嗎?“
“你問朕還想做皇帝嗎?”嬴政瞇眼。
“對!”
王賁點頭,平靜的道:“若陛下繼續做皇帝,那大秦的國號應該也不會變,如此一來,陛下只能從秦三世開始!”
“你的意思,朕不再是始皇帝了?”嬴政此刻才回過神來。
王賁正色道:“陛下的容顏,身型都已經改變了,除了熟悉陛下之人,沒人知道您是始皇帝,就算陛下自稱始皇帝,恐怕也沒人會信服!”
嬴政聞言,一臉不屑的道:“朕還需要別人信服?”
他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別人來指手畫腳,否則也不可能統一六國。
但王賁卻鄭重搖頭:“陛下自然不需要,但天下人需要,除非陛下另立國號,否則天下難安!”
“照你這么說,朕還要當胡亥的繼承者?”嬴政面色古怪的看著王賁。
王賁呵呵一笑,意味深長的道:“其實陛下早已決斷,只是出現了偏差而已!”
說著,看了眼趙昆,又接著道:“若陛下糾正偏差,那大秦將走上另一條路。”
聽到這話,嬴政沉思起來,然后問:“你覺得趙昆真的合適嗎?”
“若他想,那就合適,若他不想,那就不合適!”
“要是他不想,我也不會強迫他。”嬴政說著,又看向扶蘇:“扶蘇這段時間成長不少,做個守成之君,應該沒問題!”
“陛下還記得趙昆說的世界嗎?世界廣闊無垠,絕不止大秦腳下的土地!”
聽到王賁這話,嬴政眼睛一亮,試探著問道:“你是說,讓他們一人主內,一人主外?”
王賁笑著點頭:“陛下終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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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要制衡?讓他們各自發展不好嗎?“
王賁反問,然后若有所思的道:“大秦的國法不可分封,但無主之地除外,陛下子女眾多,留在國內,遲早是隱患,不如分封國外,讓他們自食其力!”
聽到這里,嬴政才恍然大悟的望向王賁:“你是不是早就想出去了?“
“陛下難道不想嗎?”
“朕.....”
“義父,你們倆還在聊什么呢,快過來看啊!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
嬴政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趙昆的喊聲打斷,于是無奈之下,他跟王賁只好結束話題,朝趙昆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山下的項伯大軍與章邯大軍,正激戰到白熱化階段。
“殺啊!”
“沖啊!”
“殺章邯!賞千金,封萬戶侯!”
指揮作戰的項伯,揮舞著長劍,朝遠處的章邯朗聲大喊。
在他身后的騎兵,還有步兵,幾乎沒什么章法的沖向敵軍陣營,反正人多也不怕被對方包圍。
而章邯一方卻不過萬軍,顯然是輕敵所致。
項伯篤定章邯糧草不足,所以出兵減少,于是指揮大軍如同洶涌潮水一般猛沖猛打。
其實對付章邯萬余大軍沒那么麻煩的,如果項羽在場,率領八千子弟兵,就可以殺得章邯節節敗退。
但項羽在項伯出城迎戰之前,就被項伯派到城陽,攻打司馬欣。
而項伯則率領盟軍,正面對決章邯大軍。
章邯連戰連敗,一路退到定陶,定陶城外烽煙四起,無數楚軍奮勇高亢,準備攻城。
在距離城墻百步的時候,一名楚軍青年忽然感覺頭頂黑了,于是抬頭觀看烏云。
這時,另一名年紀稍大的楚軍猛地抓住他的衣領。
“牛二哥,你抓俺作甚!”青年扭頭看著那個叫牛二哥的楚軍,不解的問道。
“對不起了,小兄弟!”
牛二哥歉意的說了一句,然后徑直壓低身型,躲在青年身下,一只手死死的抓住青年的衣領。
青年剛有點惱怒,卻還沒來得及開口,一陣‘噗噗’的聲音,接連在青年身后響起。
“你.....”
青年面目猙獰的看著身下的牛二哥,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怎么也想不通,這個被叫做牛二哥的男子,對他是那么好,甚至連為數不多的口糧,都分他一半,可竟然......
彌留之際的青年,恍然間,似乎明白了什么,原來那一半的口糧,不過是自己的賣命錢而已。
而頭頂上的烏云,也不是真的烏云,是秦軍的箭雨。
這個牛二哥曾是六國軍卒,后來被秦軍擊敗,逃到山里躲藏,直到秦滅六國才出來生活。
如今天下大亂,普通百姓很難活下去。
沒辦法,牛二哥又跑到山里,挖出埋藏好的盔甲和武器,希望在軍中搏一搏。
當‘烏云’襲來的瞬間,牛二哥就知道那是什么,所以第一時間抓青年做擋箭牌。
至于青年是誰,他根本不在乎。
眼見第一輪箭雨落完,牛二哥隨手扔掉青年的尸體,然后再次踏上攻城的道路。
“沖啊!殺光秦軍,覆滅暴秦!”
“沖啊!覆滅暴秦!”
在一陣陣吶喊聲中,雙方大軍再次短兵相交。
沒過多久,定陶便被想伯大軍攻破。
而章邯則率領一部分騎兵,從后城門逃走。
本以為會是一場惡戰,沒想到進攻如此順利,當項伯得知章邯再次逃走,不由拍案大笑;“大家都說這章邯如何了得,可項某覺得,不過耳耳!
用不了多久,本帥兵進咸陽,為天下覆滅這暴秦!”
“武信君用兵如神,吾等佩服!”
六國眾將聞言,紛紛附和。
這時,一名叫宋義的謀士小心勸阻道:“武信君,在下聽聞,驕兵必敗,須謹慎才是啊!”
項伯聽到宋義的話,當時臉就黑了,立刻回懟道:“我軍勇猛,所向披靡,何以為驕?你不懂軍事,別胡言亂語!”
說完,大袖一甩,徑直出了廳堂。
其余眾將見狀,互相對視,面面相覷。
次日,宋義便接到項伯的軍令,讓他立即啟程,前往趙國敦促田榮送糧。
而項伯則派出斥候,追尋章邯蹤跡。
當得知章邯正在集結軍隊,準備與自己決一死戰的時候,項伯立刻召集眾將,商議軍事。
“武信君,我們現在該怎么辦,要不要趁著氣勢如宏,打他個措手不及?”一旁的呂臣問道。
“不行!”項伯搖頭道:“雖然秦軍接連落敗,但章邯的主力并未喪失多少,若貿然進攻,容易中他圈套!”
“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做?”另一邊的蒲將軍追問道。
”接下來.....”
項伯沉吟了一下,正色道:“我們打了幾場勝仗,好不容易積累一點士氣,讓士兵有膽魄跟秦軍作戰。若下次進攻中受阻,那之前的努力,將會功虧一簣。”
說著,環顧眾人,又道:“我覺得,沒有必勝的把握,還是等一等再說,先探聽秦軍的虛實!”
項伯這一番話,說得老成持重,呂臣等人都覺得很妥當,于是固守定陶,紛紛派出斥候,打探情況。
而另一邊的章邯,也在商議軍事,當得知項伯固守定陶后,不由感慨出聲:”項氏一族,當真承襲了將門之風,這項伯雖然不比項燕,但也中規中矩!”
“那我們的計策,豈不是要落空?”董翳不甘心的追問道。
這幾日為了配合叛軍,他憋了一肚子火,眼看就要將叛軍帶進圈套,叛軍竟然龜縮不動了。
然而,章邯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頓時火起全消。
卻聽章邯道:“叛軍雖然人多,但各懷鬼胎,項伯無法真正將他們擰成一股繩,所以叛軍必敗無疑!”
“董翳你記住,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臨陣對戰,不要光顧著揣摩山川地利,多分析分析你的對手,會受益良多!”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戰場廝殺,爾虞我詐,有時候還是要靠演!”
“演?”
董翳一愣,有些不解的望向章邯。
章邯呵呵一笑,問:“你看過黎安君的騎兵對戰演練嗎?”
“黎安君?是那個掌管十萬禁軍的黎安君嗎?”
“是的!”
章邯點頭道:“當初黎安君與陛下對戰,先打得陛下節節敗退,再逼陛下違規砍馬,最終惹怒先帝,剝奪陛下資格,而黎安君詐傷,騙過了所有人!”
“大將軍的意思是,我們還要繼續演?”
“項伯此人驕縱貪功,今日固守,說不定明日就會改變主意,你帶人演一出夜襲偷營的好戲!”
“諾。”
董翳點頭應諾,然后朝章邯拱手一禮:“謹遵大將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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