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范增與六國余孽謀劃始皇帝,結果功敗垂成。
后來刺殺黎安君,再次敗北。
回到江東后,范增與項羽商議,改變既定方略,不再刺殺始皇帝與黎安君,而是隱姓埋名,等待時機。
項氏作為楚國后期最大的貴族,有兩處封地,一處是淮北,一處是吳中。
淮北地勢平坦,不適合藏人,吳中林深水多,正是天然的隱藏之地。
雖然項梁意外早死,但范增巧施妙計,幫項羽籠絡了大批人心,以至于項梁死后,項羽在年輕一輩中,威望頗高。
然而,長時間的躲藏,讓項羽的耐心一點一點耗盡,以至于每日近乎自虐般練武。
此時此刻,項羽在一處莊園內練武,赤裸上身,不斷揮舞霸王戟,周圍江東子弟,一片叫好。
“好!羽哥好樣的!”
“羽哥好戟法!羽哥再來一個!”
“少將軍威武!真乃萬人敵也!”
聽到眾人吆喝連天,項羽愈發起勁,盡管身上大汗淋漓,依舊舞得虎虎生風。
隔了半響,一道吶喊聲驟熱響起:“大伙快來看,這里有個古怪東西!”
“嗯?”
聽到吶喊聲,項羽隨手收起霸王戟,朝聲音來源方向望去,不由皺眉喝問:“龍且,你小子大呼小叫什么?”
“少將軍,快來看,這里有個古怪東西!”龍且指著一處水池高聲答道。
眾人湊到水池邊,一人扒開雜草,赫然發現一只半截身子埋在淤泥里的銅鼎。
另一人打量了一眼銅鼎,環顧眾人,問道:“兄弟們,你們說這銅鼎有多重?”
“只是半截銅身,便能看出此鼎不小,應該有數百上千斤吧!”龍且沉吟道。
“數百上千斤的大鼎?呵呵,那拔起此鼎,需要多少力氣!”項羽笑呵呵的走到水池邊。
鐘離昧摸著下巴答道:“此鼎埋在淤泥里,有些年頭了,要拔起此鼎,最少擁有萬斤之力!”
“萬斤之力?”
眾人聽到鐘離昧的話,一片唏噓。
項羽哈哈大笑:“好!誰能拔起此鼎,本將軍賞百金!”
“我來!”
一人朗聲高喊,其余眾人也蜂擁上前。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十幾人圍住大鼎,或抓或扯,一起用力搖晃大鼎,但大鼎紋絲不動。
“全部都上!”
項羽見狀,大吼一聲,所有人拉腰扶背,連成一片。
“一,二,三,用力!”
項羽擺手指揮,所有人紛紛用力。
只見那埋進淤泥里的大鼎,依舊紋絲不動。
隔了片刻,所有人力氣耗盡,嘩啦啦地坐在地上。
“哈哈哈!兄弟們別氣餒!看我來拔鼎!”
項羽朗聲大笑,然后匆匆上前。
眾人驚愕一片,像看怪物一樣看項羽。
只見項羽深吸一口氣,隨即一手抓一只鼎耳,做扎馬步動作,大吼一聲:“起——”
剎那間,淤泥里氣泡翻滾,緊接著泥絲成線,一陣泥漿四射,半丈左右的大鼎,被項羽高高舉過頭頂。
“我的天吶!一人拔一鼎!”
有人驚聲高呼。
項羽哈哈大笑;“諸位,這鼎很難拔嗎?”
“少將軍萬歲!少將軍威武!”
眾人聽到項羽詢問,不由齊聲高呼,同時跪倒一片,紛紛誠服。
而正是這次拔鼎,項羽的威名在江東一片,傳揚開來,使得不少人前來投奔項氏。
這一日,項伯帶來張良的消息,告知范增大澤鄉的義事,范增心喜之余,立刻召回項羽。
范增覺得,此時正是起事的大好時機。
然而,就在這時,會稽郡郡守秘密邀請項氏商議要事。
范增清楚所謂的要事是什么,于是二話不說,立刻帶著項伯項羽前往。
一路之上,范增很好的扮演了項梁的角色,對項羽各種叮囑,同時將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都謀劃好了。
次日清晨,由項伯牽頭,范增主事,三人一同前往郡守府。
郡守府密室內,郡守朝項伯道:“項公雖然身死,但老夫與項氏感情甚篤,此次天下變動,老夫就明言了,江西一帶皆反,這次是天意亡秦!”
“那郡守意欲何為?”項伯低聲追問。
郡守看了他一眼,沉沉的道:“老夫打算順從天意,起兵反秦,敢請項氏相助!”
“項氏與郡守交好,理應相助,只是不知除了項氏,郡守還請了何人?”
“桓楚素有江東名士之稱,實乃良將人選,只是不知人在何處!”
“桓楚?”
項羽一愣:“郡守有意找桓楚?”
“嗯?”
郡守也是一愣,疑惑的看著項羽:“你是?”
聽到問話,項羽還沒開口,項伯便恍然笑道:“哦,忘了介紹,此乃我侄兒項羽!”
“項羽?你就是單戟殺進始皇帝百丈的項羽?!”
郡守詫異的看著項羽,片刻,朗聲褒獎:“好!果然威猛,又是良將人選!”
說著,笑容和煦的追問道:“項羽啊,剛才聽你與桓楚相熟,不知能否告知老夫,他在何處?”
“他在.....”
項羽的話還沒說完,范增頓時冷哼一聲,喝道:“可以動手了!”
話音剛落,郡守臉色一變,項羽抬手一抓,瞬間抓住他的脖頸,然后咔擦一聲,直接扭斷。
緊接著,項伯拿出短劍,將郡守的頭顱割下,然后拿過印盒,干脆利落的裝下,朝項羽道:“人頭給我,你負責開路,務必殺怕追兵!”
說完,帶著范增,匆匆走出密室。
聞訊而來的郡守府秦軍,紛紛前來阻攔。
這些秦軍比起始皇帝的禁衛軍,顯然差點檔次,只見項羽赤手空拳,殺得一眾秦軍人仰馬翻。
眾秦軍見項羽如此勇猛,一個個進退兩難,就在這時,數名郡吏與縣令帶人前來投奔。
“少將軍!吾等久聞少將軍神威,欲擁立少將軍舉事!”
聽到數名郡吏與縣令帶人呼喊,項伯腳步一頓,旋即環顧眾人,舉起手中的人頭和官印,朗聲道:“是楚人的,就跟項某殺官反秦,復辟楚國!”
“好!殺官反秦,復辟楚國!”
庭院內一片吶喊。
當夜,項氏召集江東子弟,宣布起兵反秦。
由項伯為主將,項羽為副將,范增為謀士,編制成一支名義上的楚軍。
谷
十月的某個夜晚,范增與項伯、項羽三人,再次密會各方諸侯。
因為此前曾合作過一次,眾人也比較相熟,因此也沒多余客套,直接商議起要事。
“諸位,始皇已死,吾等不用再驚憂他的暴行,如今秦二世亂政,復興六國的時機到也!”
噗通——
項伯的話音剛落,六國遺族竟有人喜極昏厥。
眾人見狀,紛紛掐其人中,緊接著,密室內一片歡呼。
項伯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道;“諸位稍安勿躁,請聽項某把話說完!”
此言一出,密室內瞬間安靜下來。
卻聽項伯又道:“眼下大勢明了,百姓苦秦久矣,紛紛起兵反秦;
秦二世登位,不思與民修整,反而大肆荒淫,征發徭役,致使陳勝吳廣大澤鄉起義,而咸陽卻無兵鎮壓,可見秦國已經國庫空虛了!”
說到這,頓了頓,繼續道:”當此之時,項某念及六國復辟大志,特邀諸位商議,敢請諸位回到故土,發展勢力,復辟六國!”
“回到故土,復辟六國!”
密室內,一片激烈吶喊。
半響,項伯平靜地擺了擺手:“復辟六國,乃吾等畢生所愿,只是如何入手,誰有良策?”
“你項氏已經占據了會稽郡,此時不復國,更待何時?”田橫疑惑的望著項伯。
“會稽郡雖然已經落入我們手中,但比起陳勝吳廣的勢力,還相差甚遠,此時復國,怕會遭來秦軍轉道報復!”項伯搖頭說道。
“陳勝吳廣等賤民,只能為我們開路,想要復辟六國,還得靠我們自己!”武臣豁然起身。
“此言非也!”
張耳不以為然的道:“陳勝吳廣并非區區賤民可比,我覺得可以讓他們先探探路!”
“探路可以,但我們不能讓秦二世緩過來,得盡早起事才行!”陳余喊道。
“好!大丈夫當如是!”
項羽隨聲附和,朗聲道。
“我覺得,還是需要事先想好對策,否則夏陽地的悲劇,怕是會再次上演!”韓成小心翼翼插了一句嘴。
項羽當即瞪眼,就要發怒,卻聽范增擺手:“羽兒勿惱,且聽他說說有何良策!”
聽到‘良策’二字,項羽頓時一愣,不由皺眉望向韓成:“怎么只有你來,張良去哪了?”
“這.....”
韓成遲疑了一下,搖頭道:“在下也不知子房在哪!”
“張子房不是一心復國嗎?如此大好時機,他不跟你這個韓國后裔一起,又跑哪去了?”項羽大感疑惑。
韓成一臉苦澀,卻是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范增并沒在這件事上深究,他阻止項羽,其實是想試探張良的下落,如今明確張良不在,頓時心情舒暢了不少。
“既然公子成沒得張良計策,老夫有一策,不知諸位可愿聽?”范增環顧眾人道。
“老先生有何計策,不妨說來聽聽!”張耳急忙拱手,、其余眾人隨聲附和:“愿聞范先生妙策!”
“好!”
范增點頭:“老夫就與眾人說說!”
“根據目前的大勢,反秦事宜,必須提上日程,但復國大計,還需從長計議!”
“反秦也不能愚昧的反,得有方法的反,而復辟六國,同樣如此!”
說著,環顧眾人,又道;“老夫有三策,諸位因人而異,各自選擇合適的計策!”
“其一,故土有根基之人,可秘密潛回故土,然后公開反秦!”
“其二,錢財眾多之人,可暗中招納人馬,等時機成熟,舉兵反秦!”
“其三,無財無勢力之人,可立刻投奔陳勝吳廣,借雞生蛋,圖謀反秦!”
“借雞生蛋?如何借雞生蛋?”陳余好奇的問道。
張耳朗聲一笑,朝范增拱手;“范先生不愧天下絕有的謀士,如此三策,當真醍醐灌頂!”
“張耳,你這么說,似乎聽明白了范先生的計策?”陳余皺眉追問。
“那是當然!”
“你且說來聽聽!”
張耳笑吟吟道:“諸位,陳勝吳廣等人,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他們想打勝仗,肯定需要招納人才,諸位文武雙全,一旦投奔,用不了多久,便會擁兵兵數千,乃至上萬!”
“到時候各自請命為陳勝王開疆拓土,他豈會不應允諸位?”
“而一旦回到故土,那陳勝還管的著諸位?”
說到這,眾人恍然大悟,心下狂喜,紛紛朝范增拱手:“范先生大謀,吾等感激涕零!”
“哈哈!范先生萬歲!”
“好!好計策!咱們去吃光陳勝王!”
有了復國計策,密室內一片狂熱,仿佛復國之路就在眼前。
畢竟這些六國遺族,不是原來的六國王族,復辟六國,對他們而言,只是復辟國號。
甚至更大的可能,他們其實是想自立門戶,做一方諸侯。
這樣的復國,比原本的復國,還要具有誘惑,誰能不瘋狂?
夜色朦朧,密室內一片騷亂,直至半夜,眾人才陸續離開。
六國遺族想借陳勝吳廣的暴亂,從絕望中復蘇過來,他們的投機心理,正巧被范增所利用。
范增要的是真正的天下大亂,只有真正的天下大亂,秦朝的根基才會崩塌,才會無力回天。
至于這些六國遺族能不能復國成功,對他來說,無足輕重,反正到最后,這大秦的天下,只會屬于項氏。
沉吟半響,范增扭頭朝項伯低聲道:“項伯,現在我們已經占據會稽郡了,是時候向周邊郡地擴張了!”
“真的?!那我請求打頭陣!”
項伯還沒開口,項羽便興奮地插嘴。
范增看了他一眼,搖頭道:“現在出兵還不是時候,得靜觀其變一段時間,好好操練兵馬,以待時機!”
“怎么還要等啊!剛才不是說向周邊郡地擴張嗎?”項羽面露不悅的道:“不出兵,怎么擴張?”
范增聞言,冷冷的說:“自古以來,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策,羽兒難道不知?”
“這.....”
項羽語塞。
項伯有些好笑的道:“你小子打仗是好手,但論計謀,還得跟范先生學學!”
說著,轉身朝范增拱手:“還請范先生明示!”
“嗯。”
范增點了點頭,然后捋著胡須道:“大秦亂象已出,各地人心惶惶,我項氏坐擁會稽郡,且在楚地威望尚在,何不趁他們舉棋不定,一一收服?”
“范先生的意思是,許以好處,收為己用?”
“果真如此,那我們這支草軍,很快便會成為勢力最強的精銳!”
范增說完,抬頭看著項伯,項伯愣了愣,旋即望著項羽,緊接著,三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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