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
夏日炎炎的季節,吹來一縷清風,絕對能讓人心曠神怡。
但田間沒有農夫,道中沒有商旅,村里沒有雞鳴狗吠,怎么看都有點清冷。
此時,兩匹快馬疾馳在道路上,打破了周圍異樣的冷清。
沒過多久,兩匹快馬便在一個叫‘陳里’的村口停了下來。
只見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翻身下馬,快步走進村口,在一處小河盡頭,找到了一座房舍。
砰砰砰——
矮胖青年用力敲響房門。
忽然,一陣不耐煩的聲音響起:“敲什么敲什么!門沒關,自己進來!”
“都這時候了,你還能安穩在家,可見你運道非凡!”矮胖男子推開門,笑吟吟說道。
“盧生?”房內黝黑男子打量了一眼矮胖男子,不由露出詫異的神色:“你怎么找這里來了?”
“陳勝兄弟接了君上的黑鐵令,卻不來找我們,我們自然要來找你啊!”
“你是黎安君的人,我與黎安君毫無瓜葛!”
陳勝冷冰冰的盯著盧生。
盧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接黑鐵令之前,你說沒瓜葛,我也不反對,但接了黑鐵令,再說沒瓜葛,那就是純粹找死了!”
“你!”
陳勝瞳孔一縮,旋即心有戒備的道:“你想做什么?”
“你問我想做什么?”
盧生笑著搖頭,旋即關上房門,朝陳勝道:“我如果能決定想做的事,恐怕早就不知所蹤了!”
“這話什么意思?”陳勝皺眉。
“沒什么意思!”盧生擺了擺手,平靜地道:“我為你謀劃,是君上交代的任務,沒完成任務,你我都得死!”
“死死死!一天到晚就威脅我,有意思嗎?”陳勝憤慨道:“黎安君都死了,你在怕什么?”
“黎安君的身死,盧某不敢妄測,但黎安君交代的任務,盧某必須完成。”
“什么破任務!”
陳勝冷笑道:“他讓你給我謀劃,你謀劃的什么?謀劃我做屯丁?”
“是屯長!”
盧生糾正道:“陳勝兄弟還真是懵懂,薊縣徭役之事,那是盧某能做主的?”
“哼!”
陳勝聞言,冷哼一聲,旋即不耐煩的擺手道:“你有事說事,沒事趕緊離開!”
“今天來找你,我只有一件事,聽與不聽,全在你!”
盧生表情淡淡的望向陳勝,道:“此次征發的徭役,又是兩郡合并,我怕你這個屯長出狀況,想撮合你跟吳廣結義,你若不聽盧某的,盧某立刻就走,若途中遇到天羅,自求多福。”
“啊?!”
陳勝聽到‘天羅’,嚇了一跳。
這一年時間,天羅幫他處理了很多棘手之事,因此天羅的可怕,不用再強調。
不過,他更加好奇的是,盧生竟然與吳廣相熟,于是追問道:“那吳廣也是黎安君選中之人?”
“你只需回答盧某,需要盧某撮合否?”
“需要!”
陳勝想也沒想的答了一句,然后朝盧生拱手笑道:“盧兄見諒,里面請!”
“你這家徒四壁,里面跟外面有甚區別?”
盧生白了陳勝一眼,沉沉的道:“需要撮合,趕緊跟我走!”
“走也要帶點東西路上吃啊!”
陳勝說著,急忙進屋,準備收拾點干糧。
然而,他剛跨出一步,便被盧生拉住手臂:“不用那么麻煩,我知道你會騎馬,因此多帶了一匹馬,馬上有吃的!”
“有馬?還有吃的?好好好!咱們馬上走!”
陳一邊說,一邊換衣服,同時提起一個袋子,朝盧生笑道:“昨夜撈的鍋盔牙子,來!咱倆一人一袋!”
“百姓被秦二世壓榨得揭不開鍋了,你小子竟然還有余糧,能人啊!”盧生笑著打趣陳勝。
陳勝呵呵一笑:“秦二世暴政,管不了我自家種糧磨面,反正我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你家的地不是賣了么,哪里來的地種糧?”盧生詫異道:“你該不會盜割別人家的吧?”
“我陳勝雖然出身窮苦,但還做不出坑害百姓之事來......”
陳勝正色道:“這是我幫別人搶割早麥,別人送我的麥子!”
“既然如此,那咱們現在走?”
“走走走,早去早回!”
兩人一邊說,一邊關上房門,片刻間,便來到村口,騎上高頭大馬,一路狂奔。
在路上,陳勝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內心卻翻滾不停。
一年多以前,盧侯二人找到陳勝,答應成全他鴻鵠之志,后來秦二世登位,屢次征發徭役,陳勝便隨鄉民,來到薊縣。
到了薊縣后,因為性格原因,陳勝經常與其他郡的役夫起沖突。
有一次,陳勝被一名屯長捉弄,以至于戍邊遲到,被薊縣縣令責罰,眼看著就要行刑,他連忙拿出黑鐵令,因此僥幸逃脫懲罰。
從那之后,陳勝便見識到了權力的氣派。
他相信有一天,自己能夠獲得更大的權力,所以逐漸配合盧侯二人。
就在陳勝與盧生趕路的同時,另一邊的麥田里,侯生與吳廣正在閑談。
“侯先生,黎安君真的死了么?”
吳廣坐在田埂上,隨手捏起一根麥稈,放在嘴里,朝身旁的侯生問道。
侯生想了想,道:“黎安君是仙人的弟子,沒那么容易死!”
“這世上真的有仙人么?”吳廣好奇的追問。
侯生搖頭:“我不知道這世上是否有仙人,但我知道,黎安君絕對會仙法!”
“黎安君會仙法?”
吳廣一愣:“你為何如此肯定?”
“因為我跟盧生親眼目睹過黎安君施展仙法!”
“啊?”
吳廣詫異:“這太不可思議了!”
“黎安君曾說過,所有不可思議之事,只源于我們見識少,見多了,也就不足為奇了!”
吳廣聽到侯生的話,不由呵呵一笑:“黎安君當真是個妙人!”
“黎安君的妙,在于算無遺策,黎安君的狠,在于絕不留情!”侯生正色道:“你和陳勝接了黑鐵令,切記不可忤逆黎安君,否則后果難料!”
“侯先生放心,在下絕不會忤逆黎安君。”
吳廣鄭重點頭。
說話間,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卻聽馬上有人喊:“吳廣兄弟可在這?”
“嗯?”
吳廣驚訝地抬起頭,朝馬蹄聲方向張望。
這時,侯生朝他提醒道:“是陳勝跟盧生來了!”
“那咱們過去嗎?”
“不用!”
侯生擺了擺手,然后吹了個口哨,很快,盧生和陳勝便騎馬走來。
“陳勝?你就是這次的主事屯長陳勝?”
吳廣抬頭仰望馬上的黝黑男子,好奇的問道。
“不錯,我就是陳勝,你是副屯長吳廣?”陳勝翻身下馬,朝吳廣詢問。
吳廣點了點頭,然后看向盧生,笑道:“盧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一年不見,你比之前壯了不少!”
盧生隨聲附和,扭頭朝侯生道:“事情辦得咋樣了?”
侯生聞言,環顧四周,片刻,道:“這里不是說話之地,咱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詳談。”
“好!”
三人互相對視,齊聲應和。
很快,四人便來到了一座偏僻的茅草屋。
此時天色已經變暗,侯生主動點燃油燈,燈光下,四人圍坐一團,盧生率先開口:“按黎安君的計劃,你們二人要做一件大事,帶動天下紛爭;
如今秦二世昏庸,致使趙高亂國,朝堂崩毀,正缺一個時機,揭竿而起!”
聽到這話,陳勝吳廣互相對視,皆是不語。
片刻,盧生又補充道:“天下紛爭開始之際,正是你們建功立業之時,兩位兄弟想出人頭地,務必同心協力!”
“這....”
吳廣聞言,遲疑了一下,旋即望向陳勝:“陳勝大哥,我聽你的!”
“好!”
陳勝低喝一聲,然后伸出雙手,握住吳廣的手臂,興奮道:“吳廣兄弟,從今以后,咱們患難與共!”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到了六月底。
兩郡九百多名徭役,陸續抵達陳郡,隨后發往潁川郡。
據兩地郡守府下達的命令,以陳勝吳廣為屯長,帶領九百多名徭役趕路,為期一月,失期全部斬首。
這九百多名徭役,皆是戍邊屯衛,只負責苦力,不作士兵,因此兩地郡守府,經過會商,由一名縣尉,攜帶五名縣吏押送。
同樣是為期一個月,逾期斬首。
根據地理位置,出發地與目的地的距離,大概有一千公里上下,若徒步前行,每日大概要走八十到一百余里路,才能在限定期限內抵達目的地。
若中途埋鍋造飯,安營扎寨一耽擱,每日幾乎要奔波十五六個小時。
別說普通百姓受不了,就連職業軍人都受不了。
按正常的秦律,延誤期限,罪不致死,但趙高主政后,大肆修改秦律,致使百姓更加艱難。
當服徭役的百姓得知限時抵達的瞬間,紛紛叫嚷不停。
“陳屯長,這一個月時間怎么能趕到?”
“是啊!一個月趕三千余里路,根本趕不到!”
“陳屯長,咱們是徒步趕路,不是騎馬奔波,這限時令不是明殺人么?”
聽到眾人的嚷嚷聲,陳勝還沒開口,一旁的周縣尉當即暴喝出聲;“嚷嚷什么!都給我閉嘴,聽我說!”
等所有人安靜下來,周縣尉才高聲道:“郡守已經請示了丞相府,丞相府給出的命令是,期限不能改,路線可隨意選,只要按時達到,便不與追究責任!”
“到漁陽的路線,總共有兩條,一條是水路,一條是陸路,要想活命抵達,自己選.....”
話音還未落點,眾人再次嚷嚷起來,各說各有理。
吳廣見狀,連忙跳上高臺,朗聲道:“都別嚷嚷了,讓屯長說話~!”
屯長?
聽到吳廣的話,眾人才反應過來,還有兩名屯長,于是笑哄哄道:“還屯長呢,敢問屯長可分得清東西南北?可知道漁陽在什么地方?啊!”
“諸位!陳勝既然是屯長,就要對得起大家,帶大家如期趕到目的地!”
陳勝神色鄭重的道:“陳勝說得對,大家就聽陳勝的,陳勝說得不對,大家便不聽陳勝的,如此鬧哄哄的,能選定什么路線?”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周縣尉詫異的看著陳勝,顯然沒想到一個賤戶竟能說出這番話。
卻聽陳勝又道:“走陸路雖然近,但一路山高水險,免不了磕碰損傷,看起來近,實際上遠;
走水路雖然遠,但按時到達也不是不行,要是天氣好,說不定還能早到,諸位好好想想,走哪條路?”
“走水路——”
眾人齊聲應和,沒一人提出異議。
陳勝滿意的點了點頭,朝周縣尉道:“周縣尉覺得如何?”
“他娘的,一個個鬧哄哄的,竟然被你小子幾句話擺平了,你小子倒是個人才!”
周縣尉對陳勝大加贊賞。
陳勝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又問:“那我們走哪條路?”
“大家都說走水路,那自然是走水路,明日上路,你多看著點!”
“諾。”
陳勝應諾一聲,然后帶著九百多名徭役,回到臨時居所。
第二天,這支九百多人的隊伍,便踏上了水路。
所謂水路,也不是一直坐船,而是相比陸路,坐船的時間較長。
上路的時候,天色灰蒙蒙地一片,吳廣知道侯生精通天象,便特意請教了些許氣候跡象。
剛走過一段山路,吳廣悄悄對陳勝說:“黑云聚而不散,怕是有大雨將至!”
“現在才剛剛啟程,就是下刀子,咱們也得繼續前行!”陳勝目不斜視的道。
“那大事.....”
“先別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
陳勝揮手打斷了吳廣的話,然后跑到隊伍中,主動替行動緩慢的役夫扛行李。
吳廣見狀,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有樣學樣,也跟著扛行李。
就這樣,兩人在隊伍中,贏得了不少好名聲。
與此同時,隊伍中有三人,正饒有興趣的注視他們。
而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來見證歷史的嬴政父子。
通過盧侯二人的安排,三人成功混進徭役隊伍,雖然身份是假的,但人卻是第一次做徭役。
走到一處河岸邊,周縣尉下令原地休息,準備登船。
這時,扶蘇走到趙昆身邊,小聲詢問道:“昆弟,你真確定他們能成事?”
“何止能成事!嚴格來說,大秦是亡在他們手里的!”
“啊?這....這怎么可能!”
扶蘇驚詫。
嬴政白了他一眼,皺眉道:“那兩個小子很會籠絡人心,若事不可為,必定有番作為!”
趙昆聞言,笑了笑:“呵呵!還是義父看得明白!”
“看得明白又如何,不還是在你算計之中?”
嬴政冷笑道:“我就說盧侯二人怎么逃得那么快,原來是你小子在搗鬼。”
“好吧!我承認!”
趙昆無奈點頭,然后輕聲道:“雖然我算計了您,但也是為大秦好,咱們不是說好了么,先利用他們引出六國余孽,再一網打盡。”
“話是這么說,但你確定能成功?”
“這種事,誰能說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唄!”
趙昆的話剛說完,一旁的扶蘇登時拉扯他的衣袖,小聲提醒道:“昆弟,那陳勝朝咱們這邊看來了!”
“嗯?”
趙昆愣了下,旋即扭頭望去,四目相對,不由神色一怔。
這眼神好像有些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