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秦問感覺自己好像漂浮在空中，又好像泡在溫泉里，很舒適，很自由。
但他一點都不享受，甚至可以說渾身不自在。
一方面是因為靈魂上沾染的深淵氣息，另一方面則是心中環繞著的自責。
秦問的靈魂被一團柔和的光霧包裹著，那霧氣正輕柔的拆解著他身上的深淵氣息，速度很慢，看上去需要一些時間。
外界，秦問悠悠醒轉，他緩緩的坐了起來，隨后看向四周。
他身處于一個陌生的環境，到處都亮著柔和的白光，周圍則是擺滿了一看就知道很貴重很精密的儀器，似乎全都是用作于醫療的。
整間屋子的空間十分寬敞，足有幾十平，可卻只有他這一張治療的床位，剩下的空間全都整齊的擺滿了各種急救儀器，以及瓶瓶罐罐的，甚至還有幾張桌子，上面放了幾個看上去就十分精致古樸的木盒，立馬散發著莫名的氣機。
秦問什么都沒說，表情也沒什么變化，若是過去，他肯定會目瞪口呆的看著周圍的一切，然后嘴碎幾句。
比如“我艸這是哪？”，“臥槽高科技！”之類的話。
可現在，他就像是變了個人，對一切都沒什么興趣，也不想開口。
他緩緩的站起，走下了床，有些呆滯的站在空地上，四處環望。
倒不是在尋找什么，只是單純的無思無想，類似“看看有什么可看”的感覺。
他低下頭，發現自己一絲不掛，唯獨左手手腕上那個粉色的鈴鐺還原封不動的掛在那里。
“守陵人的醫護室...”
秦問扭過頭，終于在一面墻上看到了熟悉的守陵人標志，和自己徽章上的一模一樣，這才確定了自己身在何處。
也的確，這種規模的醫療設施，除了守陵人，還真不一定有別的組織能拿出來。
秦問不再多想，回過頭，朝著門口走去。
可就在他剛打算開門的時候，突然間，門自己開了。
“誒呦...醫生嘞！你就告訴俺，師傅他啥時候醒的嘛！你這一直搖頭嘆氣的俺心里鬧得慌，你給個準信我不就不來問嘞嘛！”
“準信？你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想竄稀嗎？不知道吧？那我他媽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能醒！我都說了好幾遍了，他受傷很嚴重，關鍵是體內一直有種不明的能量，我們已經動用了最好的資源了！能不能醒要看他自己的命硬不硬！不是老子說一句就行了！傷者本來就多！別來煩我了！”
毛大雷和另一人的聲音響起，似乎是在糾纏，毛大雷只在門外露了一個照面，隨后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的灰發大叔就走了進來，還狠狠的關上了門，將毛大雷擋在了外面。
“你們...”
秦問剛想說些什么，就發現那灰發醫生仿佛瞎了一樣，直直的朝著自己走來，然后...
直接穿了過去。
秦問這才反應過來，他慢慢的回過頭，看向病床。
自己正安詳的平躺著，身上連接著無數的磁片和導管，口中也連接著呼吸機，胸口平緩的起伏，代表著脈搏的折線也穩定的波動著。
“我死了么...”
秦問心中閃過這么一個念頭，一般來說，這時候肯定會痛心疾首，肯定會淚流滿面，肯定會心神崩潰才對。
但秦問沒有，他反而...有種釋懷的感覺，一身的輕松，甚至嘴角都微微的揚了起來。
可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響起，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不，你沒死，活的好好的。”
秦問聞言，愣了一下，隨后回過頭，順著聲音看了過去。
剛剛還沒有人的角落，此時竟然站了一個美的不真實的少女。
而且...秦問覺得她有點眼熟。
“你...”
秦問瞇起眼睛，仔細的回想，隨后突然看到了她身后背著的如同畫卷一般的桶狀物體，猛地回想了起來。
“黎家莊園！那場葬禮，你去過！”
秦問眼睛睜大了幾分，滿是疑惑和不解，這女人是誰？為何會出現在這里？死神嗎？為什么自己還會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嗯哼是的，我去過，我記得我們還對視了一眼來著，自那之后，許久未見了。”
綺雨曦微微笑著，緩步走近秦問，藏匿起了眼神中的感情，反而換上了一副客氣的面孔。
“嗯...很久了，你是誰？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秦問眉頭皺起，語氣嚴肅。
“當然，你剛剛不是還說了么，葬禮上。”
“不...我說的，是更往前，很久很久之前。”
綺雨曦想繞開秦問的問題，但秦問步步緊逼，可他畢竟只是個提問者，回答與否的權力，在雨曦手里。
“呵呵，以后你就知道了，那不重要，至少現在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你的情況，不是么？”
綺雨曦微笑著走過了秦問，來到了病床邊，看著那個正在給秦問檢查各項數據的灰發醫生。
“你現在的狀態很危險，嗯...身體倒是沒什么傷勢，但重要的是靈魂，被深淵氣息侵染的靈魂會被迅速腐化，墮落成丑惡的怪物，以你現在的實力和靈魂強度，還做不到無視腐蝕，會無比的虛弱，至多比普通人多撐個幾十上百年罷了，但那樣終歸不是辦法。”
“而我，可以幫你慢慢的徹底消除這種隱患。”
綺雨曦一邊說著，一邊調皮的彈掉了灰發醫生的眼鏡，看著對方嚇了一跳的驚愕面孔輕笑了起來。
但秦問卻完全沒反應，反而有些冷冽的看著她，畢竟，這家伙來路不明，而且，看上去并不像守陵人，能這樣潛入這里，如果是敵人，將無比的危險。
“所以，你想表達什么，想以此招攬我？亦或是...威脅我？”
看著秦問警戒的樣子，綺雨曦先是一愣，隨后似是有些失落，不高興的嘟了嘟嘴，但很快就回復了微笑的表情。
“你不用那么警惕的，我不是你的敵人，甚至可以說，即使有一天你舉世皆敵，上至圣靈下至螻蟻都想殺你，我也絕對會站在你的身邊。我是來幫你的，幫你祛除深淵的氣息。”
秦問聽著綺雨曦的話，什么都沒說，還是警惕的看著她。
綺雨曦見狀，嘆了口氣，又加了一句。
“不過有條件，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聽到綺雨曦有要求，秦問的警惕這才放下一些。
因為他清楚，免費的才是最貴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信不得。
而綺雨曦則是心中無奈，自己的確別無所求，但沒辦法，為了讓秦問不那么懷疑，只能先這樣說了。
“可以，什么事情。”
“還不知道呢，但一定會有，等我知道了，就告訴你。”
現實中，灰發醫生撿起突然掉落的眼鏡，來回觀察。
剛剛他親眼看到自己的眼鏡憑空“蹦跶”了那么一下，然后掉到地上摔出了裂痕，而這里又沒有鬼靈，這不由得就更可怕了...
“嘶...鬧鬼...不，這屬于鬧啥了啊？”
醫生拿著秦問的報表，出了一身冷汗，轉頭準備離開。
但就在這時，上一秒還在沉睡的秦問突然坐了起來，再次嚇了那醫生一跳。
“誒呦臥槽！”
“啪！”
眼睛再次摔在了地上，這次是徹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