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了，久等了吧？”
陳子賢走進巷道里，秦問跟在后面，還是一樣的位置，一樣的箱子，一樣的小貓三兩只，只是陳子賢今天來的比較是時候，母貓還未出去覓食，正在陪著自己的孩子們玩耍，原本聽到腳步聲后警惕的豎起了尾巴，朝著巷口看去。
而在看到是陳子賢后，又放松了警惕，帶著孩子們走來蹭他的褲腳。
因為經驗告訴它，只要這個人類來了，自己的孩子們就可以吃飽一頓好吃的，而自己也不必冒著危險出去覓食，這是個好人。
“哈哈哈哈，乖，等著，馬上給你們弄吃的。”
陳子賢也不嫌野貓臟亂，任由它們在自己嶄新的西裝褲腿上抹蹭著信賴，眼中滿滿的溺愛。
“嗯...陳醫生本身很善良，但為什么單單對這里的貓如此特殊對待？既然這么喜歡為什么不帶回家收養呢？”
秦問站在一邊，看著陳子賢就像上次一樣蹲下身，開始從大包里拿出一樣樣東西擺在地上。
食盆，貓糧，水，肉罐頭，營養膏....
配比均衡，一看就是花了很大心思和錢。
“快吃吧...”
陳子賢看著幾只小貓一窩蜂的擠到食盆邊開始大快朵頤，臉上卻是沒了之前那溫暖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惋惜，和些許憂愁。
他伸手揉了揉貓媽媽的腦袋，母貓也發出了舒服的呼嚕聲。
“我馬上要去國外研修一段時間了...沒法來看你們，也沒法給你們帶吃的了...要好好照顧你的孩子啊，在我回來前就要麻煩你多辛苦一下了....”
秦問也蹲了下來，看著那只掙脫了陳子賢的手，正在給自己干飯的孩子們舔毛的貓媽媽，又看了眼自言自語的陳子賢，他此時的力量已經很強了，可以隱約聽出陳子賢的話。
原來，他一直很忙，根本沒時間養寵物，因此才不帶它們回家，而這次他是臨走前來探望的。
“市里流浪貓很多啊...為什么這么偏愛這一窩，難道有什么寄托么？”
秦問看著這只母貓，心中突然有種微妙的感覺，似乎是顏齊的本能，想要呼喚它。
“噓噓噓”
秦問不由自主的噘嘴吹起口哨，旋律悠揚輕快，且節奏特殊，那只母貓猛地豎起耳朵，仿佛聽到了什么熟悉的聲音。
立馬轉頭搖起尾巴，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蹲在秦問腳旁發出呼嚕聲，似乎是在求摸摸，然而秦問還碰不到它。
“它認識顏齊...而且十分親近...”
秦問笑著低頭，吹口哨逗著母貓，而陳子賢則是喂飽了小貓們，將剩下的所有東西都撕開了幾個口子，然后放進了母貓住的紙箱里。
“這些應該夠你們吃一段時間，不要一下都吃光，細水長流”
最終陳子賢給母貓一家留下了足夠吃一個多星期的糧食，甚至還從路邊撿了幾塊木板和磚頭給紙箱圍了起來，搭建了簡易的雨棚，這才依依不舍的轉頭離開。
秦問很好奇，既然如此在意這些野貓...就算不能帶回家，為什么不套些錢寄養在寵物店呢？
“嗯...那母貓看上去很有靈性，不像是傻貓，這里明明食物不多，不是最適合居住的地方，它卻帶著自己的孩子守在這里...好像一直在等陳子賢...那陳子賢呢？他難道也是為了等誰？”
秦問心中也本能的擔憂那些小貓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它們一群小的正在打鬧，像毛球一樣滾來滾去，只有那只母貓，端端正正的蹲著，看著陳子賢和秦問離開的方向，在目送兩人。
“真有靈性...”
秦問不由得稱贊了一句，這才扭過頭，追上已經走遠的陳子賢。
他已經打算好了，自己若是能夠出去，也要去照顧一下這些小家伙，他已經認出這所大學的位置，就在市南，算是本地有名。
而且在平行的灰色狹間里呆了這么久，他對大學里的路可以說是了如指掌，閉著眼也不會迷路。
有了上次死里逃生的經驗，陳子賢這次在路上就完全不看手機也不想工作了，而是專心趕路，秦問就這么跟在后面，一人一鬼一前一后，走了足足有二十多分鐘。
陳子賢是那種很喜歡散步的人，能走的就絕不坐車，因此身體經常保持良好的鍛煉，很健康。
此時的時間尚不清晰，只是路上的灰白人影很少，雖然秦問的手表上是5:00，但對應的現實世界恐怕是夜晚吧。
秦問跟在陳子賢身后，就這么一路回到了他家里，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區。
陳子賢是個有名的醫生，秦問本以為他的經濟條件會很好，住在大洋樓之類的地方，可卻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個古董房，掉漆的綠色大鐵門，樓道里昏黃且接觸不良的聲控燈泡，以及樓梯間內那種呲水就會變成藍色的奇怪墻壁...
“奇怪了...醫生的收入應該不少吧，怎么淪落到住這種地方...”
秦問聞著樓道內那種水管破裂墻壁受潮的氣味，不由的皺起眉頭，不知道陳子賢為何如此委屈自己，而且他不是幫黎山拿下了診所么...說明經濟實力絕對過硬，到底為什么要委屈自己住在這里？
“吱吖...”
刺耳的門軸摩擦聲響起，顯然已經生銹很久了，但陳子賢卻仿佛習慣了，沒有在意，直接進門，秦問也跟了進去。
門后的景象和秦問想象中不大一樣，并沒有好像垃圾堆一樣臟亂，而是被打掃的一塵不染，所有東西都擺放整齊，只是面積不大，裝修老套，所有的家具都是木質的，甚至有的都包漿了，很光滑，看上去使用了很多年。
陳子賢似乎很累，脫下外套掛在衣架，然后活動了一下身體，走進了臥室里。
“這....這是什么？”
秦問跟了進去，這臥室沒什么特殊的，一張床一個衣柜一臺空調一對桌椅一臺電腦....
但唯獨格格不入的是，有一面墻，被貼滿了照片和報紙以及打印出來的報告和消息，就像是諜戰電影里分析信息時的架構圖一樣。
一家公司內疑似發生黑幫械斗，死傷人數眾多
某公司總裁疑似被卷入暴力事件，身受重傷，已送往ICU治療
公司總裁出院，脫離生命危險，但刀傷致下身癱瘓
無數的新聞和信息分別鋪散開，被釘在墻上，有關聯的事件則是被訂上圖釘，用紅線連在一起。
“他想做什么？”
秦問有些不明覺厲，陳子賢絕對是有著什么打算，才會做如此細致的搜查和分析。
另一邊，陳子賢打開了電腦，確定了一下明天出國的航班信息，然后正要關掉電腦，卻突然停了下來，他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U盤，猶豫了一會，插在了電腦上。
一個文件夾冒出，陳子賢點開，秦問好奇的湊了上去，發現里面全是些照片，合影，似乎是陳子賢和什么人的珍貴回憶。
他點開了第一張合影，然后慢慢的翻了下去，眼神逐漸變得悲傷，且晶瑩，但嘴角卻是不由自主的揚了起來，畢竟...這是美好的回憶。
而秦問則是就站在陳子賢的身后，目瞪口呆，每一次翻到下一張照片，他心中的震驚就會加深一分。
“陳醫生和顏齊....”
一張張照片劃過，每一張都是陳子賢和顏齊的合照，一開始兩人只是并排站著，陳子賢看上去很不爽，但他身邊那個笑容邪魅不羈的男子卻是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勾肩搭背的，還不忘自拍留影。
但越往后，他們的關系就肉眼可見的密切了起來。
兩人一起打著籃球，顏齊對著鏡頭臭美自拍，而陳子賢則是汗流浹背的在后面喝水，沒注意到自己也在鏡頭里。
兩人一起吃著燒烤，顏齊嘴里叼著串串自拍，而陳子賢則是喝著冰啤，對著鏡頭豎起中指。
兩人一起在小巷喂貓，顏齊懷里抱著一直還沒長大的野貓，滿臉心都化掉的表情，而陳子賢則是在他身后顯得有些急切，滿臉寫著“該我抱了”。
兩人一起看電影，顏齊懷里抱著爆米花，角度自下而上，他對著鏡頭壞笑，而陳子賢則是專心看著電影，臉上反射著銀幕的光芒。
“他們...是至交？不...更進一步？”
秦問看著那些照片，心中莫名的感覺....有點Gay....
而顏齊胸腔中本能加速的心跳，似乎也驗證了他的想法。
“嗯...”
秦問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覺得有點尷尬...但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陳子賢收集墻上那些信息的目的已經很明確，那就是尋找顏齊的下落。
但他不知道的是...顏齊已經死了，而且八成是自殺...
秦問正附在他鬼體上呢...
最終陳子賢翻到了最后一張照片，嘆了口氣，起身走進了浴室，準備洗洗休息。
他沒有關上電腦，秦問扭頭看去。
最后一張照片，似乎是陳子賢的生日，就在這里，這個老舊的屋子....
照片中，客廳里，所有的燈都關上了，只有蛋糕上的蠟燭提供著微弱的亮光。
陳子賢被抹了一臉的奶油，而顏齊也好不到哪里去，不過照片里的他似乎并不膈應，還伸著舌頭，一臉壞笑要去吃陳子賢臉上厚的像石膏一樣的奶油。
陳子賢眼神十分膈應，但嘴角卻是揚得老高，顯得很開心。
“嗯...你們好像很快樂啊...難怪他一直住在這里...”
秦問眉頭皺起，他不打算就兩人的關系評價什么，真摯的感情沒人有資格否定和質疑，秦問性取向正常，但這并不代表他看不慣其他的群體。
“嘶！疼！”
突然間，秦問的腦仁似乎插進了冰錐來回攪動，劇痛降臨。
他雙腿猛地一軟，靈魂疼痛到抽搐，他知道，記憶要回溯，又要看電影了。
“顏齊！”
瀕臨昏迷前，秦問大吼了起來。
“聽我說！我沒有惡意！不要做傻事！我答應你！我會帶你出去！我認識陳醫生！我能讓你再次見到他！”
也許是顏齊聽到了，秦問的身體停止抽搐，劇痛也減緩了不少，但下一秒，他還是昏厥了過去，失去了意識。
但顏齊的身體...卻沒有倒下，而是冷眼站起。
屬于秦問那溫柔和藹的氣質消失不見，顏齊滔天的鬼氣和強悍終于得以展現。
僅僅是站在那里，整個房間的溫度就下降了不知多少。
似乎是想到了陳子賢還在，顏齊收斂了影響，但眼神中的紅光卻是絲毫沒有收斂。
他抬起手，原本血肉模糊的左手頃刻復原，但他再次伸出右手食指，刻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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