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走得很慢,這天晚上,大軍在大定城休息,陳慶站在城墻上,望著城外草原上星星點點的帳篷,帳篷一望無際,它們都是老兵和他們的新婚妻子。
陳慶還是比較人道,這八萬老兵帶走的不僅是新娘,還有新娘的父母,二十幾萬女真百姓,一大半人的安置問題就解決了。
陳慶又給每個有了女真岳父母的將士每人再追加兩百畝土地。
將來將士們的父母兄弟也會來遼東,陳慶也同樣會給予土地以及稅收上的優惠。
楊再興走到陳慶旁邊,望著遠處星星點點的帳篷道:“遼東基本上都空了,他們留在遼東,會成為第一代開拓者。”
“不僅是開拓者,也是守衛者!”
陳慶澹澹道:“一旦西遼軍隊殺到遼東,他們就能迅速集結起來,把侵略全部消滅,這也是我把他們安置在遼東最主要原因!”
“殿下深謀遠慮,即使沒有西遼軍隊,他們同樣也是最好的建設者!”
“沒錯,他們將會成為遼東的主人!”
陳慶欣然道:“把最肥沃的土地分給他們,讓他們安居樂業,生兒育女,以后還會有很多百姓從中原過來,他們也能得到土地,也可以免稅,我還想把漢人百姓向外遷徙,人口不足啊!”
楊再興笑道:“現在卑職才明白殿下大力推廣玉米、土豆和棉花的意義了,大大增加糧食產量,讓百姓們能吃飽穿暖,人口滋生。”
陳慶笑道:“只要能吃飽穿暖,每家生五六個孩子沒有問題,我們再把最基礎的教育跟上去,幾十年后,遼東的人口越來越多,他們自然就會向北方開拓。”
“恐怕比起海外,百姓們更愿意遷往遼東。”
陳慶也微微嘆息道:“是這個問題,所以海外暫時先駐軍,把土地占下來,再把南洋各地的漢人聚攏過來。”
“南洋還有漢人?”
“有!還不少,都是從廣南東路和福建路過去的,估計有幾千人。”
這時,司馬錢俊帶著一名將領過來,將領叫做王堅,秦州人,陳慶出任秦州制置使時從軍,身經百戰,已出任統領,他因為作戰負傷,年紀也超過三十歲。
經陳慶親自勸說,他同意留在遼東為官,陳慶索性獎賞他一名最漂亮的女真少女做妻子,又賞他土地二十頃,賜他伯爵。”
陳慶之所以看中這個王堅,原因就是他為人寬厚,待人良善,深得士兵們敬愛,而且能識文寫字,他能很好地配合錢俊。
“卑職參見殿下!”
陳慶笑著點點頭,“我們去大帳說話!”
幾人來到大帳,陳慶又命人把李復興找來。
親兵們在沙盤前點亮了蠟燭,這是遼東地區的沙盤,他們掌握的情報不多,做得比較粗糙,但勉強可以用了。
陳慶走到沙盤前,拾起木桿對錢俊和王堅道:“我考慮將遼東一分為二,遼南和遼北,因為疫情的緣故,所以遼北暫時不去,八萬退伍將士都安置在遼南,一部分在遼東半島,另一部分則按照遼河沿岸,把最肥沃的土地都分給他們。”
錢俊點點頭,“卑職目前的職責就是建設遼南!”
錢俊已經被陳慶封為遼東經略使,主管政務,李復興出任遼東兵馬使,統領兩萬五千軍隊坐鎮遼東。
陳慶笑道:“遼東包括了遼南和遼北,遼北也是你的管轄范圍,只是現在有疫情,軍隊會一步步北上清理,而且北遷人口也不夠,但你要做好規劃,看看哪個縣城不錯,等下一批人口過來,你就可以安排了。”
“卑職明白!”
陳慶并不擔心錢俊的能力,他的能力很強,把女真逃難百姓管理得井井有條,正是因為看到他的能力,陳慶才決定讓他出任遼東經略使。
陳慶又對王堅道:“八萬退伍士兵就是八萬個家庭,我考慮成立互助社,五十個家庭組成一個互助社,平時互相幫助,你作為統領退下來,出任經略府司馬,互助社就由你來牽頭組建。”
王堅躬身道:“卑職一定不會辜負殿下的期待!”
陳慶又道:“平時還要組織他們訓練,一旦有外敵入侵,要迅速集結起來。”
“卑職記住了!”
這時,李復興躬身道:“殿下,遼東土地廣闊,步行很難,能否給士兵們一輛大車,讓他們帶著家人和帳篷前往。”
陳慶一口答應,“可以,我們正好有十幾萬輛大車,物資卸下來暫時放在大定城,給退伍士兵們八萬輛大車,配上健壯的騾子,另外每個士兵所騎的戰馬都可以帶走,再給每人十只母羊、兩石糧食,五匹細布、二十張羊皮和五斤鹽,算是我送給他們的臨別之禮。”
這次陳慶不僅繳獲了十幾萬輛大車,也繳獲了二十萬匹戰馬和騾子,還有幾百萬只羊。
他對跟隨自己打江山的士兵當然不會吝嗇。
三天后,八萬士兵脫下了盔甲,換上了普通人衣服,但長矛和盔甲依舊放在大車內,腰中還是配著戰刀,騎在跟隨他們多年的馬匹上。
他們是民,也是兵,一旦有敵軍來犯,他們就會迅速披掛盔甲,集結起來保衛家園。
旁邊是他們的大車,將士們的新婚妻子坐在大車上,由他們的岳母負責趕車,金國男丁奇缺,普遍壽命短,大部分士兵除了妻子,還帶著岳母。
大車上裝滿了雍王送給他們的各種生活用品,還有他們的財產以及一頂帳篷,另外還有十只羊跟著大車,也是他們各自的財產。
八萬士兵向雍王依依不舍告別,他們將去最肥沃的黑土地,開辟一片新的天地。
兩萬騎兵護衛著他們,退伍大軍浩浩蕩蕩前往遼東,一眼望不見尾。
京兆連續出現了瑞兆,曲江池突然涌現大群紅鯉魚,足有上萬條之多,聚集在湖邊,有專門官員喂食,引來了數萬百姓前賞魚。
鯉魚一般都認為是龍族所化,于是京兆紛紛傳言,這是龍王來拜訪雍王。
緊接著昭陵附近又出土了一塊五百年前的石碑,石碑上蒼勁地刻著六個字,‘新主出,雍地興。’
關中古稱雍,這六個字一點毛病都沒有,但這個微妙時候出土這塊石碑,意義就不一樣了。
就在這時,雍王率領大軍滅亡金國的消息傳來,京兆乃至關中一片歡騰,數百萬百姓載歌載舞,徹夜狂歡,歡慶這等待了二十年的勝利。
《京報》頭版頭條,‘這才是最大的瑞兆’。
滅金消息從北向南,從西向東傳播,天下百姓無不歡呼雀躍,滿街敲鑼打鼓,歡慶勝利。
京兆城西的鳳翔門前,一支百頭駱駝組成的商隊進城了。
這支商隊充滿了異域色彩,一看就是從遙遠西域而來,駱駝馱運大包貨物,為首是一名六十余歲的粟特老商人,他叫安圖,后面還有十幾名年輕的粟特商人,幾乎都是他的子孫。
他們是從遙遠的撒馬爾罕過來,安圖已經好幾年沒有來了。
從去年開始撒馬爾罕市場上的絲綢價格大漲,安圖便決定再走一趟京兆。
安圖來到城門旁邊的稅所前,用一口流利的漢語問道:“請問,怎么申報稅?”
一名官員走出來,打量一下他的駱駝隊,笑問道:“是什么貨物?”
“主要是銀器和地毯!”
“是從哪里過來?”
“撒馬爾罕!”
官員點點頭笑道:“你的運氣不錯,到今年年初開始,商稅免兩年,減稅三年。”
安圖大喜,笑問道:“為什么會減稅?”
“我們的戰爭結束了,需要休養生息,減稅就是休養生息的手段。”
“我明白,感謝!”
安圖行一禮轉身走了,官員又問道:“你住在哪里?”
安圖一指前方,“應該是波斯客棧,我以前一直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