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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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德府就是從前的應天府,宋朝還叫應天府,但已經被偽齊和金國改名為歸德府,在陳慶的地圖上,也把它改名為歸德府,只是在旁邊注明一下:前應天府。歸德府是中原地區最重要的州府之一,它便是從前的梁州,建炎二年之前,它的糧食產量是排在潁昌府的前面,是僅次于開封府的第二產量大州。但建炎二年的黃河改道,歸德府的東部都被決堤的黃河大水吞沒,無數百姓的家園被摧毀,死亡上萬人,十幾萬人受災,黃河大水退去后,黃河新道出現了,歸德府東部也變成了不毛之地。宋城縣就是從前北宋的南京,南京已經不復存在,但宋城縣依舊保留著,位于新黃河西岸,雖然沒有被黃河水吞沒,但洪水也進了城,百姓逃到屋頂上,城墻上,幾天幾夜后水才退下去,大水過后就是瘟疫,宋城縣同樣受到了嚴重影響,人口銳減七成,當年擁有四十萬人口的中原第三大城,現在人口不足十萬,民生凋敝,百姓困苦,比汴梁還不如。不過宋城有一個優勢,它是黃河新道的重要渡口,所以多少還有點商業氣息,金國對這里的盤剝也不過份,還勉強維持著一點點的商業。陳慶大軍在官道上浩浩蕩蕩行軍,兩邊都是一望無際的曠野,雖然還有農田,但看得出土壤很干,土質貧瘠,沒有肥力,陳慶搖搖頭,為了阻止金兵,東京留守杜充竟然掘開了黃河大堤,真是千古罪人,一定要給他塑一尊像,跪在黃河邊上。這時,陳慶看見不遠處有個老農在刨地,便催馬下了官道,十幾名親兵連忙跟了上去。老農嚇得戰戰兢兢,想跑又不敢跑,他連忙向陳慶拱手,“軍爺,我快六十了,不能再去從軍!”陳慶擺擺手笑道:“老丈不用擔心,我不抓壯丁,就想問一問種田的情況。”聽說不是抓壯丁,老者一顆心放下,又道:“種田我懂,將軍想問什么?”“我看附近也沒有村莊,老丈家在哪里?”“我家在縣城內,這周圍都沒有村莊,這些農田都是城內百姓種的,大家靠這點糧食生活呢!”“現在小麥畝產多少?”老農嘆口氣,“我這點土地,今年每畝收成麥子不到百斤,十幾畝地收了一千多斤糧食,馬上還要交三百斤的稅,剩下七百多斤糧食,養活一家五口,太難了,所以我琢磨著能不能種一茬豆子。”“城里百姓都出來種田嗎?”“差不多吧!不種田又買不起糧食,一家人就只能餓死,本來種豆子人挺多,見你們來了,怕抓壯丁,都跑掉了。”陳慶抬頭望遠處,遠處一兩里外確實站滿了人群,似乎都在向這邊張望。“老丈家里除了種田外,還有什么收入?”陳慶又問道。“我兒子在一家酒樓當伙計,每天能掙三十文錢,要知道宣和年間,我給人運貨,一天能掙一百多文錢,現在才累死累活,一天才三十文,而且還讓人羨慕,這是什么世道啊!”“老者放心吧!我們是西軍,西軍來了,世道就要變了。”這時,有人在官道上大喊:“殿下,州官、縣官都出城了!”“知道了,我這就去。”陳慶翻身上馬,向老者抱拳道:“多謝了!”隨即在眾人簇擁下,催馬上了官道,加速向縣城方向奔去。老者激動得半天合不攏嘴,自言自語道:“他們是西軍啊!西軍來了不納稅,是不是我的三百斤麥子就不用交了?”不多時,遠處的百姓紛紛回來,“王老哥,剛才那是誰啊!”“是西軍將領吧!叫什么殿下.....”“老哥,殿下是王爺的稱呼,你糊涂了,那人十有八九就是雍王啊!”眾人聽說是雍王,都七嘴八舌問老者一堆問題,老者卻傻呆住了,他忽然猛地一拍額頭,驚恐萬分道:“我該死啊!剛才竟然沒有給雍王下跪行禮。”他連忙跪下,向陳慶遠去的方向嘭嘭磕頭,“雍王殿下,小民王順給你磕頭了!”眾人見他模樣滑稽有趣,都忍不住一陣大笑.........陳慶抵達宋城縣,大軍已經在縣城外開始駐扎大營,知府柳笙、通判李渾以及知縣韓俊生都一起來城外迎接雍王殿下到來。這些官員最早都是官員,后來又成為偽齊官員,然后又變成金國官員,但總得來說都不算太差,這也是因為去年完顏兀術清除了一批名聲極壞的貪官。能在完顏兀術鐵腕下留下來的官員,大多沒有什么劣跡,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陳慶沒有在中原實行大清洗,只是清洗一批貪墨深重的偽齊官員,沒收了無數錢財。“參見殿下!”眾人紛紛行禮。“各位不必多禮!”陳慶翻身下馬問道:“知縣是哪一位?”知縣韓俊生連忙上前行禮,“下官韓俊生,現任宋城知縣!”陳慶笑道:“我的船隊明天要在黃河邊靠岸,他們對這一帶不熟,煩請知縣安排熟悉河道的人去引領一下。”“下官這就去安排!”韓俊生匆匆去找人了。陳慶又問道:“誰是知府?”年約五十余歲的知府柳笙上前一步,“下官歸德知府柳笙,參見殿下!”陳慶指著周圍的大片土地道:“我想知道,今年歸德府夏麥一共有多少?被金兵拿走多少?”“回稟殿下,回稟殿下,歸德府的產量還沒有統計上來,卑職現在只知道宋城縣收麥二十五萬石,金兵還沒有來得及拿走。”“稅賦呢?”“稅賦也還沒有開始征,我們商討一下,都一致決定等殿下的命令。”“你們做得很好,我已在中原各地都宣布了免稅十年的通知,歸德府也不例外,你們把布告貼出去吧!陳慶取出一份樣本遞給他,按照這個發布,把開封府改成歸德府就行了。”陳慶見眾人都有點猶豫,便又問道:“收成中,屬于官田的糧食有多少?”通判李渾連忙道:“卑職是通判李渾,回答殿下的問題,屬于官田的糧食大概有三萬八千石,佃農拿走一半,那就是一萬九千石凈收入。”“那別的收入呢?比如房租什么的?”“房租有一點,但不多,宋城縣每年兩千貫左右的租金收入。”“那宋城縣一年需要多少開支?”府官們答不上來了,一起向縣丞魏歡望去,魏歡躬身道:“下官宋城縣丞魏歡,回稟殿下,宋城縣主要支出是俸祿、縣學、慈幼三塊,每年在一萬五千貫左右,如果遇到修橋修路會多一些。”陳慶心中迅速算了一遍,宋城縣一年的非稅收入一萬貫錢左右,和支出相比,還有五千貫錢的缺口,估計他們都算過,心里有數,所有顯得很猶豫,不太情愿。陳慶便笑著給他們解釋道:“你們不用擔心,我免稅十年,主要是免直接稅,戶稅、田稅、商稅、架間稅等等,但有兩項間接稅不免,鹽稅和酒稅,這兩項稅由鹽鐵署和官府收取,免稅后官府開支不足部分,會統一由河南路安撫使司補給大家,實際上,以前朝廷不都這樣嗎?”陳慶的承諾讓官員們都松了口氣,知府柳笙躬身道:“殿下仁慈且明智,歸德府滿目瘡痍,是該讓百姓們休養生息十年,民生才能得以慢慢恢復。”陳慶進城巡視去了,找了一個空,通判李渾低聲道:“其實卑職擔心的是朝廷,免稅十年是雍王殿下的意思,并不是朝廷的態度,聽說朝廷都窮得揭不開鍋了,軍費都負擔不起,他們怎么可能答應免稅十年?就怕朝令夕改啊!”“你還擔心朝廷?”柳笙冷笑一聲道:“你看哪個州擔心過朝廷的問題,恐怕就你最遲鈍了,別管什么朝廷,咱們以后的朝廷在京兆,不在臨安,眼前這位才是咱們效忠的君王,再不明白這一點,你頭上的官帽就要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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