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被德軍的火炮砸過的戰壕里,還活著的人除了要防備隨時可能攻上來的敵人之外,還要負責抬走傷員以及維護被炸壞的戰壕。
“你來這里多久了?”
衛燃一邊揮舞著工兵鏟挖走被炸塌的戰壕里積攢的泥土一邊問道。
“自從西班牙的內戰失敗之后,我先逃去了北非。”
同樣在忙著修補戰壕的德拉甘說道,“我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才從摩洛哥趕到了突尼斯,然后從那里搭上了一條開往吸辣的貨船,然后又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才來到了南斯拉夫。”
“幾個月?”衛燃頗有些刨根問底兒般的追問道。
“一年,大概一年多吧。”
德拉甘答道,“從西班牙出發開始,用了差不多一年多的時間。你呢?你.”
“我去了蘇聯”
衛燃省略了中間的“旅程”,籠統卻又準確的答道,“我在蘇聯參加了一段時間的戰斗,然后來了這里。”
“我本來也打算去蘇聯的”
德拉甘嘆了口氣,一邊清理著戰壕里的泥土一邊說道,“就在我準備離開南斯拉夫之前,我遇到了剛剛那個名叫米洛什的小伙子。
當時我的身體狀況非常差,是他和他的爸爸媽媽收留了我。
我在他們家修養了很長一段時間,后來我的身體恢復了之后,我就加入了當地的游擊隊。”
“他的家里.”
“已經被毀了”
德拉甘搖搖頭,“他的父母因為他參加了游擊隊,所以被德國人和他們的仆從軍殺死了,那對可憐的夫妻被關在了他們經營的磨坊里燒死了。
當時當時我和米洛什就躲在村子外面的山坡上,我們什么都做不了。”
“抱歉,提到了你的傷心事。”衛燃及時表達了歉意。
“我本來也打算去蘇聯的”
德拉甘說道,“但現在我得先幫米洛什報仇才行”。
“先逃出去吧”
衛燃無聲的念叨了一句,同時也愈發賣力的挖掘著腳下無處不在的浮土。
在他們的忙碌中,戰壕被漸漸清理干凈,他們的面前也壘起了一道厚實的土墻。
隨著夜幕一點點降臨,戰壕后面也飄來了一股股的肉香味,但比這肉香味更先送來的,卻是德國人陣地飛來的炮彈。
不過,這一輪帶來了不小傷亡的炮擊過后,德國人卻并沒有跟著發起進攻。
“衛,你覺得他們為什么不攻上來?”德拉甘一邊拍打著揚到身上的泥土和樹葉一邊問道。
“他們的目的是合圍”
熟知這段歷史的衛燃見金屬本子沒有阻止這才繼續說道,“他們不急著進攻一是因為還沒有完成合圍,二是因為他們缺乏有效的進攻武器。”
“有效的進攻武器?”
“坦克或者裝甲車”
衛燃點燃了一顆繳獲來的德國香煙猛吸了一口,“他們是仰攻,沒有坦克裝甲車充當掩護傷亡會很大。
而且他們并不急,我們有這么多張嘴等著吃飯,有這么多的傷員急需救治。
就算他們不發起進攻,我們在這片大山里又能堅持多久呢?”
“這些該死的納脆!”德拉甘咒罵了一聲。
恰在此時,米洛什也拎著三個德軍飯盒跑了過來,將其中兩個送到了衛燃和德拉甘的手里,他自己則抱著另一個坐在了他們的對面。
這么一會兒不見,米洛什的肩膀上也多出了一支步槍,一支曾屬于衛燃的捷克毛瑟步槍。
“他只會塞爾維亞語嗎?”
衛燃一邊詢問一邊打開了對方送來的飯盒。
這個飯盒里的食物只有胡蘿卜燉肉,而且只有拳頭大的一塊肉和零星的四五塊胡蘿卜。
看那些肉塊的粗糙的纖維,大概率是馬肉或者騾子肉之類的苦力牲口。
“對”
德拉甘點點頭,捏起那塊拳頭大的肉啃了一口。
聞言,衛燃也放棄了交流的打算,摘下撿來的德軍頭盔當做板凳坐在屁股底下,又在褲子上胡亂擦了擦手,同樣捏起一塊肉咬了一口。
和他猜測的一樣,這肉塊粗糙難嚼,但出乎預料的是,雖然這碗胡蘿卜燉肉看著清湯寡水的,滋味卻相當不錯。
艱難的啃完了這塊肉,衛燃端起飯盒灌了一氣兒肉湯,接著又撅了兩根樹叉,用足以讓德拉甘和米洛什瞪圓了眼睛的熟練,夾起那幾塊軟爛的胡蘿卜依次丟進了嘴里。
最后將這臨時筷子隨手一丟,衛燃將清空的飯盒還給了米洛什。
后者反應過來,連忙接過了飯盒,隨后用他聽不懂的塞爾維亞語說了些什么。
見衛燃看向自己,德拉甘翻譯道,“他想和我學習射擊”。
“你的準頭似乎不錯?”衛燃好奇的問道。
“我在參加國際旅之前是個獵人”
德拉甘用西班牙語解釋了一句,隨后換上了塞爾維亞語,順便撿起了衛燃丟棄的一根臨時筷子,指著米洛什手中那個步槍的準星和照門開始了講解。
雖然聽不懂塞爾維亞語,但衛燃卻能大致看懂德拉甘的指點。
只不過,這種臨陣磨槍的傳授教學是否能起到些作用實在是存疑,他甚至懷疑此時興奮異常的米洛什之前是否有過開槍射擊的經驗。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色漸漸變暗山下也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
但此時他們卻根本不敢朝著對面的篝火堆開火,甚至不敢如德軍一般點燃篝火。
因為無論是開槍還是出現火光,都會招致對面的迫擊炮反擊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就在這相互僵持的功夫,一名軍人在戰壕后面的樹林里用塞爾維亞語說了些什么。
“和我來”德拉甘招呼了一聲。
“怎么了?”衛燃拎著槍跟上對方的同時低聲問道。
“不知道”德拉甘低聲回應道,“只說要我們集合”。
難道就是今晚開始突圍?
衛燃暗暗琢磨著,跟在德拉甘的身后貓著腰一路小跑到了戰壕的大后方。
此時,這里已經聚集了不少的戰士,一名穿著軍裝帶著船帽的男人正在中間說著什么。
這畫面甚至讓他下意識的想到了那部以這場突圍戰命名的老電影里的鏡頭。
“他說要組織敢死隊突圍”
德拉甘低聲翻譯道,“我們必須在今晚突圍,否則等德國人調集更多的部隊過來,我們就只能等死了。”
“你要參加嗎?”衛燃問道。
“當然”
德拉甘給出回答的同時,已經取下腰間裝著信的飯盒,將其遞給了跟著一起過來的米洛什,并且用衛燃聽不懂的塞爾維亞語囑咐了些什么。
等米洛什用力點點頭,德拉甘已經走出了人群。
見狀,衛燃也立刻邁步跟著走了過去。
漸漸的,有越來越多的男人走出了人群,和他們站在了一起。而那個號召組建敢死隊的男人,也振臂高聲說著什么。
“他說我們可能沒辦法活下來,但我們的犧牲能讓大家活下來。”德拉甘低聲翻譯道。
“你會害怕嗎?”衛燃反問道。
“我早就該死在西班牙了”
德拉甘笑了笑,“我把信寄出去了,委托米洛什幫我寄出去。”
“寄給誰?”衛燃問道。
“不知道”
德拉甘搖搖頭,“我不知道家里還有誰活著。”
“等我們活下來就知道了”衛燃坦然的說道。
“他說等下在摸到敵人的陣地之前要保持安靜。”
德拉甘繼續翻譯道,“我們要離近了用手榴彈解決第一波敵人,然后打開缺口。”
不等衛燃再說些什么,這支敢死隊便排好了隊伍,幾個女人以及年輕的游擊隊員給他們分發了繳獲來的手榴彈以及毛瑟刺刀。
除了發放手榴彈和刺刀,他們還接過了敢死隊員各自的長槍,接下來的戰斗,長槍不但根本發揮不了作用,甚至完全就是累贅。
或許是因為天色的原因,無論是忙著與家人道別的敢死隊員,還是那些送別同伴和家人的游擊隊員以及民眾,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在敢死隊的末尾多出了一個年輕的戰士米洛什,更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肩膀上背著足足三支步槍。
晚上十點半,不遠處有人低聲喊了一句什么,敢死隊的成員在夜色中悄然翻過了戰壕,借著濃霧的掩護匍匐著爬向了不遠處的德軍戰壕。
這是個進行夜戰突圍的好天氣,隨著夜幕降臨,這片山谷已經因為植被的蒸騰作用沉降了一層厚重的濃霧。
在濃霧和森林的掩護下,這支摸黑前進的敢死隊并沒有引起敵人的注意。
隨著距離一點點的拉近,他漸漸在夜色中聽到了對面陣地上德國人的交談聲,以及R6香煙以及劣質的代用咖啡彌漫出來的味道。
“嗖——!”
就在這時,對面的德軍陣地上突兀的打出了一顆照明信號彈。
不等這顆信號彈徹底升空,敢死隊員們便瞬間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將身體緊緊的貼合著被露水打濕的地表。
也正是趁著這顆照明信號彈提供的短暫亮光,微瞇著眼睛的衛燃也清楚的看到了不遠處的德軍陣地。
但這還不夠,所有人都很清楚,他們還需要往前爬才行。
終于,等那顆照明信號彈熄滅并且不再有新的信號彈升空,眾人又一次開始了爬行。
“嗖——!”
恰在此時,又一顆照明信號彈被一名德軍士兵用手持信號彈打上了高空。
根本沒有指揮和提醒,但所有人已經緩緩掏出了手榴彈做好了準備。
他們清楚的知道,等這顆信號彈落地之后,戰斗就要開始了。
幾乎就在那顆照明信號彈開始下落的同時,衛燃便已經繃緊了手中兩顆手榴彈的拉火線。
幾乎就在這顆照明燈即將徹底墜落的時候,所有人都扯動了拉火線,伴隨著又一顆從德軍陣地升起的照明信號彈一起脫手升空,畫著拋物線砸向了德軍的戰壕!
“噠噠噠——”
在手榴彈爆炸之前,德軍的機槍開火了,那些不等爆炸便急于沖向德軍陣地的敢死隊員也立刻躺倒了一片。
“轟轟轟轟!”
在一連串的密集爆炸中,死死的趴在地上的衛燃像是裝了彈簧一般跳了起來,他的手里也出現了一把來自潮蘚戰場的工兵鏟!
在各種語言的嘶吼中,衛燃一個健步翻過了德軍戰壕,他手中的工兵鏟也直接戳在了一名德軍士兵的面門上。
不等慘叫出聲,他已經一蹶子狠狠的尥在了另一名士兵的褲襠之上。
收腳順勢前踢在被工兵鏟鑲脖子的德軍士兵肚子上并且借力拔下工兵鏟,衛燃直接掄圓了手里的鏟子砍在了另一名的德軍士兵的肩膀上。
衛燃此時根本不敢徹底殺人,他牢記著自己的語言任務是加入敢死隊并且擊殺至少兩名敵人。
但眼下這火燒褲襠的關頭,那活爹要是給他暈一下,能直接要了他的小命!
也正因如此,他不得不留神,盡量給敵人打成重傷但是不死——直到局勢穩定。
在這胡思亂想間再次一腳將對方一條腿的膝蓋踢成了反向彎折,已經抽回工兵鏟的衛燃將其用力鏟在一名試圖跳進戰壕的德軍士兵的小腿上。
在凄厲的慘叫中,衛燃卻已經將手里的工兵鏟轉了90度,以一招力劈華山狠狠的敲飛了面前那名手拿裝有刺刀的步槍,但卻在戰壕里施展不開的士兵手臂上。
趁著對方松開武器的前半段,衛燃也欺身上前,再次一鏟子戳在了對方的鼻梁骨上,順便也戳瞎了他的眼睛。
這么一會兒的功夫,身后越來越多的敢死隊員已經在嘶吼中沖進了戰壕,衛燃也在推著眼前的敵人往后退了幾步之后,探手夾住了對方身后伸過來的毛瑟步槍的槍管,趁著對方使勁突刺的動作猛的往后一拽。
猝不及防之下,隔著一個肉盾的敵人頓時一個趔趄沖了過來。
衛燃一口濃湯寶精準的封住了對方的眼睛,同時原本抓住對方步槍的手卻也已經拆下了對方槍口上的毛瑟刺刀。
“噗!”
被嘶吼聲遮掩的輕響中,衛燃已經將手中剛剛拆下來的刺刀捅進了這名士兵用手捂住正在擦抹的眼眶里。
然而,就在這要命的功夫,那股惡心的難以言喻的大腦宕機感還是涌了上來。
在一陣天旋地轉中,還沒來得及拔出工兵鏟的衛燃也膝蓋一軟,被眼前當肉盾的瞎子以及他身后正在給大腦補鐵的同伴壓在了戰壕里。
我.我艸艸你個本兒.
一臉癡傻相的衛燃在鼻子和耳朵眼乃至眼角都開始冒血的同時,艱難的用親切的母語問候著某本活爹。
“噗通”
恰在此時,又一具尸體摔在了他的身上,他也差點被壓的背過氣去。
好不容易等大腦的眩暈消失,衛燃攥緊了工兵鏟的木頭柄用力推開了身上的尸體,隨后收起鏟子,一陣摸索,順利的從一具尸體的身上找到了一支MP40沖鋒槍。
此時,已經有越來越多的游擊隊員沖進了這片戰壕。
甚至如果不是德軍剛好打入空中的照明燈,衛燃都差點兒被當成了德國佬被身后的年輕游擊隊員給一槍掄死。
“米洛什!你怎么來了?!”
衛燃在躲過身后那把差點兒砸到頭的捷克毛瑟步槍槍托之后驚訝的問道。
“是你?原來你會塞.”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怎么跟上來了?!”
衛燃說話間已經注意到,米洛什除了手里的捷克步槍,他的背上竟然還額外背著兩支毛瑟步槍,兩支裝有瞄準鏡的毛瑟步槍。
“我也是游擊隊員!我也是敢死隊員!”米洛什大聲回應道。
“把槍給我!把你的丟了!”
衛燃不由分說的一把扯過對方背著的那兩支毛瑟步槍。
米洛什倒也聽話,直接松開了手里的那支槍,接過衛燃遞給他的一支帶有瞄準鏡的毛瑟步槍。
“跟緊我!”
衛燃說著,已經將分攤來的狙擊步槍背在了肩上,隨后給手里的沖鋒槍頂上子彈,帶著米洛什沿著戰壕開始了繼續推進。
因為剛剛片刻的耽擱,也因為不想讓米洛什去前面冒險,衛燃并沒有沖在第一線,他反而壓制著身后米洛什的前進速度,避免讓他參加他根本不占優勢的白刃戰。
“噠噠噠!”
在一個點射解決了不遠處剛剛開始射擊的德軍機槍陣地之后,衛燃直接將手里的沖鋒槍遞給了身后的米洛什,他自己則跑到了機槍陣地的邊上,端起那支M沉重的G34機槍,調轉槍口瞄準遠處的另一個機槍陣地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噠——”
在密集的槍聲中,原本可以形成交叉射界的另一個機槍陣地頓時啞火,衛燃卻只是稍作停頓,將槍口對準了戰壕線便扣動了扳機。
“跟我走!”
衛燃丟掉了清空子彈的機槍,先摸出之前繳獲的兩顆卵形手榴彈,趁著后方的游擊隊因為剛剛機槍的阻擋沒有跟上來制造的空隙丟到了橫向過的戰壕里,隨后不等爆炸便接過米洛什手中的沖鋒槍,帶著他繼續推進德軍戰壕線。
米洛什這孩子倒是聰明,根本不用指點,便一路幫著收撿衛燃用得上的沖鋒槍彈藥又或者手榴彈。
在這小伙子的配合之下,這條戰壕線終于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并且隨著越來越多的游擊隊員沖過來,這條口子也越來越大。
“坦克!德國人的坦克!”米洛什驚恐的大喊著提醒道。
“下來!”
衛燃只是掃了一眼從遠處開來的坦克,便立刻拽著米洛什重新跳回了德國人的戰壕。
與此同時,遠處那輛三號坦克打出了一發炮彈,并且用機槍開始了掃射。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游擊隊員從側面沖向了那輛坦克,并且一個健步竄了上去。
可還沒等他拉燃手榴彈,他卻身體一顫摔倒了坦克之上。
就在這個時候,照明彈落地,可緊隨其后,衛燃卻清楚的看到了那個方向閃爍的火光,聽到了集束手榴彈爆炸時的沉悶巨響。
“快,快跑!”
衛燃大喊了一聲,拽著米洛什就往包圍圈之外跑。
他清楚的知道,德國人的坦克和蟑螂一樣,剛剛既然看到了一輛,那么周圍肯定還有更多的坦克!
“德拉甘呢?德拉甘去”
“現在沒時間找他!”
衛燃大喊道,“你知道往哪跑嗎?”
“往”
“轟!轟!轟!轟!”
不等米洛什開口,濃霧中開出了越來越多的坦克,他們也開始用火炮以及機槍掃射那些他們能看到的人。
“往哪?!”衛燃大喊著問道。
“你往那個方向跑!”
米洛什說話間抬手指了個方向,“我要去戰斗,我要.”
“你要個屁!跟著我跑!”
衛燃直接拽著對方的脖領子跑了起來,“這特碼是在突圍!每一個跑出包圍圈的人,都是那些沒能跑出來的人用命換來的!
你這個時候跑回去根本就是在浪費那些人用命換來的機會!”
“我我知道了!”
米洛什帶著哭腔最后看了眼身后的方向,隨后帶著衛燃跑進了濃霧之中。
德拉甘呢?他會活下來嗎?
衛燃同樣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濃霧,隨后跟緊了米洛什開始了狂奔。
隨著奔跑,衛燃漸漸注意到周圍的游擊隊員乃至平民百姓都越來越少,相反,樹木反而越來越多,甚至就連腳下的地形都變成了逐漸爬高的坡地。
“我們這是去哪?”衛燃低聲問道。
“一個或許能找到德拉甘的地方”
米洛什說著,不由的摸了摸挎在后腰處的飯盒,那是德拉甘托付給他的。
“是什么地方?”衛燃低聲問道。
“之前我撿到德拉甘的地方”
“撿到?”
“嗯”
米洛什一邊繼續跑一邊說道,“去年春天的時候,他暈倒在了我們村子外面,我們把他藏在了小教堂的地下室里,那里早就廢棄了,在德國人來之前就廢棄了。”
“你確定他會去那里?”衛燃追問道。
“他的很多東西都在那里放著,他肯定會去那里。”
米洛什篤定的說道,同時也加快了腳步。
在身后科扎拉方向仍在不斷傳來的激烈交火聲中,衛燃跟著米洛什借著濃霧的掩護穿過了公路,又穿過了被焚毀的村子。
“那里是我家”
米洛什抬手指了個方向,“那里本來有座磨坊的,被德國人燒了,我的爸爸媽媽也被關在里面一起燒死了。因為.因為我。”
循著對方剛剛匆匆指了一下的方向看過去,可惜,衛燃看到的只有濃霧。
“不怪你”衛燃低聲說道,“你做的沒有錯。”
米洛什卻并沒有說些什么,只是帶著他穿過了一小片玉米地,又穿過了一條土路,最終走進了一片廢墟。
這是一座坍塌的只剩下兩面墻壁的廢墟,廢墟的旁邊是一片墓地,目光所及之處,濃霧中密布著一個又一個十字架。
“死的人都會埋到這里”
米洛什說著,已經帶著衛燃走到了那片廢墟的邊緣,輕車熟路的掀開了一抱枯黃的蘆葦,隨后又掀開了通往地下室的木頭小門。
“進來吧,這里只有我們幾個知道。”
米洛什頓了頓又補充道,“除了我和德拉甘,其余的其余的都死了。”
無聲的嘆了口氣,衛燃摸黑走進了這座教堂的地下室,米洛什則在跟進來之后,先偽裝好了外面堆放的蘆葦,然后才關上了那扇僅有一米見方的木頭門。
在衛燃等待中,對方拉著他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穿過了一道厚實的簾子,緊跟著,他便看到,米洛什擦燃了一根火柴,接著又點燃了一根僅僅拇指大小的蠟燭。
也正是借助這根蠟燭的微光,衛燃隱約看到,在這座地下室里只有一口石頭鑿刻的棺材。
但就是在這口石棺上,卻放著一頂來自國際縱隊的船帽,以及壓在帽子下的一面三色旗。
“這是.”
“這些都是德拉甘留下的”
米洛什低聲說道,“他當時經常在這里給我們講他在國際縱隊的戰斗。”
原來,這里也有人在繼續戰斗啊
衛燃莫名的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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