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酒瓶倒地的聲音不大,但放在76號特務們的耳中卻猶如一記驚雷,特務頭目知道秘密潛入肯定是不行了,于是果斷出聲。
“快!行動!”
喊出命令,特務頭目熟練的躲到了隊伍后方,其余76號特務一窩蜂沖向飯店深處,絲毫沒察覺到某塊地板微微下陷。
當一個特務的腳踩到這塊地板,一聲微不可聞的咔噠聲響起,藏在地板下方的觸發詭雷當即爆炸。
轟隆時間在這一刻凝固,刺眼的火焰升起,照亮了特務們驚恐的臉。
有人張大嘴巴試圖喊叫,有人面露絕望,有人準備轉身,但在劇烈的爆炸下,這一切都是在做無用功。
面對爆炸沖擊波和高溫,真紙糊的和室墻體沒有起到任何阻擋作用,數百克英國高爆炸藥將上千顆鋼珠投射向四面八方,把最前排的特務打成了馬蜂窩。
僅僅幾毫秒后,馬路對面的李施群看到一團火球從窗口噴出,接著爆炸形成的氣浪快速襲來,吹亂了他的發型。
李施群的反應很快,被吹起的發絲還沒有落下,他便拽著吳四寶的衣領,大喊快抓人。
驚慌失措的吳四寶被喊聲驚醒,立刻將身體探出窗子,沖著附近的特務揮手,示意所有人都沖進去。
小特務們不情不愿地進入了飯店,當即被眼前的慘狀嚇得猛咽口水,飯店里到處是殘肢和燃燒的木塊,還有人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愣了片刻,他們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紛紛跨過尸體和受傷的同伴朝著飯店深處跑去,但馬上被一梭子子彈給打了回來。
一分鐘前。
酒瓶觸地的同時,歸有光從床上躍起,一把抄起手邊的湯姆遜翻滾到了墻角,隨后發生的爆炸使得暗室劇烈晃動了幾下。
顧不得嗡嗡的耳鳴聲,他將沖鋒槍和鬧鐘固定在床上,槍口對準了暗室門外,又把鬧鈴時間設置為一分鐘后,最后用一根拉直的鋼絲拴住了扳機和鬧鐘旋鈕。
做完這些,歸有光拿起另一支沖鋒槍打開后門鉆了進去,關門時順手往地面扔了顆定時爆炸裝置。
鬧鐘表針滴答滴答跳動,就在特務走到暗室門外時,已經拆掉擊錘的鬧鐘無聲震動,背面的旋鈕也開始轉動并收緊鋼絲。
鋼絲牽動扳機,裝有100發彈鼓的湯姆遜驟然開火,子彈穿過暗門擊中了幾個特務,瞬間木屑橫飛。
“噠噠噠噠.”
中彈最多的特務被打得原地跳起了踢踏舞,胸膛滿是血洞,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連續不斷的射擊,壓得76號一方抬不起頭,眾特務只能捂著腦袋臥倒罵娘。
沖鋒?一個月那點薪水玩什么命啊。
再說歸有光,此時正矮著身子通過地道轉移,地道的出口在飯店數百米外的民宅內,那里有備用身份證件以及其他偽裝用品。
走出一段距離,歸有光在拐角處布置了絆發雷,隨即手腳并用快速爬到出口,雙手往上一推。
視線轉到地面,一間廚房的鐵鍋被人從下方頂起,灰頭土臉的歸有光探頭看了看外面的情況,見一切正常這才鉆了出來。
另一邊的日本飯店之中,要命的槍聲終于停下了,76號特務互相對視了一眼,推出三個新人進入暗室。
被選出的三個新人心里直罵娘,但迫于命令只能硬著頭皮執行命令,三人鬼鬼祟祟地推開暗門,利用戰術動作滾進室內,卻沒有遇到任何抵抗。
其中一人打亮手電照向木床,看到了槍管正在冒煙的湯姆遜沖鋒槍和鬧鐘,氣得他回頭罵了一句。
“MD,咱們上當了,屋里沒人,開槍的是定時機關。”
罵完,小特務移動手電繼續檢查,燈柱晃了一下地面,小特務余光好像瞄到了什么東西,他不確定地再次照了一遍。
燈光下,三捆柱狀炸藥和一個定時器牢牢捆在一起,倒計時的表針已然還剩最后幾格。
“炸”小特務聲嘶力竭吼道。
遠處民宅里的歸有光換上了一套日本軍服,窗外突然閃過一道強光,緊隨而來的爆炸將屋里震得全是塵土,可見爆炸威力之大。
歸有光手上不停,換好偽裝,拿起新證件就朝外走去,這里不能多待。
按照76號的行動規程,最多半個小時,特務就會搜到他所在的弄堂,一個假的日軍大尉身份并不能保證他的安全。
跨出大門,他左右看了看,寂靜的弄堂空無一人,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出來看熱鬧。
歸有光扶正頭上的軍帽,朝著遠離爆炸現場的方向大步離開,鐵鞋掌撞擊青石板路的噠噠聲在巷子里不斷回蕩。
只要在前方巷口轉彎再走上數百米,便是燈紅酒綠的鬧市區,到時他可以借助混亂的人群脫身。
鬧市的車水馬龍聲越來越清晰,歸有光走出巷子來到了一條小路上,走著走著,他停下腳步看向手表。
轟隆這時第三次爆炸響起,地道里的炸彈炸了,追擊的76號特務死傷慘重。
歸有光挑挑眉毛,抬起頭準備繼續撤離,可黑暗中幾盞汽車大燈同時亮起,將四周照的猶如白晝。
“哈哈哈,歸先生,李某等你多時了,不辭而別可不是為客之道啊。”
汽車旁邊,李施群叉著腰猖狂大笑,他的兩邊站滿了手持武器的特務,人群后方的銅鎖臉色慘白。
沒人比銅鎖更清楚歸有光的行動能力,按說對方不會這么輕易被抓,但李施群也不簡單,行動前便猜到了目標地點有暗道。
當時李施群斷言,以軍統的習慣,肯定會在安全屋周圍布置撤退通道,不管安全屋有多大動靜,只要守住附近的主要道路定然會有收獲,結果也證明了他的話。
歸有光回頭看看身后,馬路那頭同樣被特務堵住,這與上一次的情況相似,可這次沒有蘇城河幫他逃脫。
“投降吧,歸先生。”李施群將手下擋在身前,話里話外充滿了勝利者的得意:“我們已經包圍了此地,你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了。”
配合著他的話,76號小特務齊刷刷上前了一步,歸有光表情變幻不定,口中長嘆一聲放下了沖鋒槍。
漢中。
左重與戴春峰在第一戰區療養所花園邊走邊聊,何逸君跟其他隨從跟在后面,眾人不敢離的太近,以免聽到什么不該聽到的。
“慎終,偷得浮生半日閑,你我這次算是因禍得福嘍。”老戴活動活動手臂,笑瞇瞇說道。
左重落后便宜老師半個身位,一是表示恭敬,二是萬一有人行刺,方便他用老戴擋槍。
聽到戴春峰的話,他輕笑著點點頭:“是啊,學生自從加入特務處,還是第一次休息這么長時間,精神也放松了不少。”
這座療養院地處山區,氣溫不冷不熱,伴之隨處可見的參天大樹,行走其間確實令人心曠神怡。
戴春峰在一棵大樹下停步,扭頭看向左重:“慎終,委座的用意,我是知道的,升二級上將我還差些資歷,你不必多想。”
左重躬身說了聲是,心中卻不以為意,自己要不是第一時間來漢中表忠心,你老戴會這么和顏悅色?
各懷鬼胎的師徒二人又聊了一會,老戴問了左重一件事,最近豫省有許多關于湯副司令的流言,他想知道這些傳言的內容,畢竟兩人是干大事的盟友。
偷偷看了看老戴,左重沉吟道:“有謠言稱湯長官霸占了許昌卷煙廠、廟村煤礦、沙坪造紙廠以及酒精廠、制革廠、制鐵廠等數十座工廠。”
“哼!一派胡言。”戴春峰抖了抖肩膀上的外套,語氣非常不悅。
左重呵呵兩聲沒說話,湯長官何止是侵占私財,這家伙還命令河防部隊勒索渡河費,走私違禁品。
總之,這位第一戰區副司令長官是好事一件不做,惡事做絕。
民間都說湯好貪而不練兵,干政而不愛民,百姓們寧愿受日寇燒殺,也不愿意湯軍駐扎在當地。
不過這些話,左重是不好直說的,他正準備轉移話題,余光看到一個小特務快步跑來。
“局座,副座,總部的最新電文,滬上出事了。”小特務走到近前,低聲向兩位長官匯報。
戴春峰接過電報,看完后神情有些不對,隨手將電文遞給左重,左重看過直接愣在原地。
“慎終,你先回局里處置這件事吧,一定要慎重!”老戴負手而立,說話時略顯沉重。
“好的,老師,學生立刻返回山城。”
左重來不及多說,立即動身趕往機場,路上何逸君詢問發生了什么事情,他黑著臉回了一句:“歸有光被76號抓了。”
何逸君擔憂地看著左重,歸有光落在日偽手里,后果非常嚴重,難怪局座和副座反應如此之大,甚至坐立不安。
汽車在盤山公路上飛馳,左重的臉上雖然看不出任何情緒,但急促的呼吸表明了他的內心并不平靜。
從民國二十二年起,歸有光便追隨他出生入死,想到對方即將面臨的刑訊與逼供,左重目光漸漸冰冷,心里做了個決定。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滬上,歸有光吐出一口帶血的吐沫,不屑地望著面前的76號特務。
“呸,你們的刑訊手藝是不是跟師娘學的?”
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