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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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怡園飯店。
這座飯店始建于20年代,由著名軍閥兼實業家投資興建,位于山城市區最繁華地段,以豪華的設施和高檔的服務聞名,被譽為“西南第一飯店”。
其內部裝潢考究,設有豪華的客房、中西餐廳、舞廳、咖啡廳等,是各類政要、商人和社會名流的首選下榻之地。
圍剿情報泄密案結束數天后,左重、古琦連同一處、二處主要負責人與何逸君受邀前往怡園飯店,參加一場由警察廳長白問之和內政部楊副部長組織的飯局。
“左執委,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剛剛升官,正處在春風得意馬蹄疾階段的楊副部長站在怡園飯店門前,兩只手緊緊抓著左重的右手拼命搖動,口中說著客氣話。
他這稱呼也是有講究的,軍統副局長跟候補中執委,當然是后者更大。
左重聞言臉都黑了,你不提這個咱們還是好朋友,這特么是恭維嘛,你分明是咒老子啊,再過幾年,中執韋員有一個算一個全是頭等戰┴犯。
他皮笑肉不笑地松開對方的手,轉頭看向古琦:“老古啊,你看看,這升了官就是不一樣啊,連怡園都敢來了,今天咱們可要好好宰這家伙一回。”
古琦一邊與楊副部長握手,一邊調侃:“是的是的,以往每次結賬,楊副部長不是腹痛難忍去廁所,就是沒帶荷包,能吃上他一次確實不容易。”
“哎喲,哎呦,二位別開玩笑了,快請進,請進。”
楊副部長被說的面紅耳赤,趕緊請兩人以及鄔春陽等人進入飯店。
左重幾人大笑著跟隨對方來到雅間,雅間里坐了三人,除了白問之外,余下兩者也不算生面孔。
“老白,老楊,你們這是宴無好宴哪。”左重看了看賠笑站立的鐘父和項父,又看了看白、楊二人若有所指道。
金蘭會一案,最終的結局是司馬玲瓏自戕,工作人員槍決,非涉案的會員釋放。
至于司馬玲瓏真正的手下,在結案第二天全部“意外死亡”,有墜樓死的,有葬身火海的,有喝水嗆死的,簡直就是死神來了。
而被騙加入間諜組織的會員,如鐘笑、項芳這些人該如何量刑,目前還在研究中。
畢竟能被司馬玲瓏發展的鼴鼠,背景均不簡單,涉及到多位黨政高級官┴員,戴春峰不想做這個惡人。
但不處理又不行,雖然她們加入地下黨是假,可總歸跟異己份子扯上了關系。
所以事情便僵在這了,這些人現在依然羈押在軍統的看守所,等待最后的裁決。
白問之的臉皮最厚,聽左重這么說,哈哈一笑打破了現場有些凝重的氣氛,拉著左重坐下并插科打諢道。
“哎呀,鐘先生和項先生不是外人,大家都是朋友嘛,諸位快請坐。”
古琦等人沒動彈,紛紛看向左重,見他微不可察的點點頭,這才一一落座,鐘父和項父心里松了口氣,立即招呼服務生上菜。
大圓桌上,左重居于主座,左邊坐著何逸君,右邊坐著歸有光,古琦、鄔春陽、宋明浩、吳景忠則分列兩旁。
讓古琦坐這么遠,這不太符合官┴場規矩,不過今日乃是私宴,故而不用那么講究。
況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歸有光也算是當事人,項父已經偷偷觀察了大光頭好幾次,臉上還擺出一副初見毛腳女婿的復雜表情,也不知在做給誰看。
在場的都是熟于應酬的場面人,知道這會不是說正事的時候,于是只談了些風花雪夜之事,對于真正的目的閉口不提。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白問之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目光瞥了瞥對面的左重,略一思索沉吟道。
“左執委,咱們是多年的老朋友,有話白某便直說了,鐘先生和項先生托我請諸位,是想求諸位高抬貴手,放過鐘小姐、項小姐。
您放心,規矩他們是曉得的,保管不會讓大家失望,這里是麥加利銀行(渣打銀行)的現金存單,還請幾位笑納。”
說著,白問之將厚厚一沓存單放在轉盤上,手上輕輕轉動,把存單轉到了左重面前。
古琦皺了皺眉,老白也太不懂事了,這種事怎么能放到臺面上講呢,當即在桌面下踢了宋明浩一腳,宋明浩馬上起身走出雅間守住了門口。
作為主角的左重沒言語,他接過何逸君遞來的熱毛巾將額頭的汗水拭去,瞄了眼存單上的數字,發出一聲夸張的驚呼。
“嚯,好大的手筆,1000英鎊一張,這里怕是有好幾萬吧。”
英鎊的購買力很強,英國本土一名工廠工人的平均周薪也不過是5英鎊到10英鎊,幾萬英鎊折合成大洋或國府法幣,能在山城買幾十座宅院。
白問之以為事情妥了,不料左重猛地抬手把毛巾扔到了存單上,表情慢慢變冷,淡淡來了一句。
“但老白啊,你怕是喝多了吧,涉諜嫌疑人豈是說放就能放的,逸君,還不趕緊把東西還給白廳長。”
何逸君會意,當即將存單轉了回去,白問之、鐘父、項父神色尷尬,不知道該說什么。
要說送禮這種事,還得看楊副部長的,他眼珠一轉便想到了左重拒絕的原因,伸手把存單收回笑著說道。
“老白,你真是喝多了,誰不知道左執委和古副局長兩袖清風,嫉惡如仇,你這么做不是讓兩位長官為難嘛。
對了,聽說鐘先生、項先生手下有幾家糧店,唉,現在糧食一天一個價,百姓的日子不好過啊。”
楊副部長將憂國憂民四字演繹地淋漓盡致,鐘父、項父眼睛一亮,二人互相對視一眼后由鐘父出面重新開出了價碼。
“左執委,鐘家和項家積壓了一批米面,一直在考慮如何處理,我們也知道當前糧食緊缺,百姓日子不好過。
據聞政府計劃建立救濟糧倉,我們愿意將這批糧食全部捐出,一是替政府解憂,二來為山城百姓做點實事。”
左重聽了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矜持的笑容,右手舉起酒杯,熟練地打起了官腔。
“感謝兩位賢達的慷慨解囊,救濟糧倉之事確實需要社會各界的參與,不過,這是一項大工程,需要妥善的管理和透明的操作。”
項父立刻接話:“左執委,鄙人完全理解,定會全力配合政府的行動,確保這批糧食盡快進入救濟糧倉。”
古琦一直靜靜聽著,此時也端起酒杯:“如果真能如此,確實是件為民造福的大好事,來,古某敬兩位一杯。”
楊副部長在一旁補充:“多謝鐘先生和項先生的善心義舉,內政部會盡力協調各方面,讓此事情順利進行,大家干杯。”
“干杯”
眾人一致舉杯一飲而盡,再一次開始了觥籌交錯。
搞到一大批米面,左重和古琦自然是滿意至極,鐘父和項父此行的目的同樣也達成了。
剛剛那些話傻子才會信,戰爭時期糧食是硬通貨,哪會有什么積壓,他們這么說只是換個方式將好處送出去。
好處在哪?
糧食確實是捐獻的,但軍統轉交給救濟糧倉的是米面,還是蕎麥、紅薯,那就不重要了。
當前山城的大米價格為每斗(十八斤至二十斤)40元左右,紅薯的價格約為每斗15元左右,這里外里的差價不是小數目,更重要的這是“干凈錢”。
這么操作,鐘家、項家不僅救了人,還獲得了好名聲。
負責促成這件事的左重等人、白問之、楊副部長也有功勞,大家皆大歡喜。
就算是普通百姓,在經過國府官┴員上上下下的盤┴剝之后,同樣可以獲得一定的好處,少餓上幾天肚子。
所以無論什么時候,只知道自己撈好處,那是長久不了的,合作共贏才是正途。
酒局散去,軍統一行人帶著酒氣上車返回羅家灣,左重坐在后座揉了揉太陽穴,輕聲吩咐古琦。
“老古,過幾天把人放了吧,對外就說是給年輕人一個改過的機會。”
“好的,我會去安排。”
古琦樂呵呵答應道,幾個什么都不懂的學生而已,掀不起多大的風浪,放不放還不是他們的一句話。
兩人說說笑笑,眼看車隊就要開進軍統大院,暗地里突然竄出來兩個人,擋在了頭車的前頭。
出于安全考慮,軍統車輛之間一直保持著距離,面對這種突發情況,倒是沒有出現碰撞事故,負責警衛的小特務立即下車組成了警戒陣型。
攔住車隊的兩人見車停了,哐當一聲跪在地上大聲喊道:“求求長官,幫幫我們吧!”
左重都蒙了,什么情況,這是遇到傳說中的攔路喊┴冤了?
可他們是特務啊,殺人不眨眼的特務啊,又不是坐堂審案的包青天,對方怕是關帝廟里拜觀音——找錯了門。
警衛們可不管來人的目的,一擁而上將兩人控制住開始搜身,檢查是否攜帶了危險品,其余人也分散檢查周圍建筑物,防止有人埋伏。
見排除了風險,左重來了興致,招呼了古琦一聲:“走,下去看看。”
片刻后,兩人來到了攔路者的面前,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看著像是一對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