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朕先欠著你!”
聽林紫蘇回的干脆,皇帝心下松了一口氣,笑道:“等你們大婚之后,若是覺得在府里無聊,隨時都可以去朕的文淵閣里,那里的書,夠你看上幾年了。”
林紫蘇到家時,當即就去見了父母說了此事。
謝曦此去敦州,干系甚大,其中隱情自然不能多說。
因此,林紫蘇只把皇帝催促兩人成婚的這一層意思說與了父母,其他的細節,都給隱瞞了下來。
一家人初聽這個消息,均是呆住。
尤其是畢氏,她本來還想著女兒年紀幼小,嫁妝慢慢準備也來得及。
哪知道皇帝突發奇想,這么快就想讓林紫蘇完婚,這一時半會兒,那里來得及去購置嫁妝?
況且女兒剛剛嫁過去,謝曦就要去敦州就藩。
女兒和姑爺,一個在京城,一個在敦州,相隔千里之遙,這和守活寡有什么兩樣?
想到女兒這樣的遭遇,畢氏鼻子發酸,眼淚險些就要奪眶而出。
林遠志則是在心中暗暗罵起了皇帝。
他可不認為這是皇帝的一時興起,皇子大婚,向來都是有定制,幾個月前納采時,還沒聽禮部提起過成婚的日子。
這冷不丁的,突然就催促起這門婚事,怎么看都像是另有隱情。
林紫蘇也知道父母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消息,只能開解道:“其實女兒嫁過去,只是得了一個名頭,府上既沒人約束,也不需要立規矩,和在家也沒什么兩樣。而且十王府離咱家也不算遠,隨時都能回來看你們。”
見畢氏有所意動,林紫蘇又笑道:“女兒嫁過去之后,就要掌起王府的中饋,這可是個了不得的差事。等咱家揭不開鍋的時候,女兒便把王府的庫房給搬過來,沒有女兒解不了的饑荒。”
畢氏當即就笑了起來,笑著笑著鼻子又是一酸。
女兒還沒到豆蔻之年,每日在家,也都是悶在屋里,哪里會掌什么中饋?
這一整晚,康寧伯府似乎都籠罩在了一片愁云當中。
林紫蘇反而沒有太多顧慮,一直在家侯著圣旨。
和謝曦的婚事到了這一步,那是沒有什么可回頭的理由。
然而皇帝似乎是還沒下定決心,始終不見動靜。
等到第三日,皇帝的圣旨還是沒有到,反而先等到了禮部選妃的結果。
威遠侯家的二小姐方清歌成了太子妃,三皇子的正妃果然選定了鄭佩瑤。
六皇子謝昀還未成年,居然也早早的定下了皇子妃,看樣子,皇帝是打算將這些皇子盡數封往外地。
果不其然,禮部定了選妃的結果,關于皇子分封的旨意也緊隨而出。
三皇子謝暉封惠王,封地嶺南惠州;六皇子謝昀封誠王,封地河中誠州。
因謝曦在幾個月前已受了分封,又得了皇帝的賜婚,一切都走到了幾位皇子的前面,似乎是沒有他什么事。
九月初十,已經是禮部選妃結果公布的五日后,不但皇帝的旨意傳到了康寧伯的府上,連帶著聘禮也一道送了過來。
林紫蘇候了幾日,始終是沒等到圣旨,還以為皇帝又有什么新的謀劃,又開始晚睡晚起的日子。
初十的辰時,林紫蘇將將起床,畢氏的貼身大丫頭珍珠慌里慌張的跑到了她的院子里,說是自家姑爺送來了聘禮,正在前院候著。
林紫蘇原以為,自己和謝曦的這道婚事,本來就來自于皇帝的賜婚,又趕的如此匆忙。
皇帝怎么著也會先下一道旨意,試探朝野的動向。
哪知皇帝連圣旨也省了,直接就由謝曦帶著聘禮送了過來。
林紫蘇到前院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后,林遠志正陪著一眾來人坐在花廳里閑聊,謝曦早就等的不耐煩,不住地朝門外張望。
見到林紫蘇之后,他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去,如同獻寶一般,指著門外的兩堆紅漆箱子,得意笑道:“蘇蘇,父皇為你準備了六十四擔聘禮,我覺著不太夠,就又加了六十四擔,一會兒忙完,我帶你去看看,保你喜歡。”
謝曦說話的時候,他身后的容宗厚正苦著臉,腦子里一團亂麻。
容宗厚也不是第一次和謝曦打交道,對于這個喜好異想天開的親王,容宗厚滿心的無力。
親王迎娶親王妃的聘禮數目,皆是有定制。
金銀首飾、冠服布匹、豬羊雞鵝、茶果米面,加起來正好是六十四擔之數,富貴之余又不失喜慶。
然而謝曦卻不由分說,又加了六十四擔禮物,容宗厚在看到禮單時,就一陣頭大。
六十四個箱子當中,裝的不但有書籍藥材,瑪瑙玉器,甚至還有幾箱叫不上來名字的小玩意兒。
容宗厚不禁想問,這位敦王殿下到底是娶媳婦,還是在哄小孩?
最要命的問題是,在大衍,只有迎娶皇后或太子妃時,才能用一百二十八擔聘禮。
昨日禮部尚書錢敏中剛剛給威遠侯府送去了太子妃的聘禮,林紫蘇不過是一個親王妃,竟然用了同樣的規制。
若是太子知道這件事,會不會認為禮部是在故意作對?
太子不會和敦王過不去,也不會去找錢敏中的麻煩。若是有什么火,最后還是要著落在他容宗厚身上。
想到此處,容宗厚心亂如麻,連說話都不太利索。
好在容宗厚還記著幾件要事,趁著謝曦領著林紫蘇看聘禮的空隙,和林遠志交代了一番。
“伯爺,下官給您道喜啦!”
“九月二十是欽天監看好的日子,陛下御皇極殿,為各位王妃授冊。”
“下月有好幾個好日子,太子選了十月初六,陛下說了,他一向最喜歡敦王妃,就替王妃做主,選了十月十二。”
林遠志連連向容宗厚稱謝,趁著底下的人不注意,將一個厚厚的紅封塞到了容宗厚的手中。
容宗厚也不推辭,坐下喝了幾杯茶,正要告辭,他身后的一個屬官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容宗厚頓時被嚇了一跳,回頭看向那官吏,正要出聲斥責兩句。
那官吏硬著頭皮說道:“大人,尚衣監的幾位嬤嬤還在偏廳等著給王妃量尺寸,您看,什么時候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