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岳二公子離去之后,她緩緩地坐下,便有丫頭前來奉茶。
她端起茶盞,輕嗅著茶香,淺笑道,“當真是世外清修之地啊。”
沒一會,便瞧見岳二公子岳麒回來,行至她的跟前道,“秦大小姐請隨我來。”
“好。”秦蓁垂眸應道。
岳二公子岳麒側眸見她神色淡然,倒也不拘束,反倒悠然自得地隨著他一同前往。
等出了這正堂,到了后院,走過一個葫蘆門,便是一條長廊,過了長廊,便到了一個拐角處,又過了垂花門,便瞧見了一個院落。
這處是一個兩層的閣樓,閣樓后面層巒疊嶂,怪石林立,隱約能聽到瀑布聲,涓涓細水聲。
她隨著岳麒入了屋子,上了樓梯,行至二樓,再往前走,到了最里頭的屋子。
秦蓁抬眸看去,便瞧見眼前坐著一個人,那人背對著她,斜靠在美人榻上,抬眸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她順著窗外望去,只瞧見是一片竹林,隱約浮現出幾株一品香,倒也清幽。
“母親。”岳麒恭敬地開口。
那婦人才緩緩地轉身,待瞧見秦蓁時,也只是淺笑道,“秦大小姐請坐。”
“秦蓁見過岳夫人。”秦蓁連忙福身道。
“倒也稱不上。”眼前的婦人道。
秦蓁對岳家知之甚少,故而也不知曉這位婦人為何有此言。
岳麒并未解釋,只是等秦蓁落座之后,他便退了下去。
秦蓁緩緩地坐下,便瞧見有丫頭前來奉茶,隨即退下。
眼前的婦人并未著華貴衣衫,反而素雅的很,髻上只插著一支白玉簪子,瞧著也并非是時興的,她面容白皙,神態自若,沒有半分嬌奢跋扈之氣,反倒是一副對這世上之事無所謂之態。
秦蓁不知為何,只覺得她很對自個的脾氣,便也多看了幾眼,尤其是那雙眸子透著的笑容,更多了幾分的好奇。
婦人靜靜地看著她,過了許久之后道,“秦大小姐難道不好奇我為何特意將你請來這處?”
“想來,這處方便說話。”秦蓁直言道。
“不錯。”那婦人點頭,而后道,“我很少出來,這外頭的事情也知道的極少,只是這次出府,倒也聽說了不少秦大小姐的事兒,故而對秦大小姐甚是好奇,如今瞧見秦大小姐之后,反倒有種一見如故之感。”
婦人說著,看著秦蓁的時候,也是笑吟吟的。
外頭的海棠花開得正盛,一朵花瓣隨風落在了她的青絲上,反而平添了幾分的美艷,這樣的女子,即便紅顏老去,卻也是令人神往的。
秦蓁自嘆不如,只覺得若是她有一日到了她這個年歲,還能夠這般,那她必定會心滿意足。
婦人轉身,纖細的手指拂過一旁擺放著得屏風,輕輕一動,那屏風上的翠鳥像是活了一般,透過外頭的竹影,顯得栩栩如生。
秦蓁挑眉,只覺得她這般才是歲月靜好。
佳人不過如此。
二人也只是這樣靜靜地坐著,一言不,卻勝過千言萬語。
直等到日落西山,那夕陽余暉灑落,染紅了她身后的整片竹林,也使得她身后似是籠罩著霞光萬丈,美的讓人挪不開眼。
秦蓁縱然是女子,此時此刻,也看呆了。
外頭,有人突然站著。
“進來。”婦人瞧見了,笑著開口。
秦蓁轉眸,瞧見來人之后,隨即起身,“岳大公子。”
岳大公子岳洄走上前來,拱手道,“秦大小姐。”
“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告辭了。”秦蓁瞧了一眼天色,說道。
“那改日秦大小姐再來我這處小坐如何?”婦人并未挽留,反而說道。
秦蓁輕輕點頭,而后便告辭,轉身離去。
婦人目送著她離去,看向岳洄道,“去送送吧。”
“是。”岳洄恭敬地應道。
秦蓁出來之后,并未瞧見岳麒的身影,也不知他去了何處。
只不過岳洄卻跟著出來,行至她的跟前道,“我送秦大小姐回府。”
“有勞。”秦蓁點頭。
岳洄顯得寡言少語,倒也不似初次相見時那般的淺笑文雅。
他似乎帶著心事兒,也許,他之前前來,本就不想讓她來這處吧。
秦蓁看向他道,“不知岳大公子可有事兒要與我說?”
“嗯?”岳洄在出神,聽秦蓁開口,這才回神看她。
秦蓁也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岳洄搖頭,“倒也不是那般要緊。”
“嗯?”秦蓁眨了眨眼,并未追問。
正在她出了莊子,岳麒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
“大哥,我送秦大小姐回去就是了。”岳麒說道。
“也好。”岳洄顯然還有事兒。
岳麒看向秦蓁道,“秦大小姐請。”
“嗯。”秦蓁翻身上馬。
岳麒便也一同,二人如此策馬離去。
岳洄目送著二人遠去,轉身匆忙地回去了。
等重新上了閣樓,行至屋內,看著婦人正癡癡地看著遠處,他走上前去道,“母親。”
“嗯?”婦人轉眸看他。
“秦大小姐并非是您要找的人。”岳洄直言道。,
“我瞧著倒是很投緣啊。”婦人溫聲道。
“您難道要一直這樣下去?”岳洄無奈道。
“你是在質問我?”婦人突然美目一沉,低聲道。
岳洄垂眸道,“不敢。”
“我知曉你擔心什么,她終究是秦家人,可這個丫頭我打第一眼瞧著就很喜歡。”婦人看著他道,“這些年來,難道你不想好好地活著?”
“即便如此,可是,她也不可能。”岳洄如實道。
“你……”婦人起身,行至他的面前,“我這么做有錯嗎?”
“是兒子的錯。”岳洄說罷,沖著她恭敬地行禮,緊接著退下了。
沒一會,一個嬤嬤走了進來。
“夫人。”
“秦蓁當真不是?”婦人不確定地問道。
“回夫人,并非是您要找的人。”嬤嬤看著她道。
“這怎么可能呢?”婦人身形一晃,向后退了一步。
她看著遠處,怔然道,“那我該如何?”
“大公子說的對,都過了這么多年了,您也該放下了。”嬤嬤低聲道。
婦人冷笑道,“你讓我如何放下?”
“皇后娘娘因此事兒……”嬤嬤提醒道。
“她?”婦人雙眸碎出一道寒光,“她早就該死了。”
“夫人。”嬤嬤聽著她的話,連忙低聲提醒。
婦人這才收起冷冽地寒光,而后道,“我知曉你想說什么,不過,我想做的事兒,還從未失敗過。”
嬤嬤知曉,打瞧見秦大小姐之后,夫人心里那消滅的火便又重新燃燒起來了,看來,又要出事了。
她是不是該去稟報老爺呢?
如此一想,她便退了下去。
外頭,岳洄正在等她。
“大公子。”嬤嬤恭敬道。
“母親的病又了?”岳洄直言道。
“是。”嬤嬤看著他道。
“既然如此,便該好好地照看,莫要再惹是生非。”岳洄冷聲道。
“是。”嬤嬤應道,“只不過,二公子終究太順從了。”
“他,我會說的。”岳洄說罷,便走了。
嬤嬤目送著他離去,暗自搖頭,隨即便退了下去。
秦蓁到了秦家,岳麒也跟著翻身下馬。
“二公子這是?”秦蓁見他如此,低聲問道。
“我能進去坐會嗎?”岳麒看向秦蓁道。
“好。”秦蓁欣然答應。
岳麒便隨著秦蓁一同入內。
等到了廳堂內,知棋奉茶,二人便這樣坐著。
沒一會,岳麒主動地開口,“秦大小姐,母親可說還要見你?”
“嗯。”秦蓁點頭。
“我這處有個不情之請。”岳麒看著她道。
“二公子但說無妨。”秦蓁繼續道。
“日后,秦大小姐莫要再見她了。”岳麒沉聲道。
“好。”秦蓁并未問緣由,只是爽快地答應了。
岳家看著簡單,怕是很復雜吧。
如今她也不想摻和進去,既然岳麒開口了,那她焉能不答應呢?
秦蓁看向他,接著說道,“若是如此,二公子這處,可如何推脫呢?”
“只要秦大小姐答應不再相見,我自然有法子搪塞過去。”岳麒見秦蓁爽快地答應了,暗暗地松了口氣。
不過,再看向秦蓁的時候,有著片刻地恍惚。
“你……”岳麒想了想道,“許是我認錯人了。”
“嗯?”秦蓁一愣,不解地看著他。
岳麒搖頭,嗤笑道,“罷了,我先告辭了,此次也算是我欠秦大小姐一個人情,日后定當奉還。”
秦蓁起身,目送著他離去。
岳麒便也不耽擱,連夜回了莊子。
岳洄正在等他。
“大哥。”岳麒走上前去,將手中的馬鞭丟在了一旁。
岳洄看著他,“你對她說了什么?”
“自然是請她莫要再見母親了。”岳麒直言道。
“嗯。”岳洄點頭,“二弟,母親如今的病情越地嚴重了,往后,若是她再任性,你只管想法子搪塞過去才是,畢竟,眼下還不是亂來的時候。”
“好。”岳麒回道。
“至于外頭的傳聞,那也不過是傳聞罷了。”岳洄繼續道。
岳麒緩緩地坐下,“可是,那秦大小姐,的確有些像……”
“住嘴。”岳洄連忙打斷,“難不成你也魔障了不成?”
岳麒仰頭看著他,“大哥,難道你也要自欺欺人下去?”
“岳家能走到現在,著實不容易,不論她是誰,萬不能牽扯進來,更何況,秦家與岳家,若是真的因此事兒連在了一起,你以為皇帝會放過岳家?放過秦家?”岳洄冷聲道。
“那又如何?”岳麒并不在乎。
畢竟,如今皇帝,不也是仰仗著岳家與秦家嗎?
“罷了,你只管聽我的就是了。”岳洄見他如此不在乎,沉聲道。
“是。”岳麒連忙拱手道。
岳洄便轉身離去了。
秦蓁待岳麒離去之后,轉身回了書房,待行至書案前坐下,一陣風吹來,她似是還能聞到那莊子內閣樓外頭的海棠花香,那淡淡的竹香,還有那婦人溫暖的淺笑。
不知不覺,秦蓁緩緩地合起了雙眸。
夢中,她似是瞧見了一個女子背對著她站著,她緩緩地上前,想要靠近,可是,每次等她能抓住的時候,那女子卻突然消失了。
“大小姐?”一道熟悉的聲音將這夢打斷。
秦蓁猛然驚醒,睜開雙眸,這才現自個竟然趴在書案上睡著了。
知茉擔憂地看著她,“大小姐,您這是怎么了?”
“沒事兒。”秦蓁搖頭,“不過是心頭有些不自在罷了。”
“可是想起了那位夫人?”知茉雖然沒有進去,可是站在屋外隱約瞧見了容貌。
“嗯。”秦蓁點頭,“也不知怎得,總覺得她很熟悉。”
“奴婢覺得那夫人很奇怪。”知茉繼續道,“大小姐可有這種感覺?”
“奇怪?”秦蓁眨了眨眼,不解地看著她。
“正是。”知茉繼續道,“奴婢覺得那夫人看似和善,可卻有股子冷漠肅然之氣,讓人不敢靠近。”
秦蓁挑眉,仔細地回想著,而后搖頭,“罷了,既然日后不必再見,我又何必費神呢?”
“大小姐,為何岳家會有人這樣的夫人呢?”知茉繼續道,“奴婢聽說,岳夫人一直纏綿病榻,不曾出來過啊。”
秦蓁沉默了半晌之后,“我也不知。”
“大小姐,眼下這個時候,咱們該怎么辦?”知茉始終擔心著。
秦蓁想了想,而后道,“不妨事兒,反正,岳家還在京城,這京城內便不會真的出事。”
知茉輕輕點頭,畢竟,大家都在觀望不是嗎?
如此,便又過了兩日,秦蓁這處,倒也安生了兩日。
沛駱這一日急匆匆地過來。
秦蓁見他神色匆忙,低聲道,“可是出事了?”
“嗯。”沛駱盯著她,“宮里頭出事了。”
“嗯?”秦蓁挑眉,想著宮里頭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兒?
“太后跟前的宮婢突然死了。”沛駱繼續道,“死的很奇怪。”
“奇怪?”秦蓁繼續道,“何時生的?”
“就是昨夜。”沛駱盯著她,“你難道不知?”
“許是消息還未傳到我這呢。”秦蓁無奈道。
“聽說那宮婢是被吊死在太后寢殿的。”沛駱皺眉,“你可是要去瞧瞧?”
“太后如何處置的?”秦蓁連忙問道。
“皇上龍顏大怒,如今命人徹查。”沛駱繼續道,“不過……”
“不過什么?”秦蓁見沛駱欲言又止,想必此事兒背后還隱藏著什么。
“不過,那宮婢的身上,現了皇后娘娘之物。”沛駱繼續道,“皇后娘娘之物,已經隨之陪葬了,宮里頭是再不能有了,即便有,那也在皇后寢宮內,更何況,那宮婢身上的,乃是皇后娘娘的隨葬品,是含在口中的玨。”
秦蓁雙眸閃過一抹詫異之色,“這東西,怎會在那宮婢身上?”
“所以,入內宮中都在傳聞,說是皇后還魂了。”沛駱看著她,“太后如今昏迷不醒,宮中的御醫束手無措,想來,不多會,宮中便會有人前來。”
秦蓁點頭,看著他,“我待會便去。”
“嗯。”沛駱壓低聲音,“太子也趕過去了,他瞧見太后這般,竟然無動于衷。”
“嗯?”秦蓁挑眉,想著太后待端木闕很是疼愛,端木闕為何會這般態度呢?
秦蓁瞇著眸子,思索半晌之后,果不其然,宮中便有人前來。
秦蓁收拾妥當之后,入宮去了。
等到了太后寢宮,皇帝與端木闕都在。
“臣女參見皇上。”秦蓁恭敬地行禮。
“平身。”皇帝沉聲道,“先去瞧瞧太后。”
“是。”秦蓁應道,便行至鳳榻前。
待瞧見太后躺在鳳榻上,宛如睡著一般,她走上前去,正要把脈,端木闕已經攔在了她的面前。
秦蓁抬眸看他。
他也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我的醫術可遠勝過你,連我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難不成你成?”
秦蓁盯著端木闕,他為何突然對自個這般咄咄逼人呢?
端木闕擺著太子的架子,雙眸一沉,“若是秦大小姐查不出病因,那本太子便要治罪了。”
秦蓁斂眸,并不理會端木闕,而是徑自給太后把脈。
端木闕冷冷地看著她,待秦蓁看過之后,抬眸看向端木闕,“太子殿下當真不知太后因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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