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闕突然抬手,將半空中落下的一片枯葉抓住,而后看著她,“你以為我會做什么?”
秦蓁輕咳了一聲,接著說道,“沒什么。”
端木闕輕笑道,“你到底是不相信我。”
秦蓁隨即坐下,“不過是一直待在祖宅,許久不回京了。”
“這與我何干呢?”端木闕靠在一旁的多寶架旁,輕輕地理著衣袖,“不論何時,我都不曾變過。”
秦蓁抬眸看他,“木頭,你我之間,難道除了男女之情,便不能有旁的?”
“嗯。”端木闕點頭,“自始至終,我都不想改變。”
秦蓁無奈地嘆氣,“可你知曉,我與你是不可能的,從一開始便注定了。”
端木闕淡淡道,“人定勝天。”
“是嗎?”
若是前世,她也會相信,可重生一世的她,如何會相信?
若是真的如此,那么她現在的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呢?
秦蓁盯著他,莞爾一笑。
正值夏日炎炎,窗外的竹影微微晃動著,斑駁的光點透過,映照在她白皙的臉頰上,姣好的模樣兒,帶著獨有的淡然之氣,一身絳色長裙,任由著那清風吹拂著裙擺,她身上散發著清幽的花香,美的如詩如畫。
端木闕喜歡她如此恬靜的模樣,比起從前那稚氣未脫時,更顯清麗脫俗。
他忍不住地往前走了幾步,卻也不敢真的打擾,生怕像適才那般,讓她對自個生出了提防之心。
他坐在一旁,小心翼翼的。
秦蓁看得出來,他對自己,從來不曾改變過。
可為何,她心中卻不愿意再往前靠近一步呢?
許是前世被傷得太深,感情這種東西,最能愚弄人了吧。
明明她渴望著,期盼著,可面對前世的欺騙,她總是會止步。
秦蓁唏噓了嘆氣,抬眸卻正對上他那深情的眸子。
她沉默了一會,接著道,“你帶我來這里,就是讓我坐著?”
“嗯。”端木闕點頭。
秦蓁深吸了口氣,“我坐夠了,該回去了。”
“太后可與你說了什么?”端木闕隨即問道。
秦蓁勾唇一笑,“能說什么?不過是閑話家常罷了。”
“你這次回京,還是要多加小心的。”端木闕直言道,“齊妃有喜了,而且胎位很穩,再過不久,便能誕下皇子。”
“你可是太子。”秦蓁直言道。
“她與齊家暗中勾結,加之陸家,你認為呢?”端木闕冷笑一聲,“齊妃可是你的人。”
“我的人?”秦蓁嗤笑一聲,“是啊,從前的那個最信任的丫頭,到最后卻成了我要跪拜之人。”
“她不敢對你動手。”端木闕直言道。
“還沒到時候吧。”秦蓁真相了。
端木闕無奈地嘆氣,“好了,你心里比誰都清楚,時候是不早了,回去吧。”
“嗯。”秦蓁點頭。
等回了秦家,端木闕目送著她進去,這才離去。
沛駱正在等她。
“你與二皇子怎么回事?”沛駱直接問道。
“沒什么。”秦蓁挑眉,“能有什么?”
“當真?”沛駱皺眉,過了好一會道,“太子很介意,已經警告了二皇子,莫要讓他與你親近。”
“哦。”秦蓁緩緩地坐下,“你是不是覺得如今的二皇子與在祖宅所見的二皇子略有不同?”
“嗯。”沛駱連忙坐下,“你也察覺到了?”
“不妨事兒,他該出現的時候便會出現。”秦蓁直言道。
沛駱輕輕點頭,“不過你與太子呢?”
“也沒什么。”秦蓁接著道。
“哎。”沛駱皺眉,“不知為何,這次入京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
“陸家人快到了。”秦蓁看著他。
“對了,陸霜霜要與姜家公子成親了。”沛駱看著她。
秦蓁笑了笑,“這不是挺好的?”
“你啊。”沛駱瞧著她淡然自若,顯然不將眼前的暗潮洶涌放在眼里。
不知為何,沛駱反倒也跟著安靜了下來,隨即便說道,“我先走了。”
“好。”秦蓁抬眸看他。
沛駱搖頭,而后便走了。
沒一會,外頭便傳來了一陣躁動聲。
秦蓁看了過去,“怎么了?”
“四房的姨娘出事了。”知茉道,“少夫人去了。”
“出什么事兒了?”秦蓁想著,她剛回來,這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兒。
“說是突然發瘋,也不知怎么回事?”知茉皺眉,“大小姐,這姨娘突然發瘋,怎得跟當年的孫姨娘的情形很像呢?”
秦蓁接著說道,“這府上安靜了這些年,是該有些動靜了。”
“是。”知茉垂眸應道。
不知過了多久,秦蓁才開口道,“若是真的發瘋了,便關起來。”
“是。”
知棋前來,“大小姐,府上的姨娘出了事兒,三老爺今兒個上早朝,被皇上訓斥了。”
“訓斥?”秦蓁挑眉,“訓斥什么了?”
“這是送來的密函。”知棋說著便呈上。
秦蓁看過之后,挑眉道,“我知道了。”
“大小姐,奴婢反倒覺得皇上這是在打壓秦家。”知棋直言道。
秦蓁笑了笑,“嗯。”
“齊妃那處?”知棋小心地問道。
“由著她就是了。”秦蓁慢悠悠道。
知棋瞧著她不甚在意,想著若是齊妃真的生下皇子,那日后必定會越發地囂張,尤其是對大小姐更是不利。
秦蓁并不理會,只是自顧地看著手中的密函。
這廂,南宮青墨倒也沒有想到這姨娘發起瘋來,當真是見誰都撕扯,她無奈之下,便讓人將那姨娘給五花大綁,而后關了起來。
她深深地松了口氣,而后便去找秦蓁了。
秦蓁見她皺著眉頭,“嫂嫂可是為了那姨娘之事?”
“正是。”南宮青墨無奈道,“這剛回來,便出了這檔子事兒,也不知這府上素日都是什么模樣?”
“倒也不妨事兒。”秦蓁接著說道,“這姨娘便先管著就是了。”
“嗯。”南宮青墨點頭,正要起身,便覺得有些眩暈。
秦蓁見她如此,連忙上前,瞧著她的氣色,隨即給她把脈。
當即便笑道,“恭喜嫂嫂了。”
“嗯?”南宮青墨一愣,而后道,“何喜之有?”
“嫂嫂已有孕二月。”秦蓁接著說道,“看來嫂嫂這幾日要好好養胎了,我這便讓知茉親自給你煎安胎藥。”
“當真?”南宮青墨一愣,狐疑道。
秦蓁笑了笑,“難道嫂嫂的月信自個也不清楚嗎?”
“我以為是水土不服呢。”南宮青墨斂眸道。
秦蓁繼續說道,“嫂嫂,恭喜恭喜。”
“我……”南宮青墨紅著臉,輕撫著小腹,只覺得這個孩子來之不易。
秦蓁倒也擔心有人對南宮青墨腹中的胎兒動手腳,故而便讓知茉親自送她回去了。
隨即又讓知棋送了書信去秦阾那處,讓她前來陪著解悶。
這廂,秦阾得知南宮青墨有喜,自是喜不自禁,連忙便過來了。
沛駱也跟著過來,一時間府上倒也熱鬧的很了。
秦贄激動不已,更是小心翼翼地陪著。
突然發瘋的姨娘便被遺忘了。
如此,便又過了半月。
“大小姐,又有姨娘發瘋了。”知棋連忙道。
秦蓁挑眉,而后說道,“如今已經第幾個了?”
“已經三個了。”知棋看著她,“也不知是何人所為?”
“關著就是。”秦蓁低聲道。
“是。”知棋應道。
“大小姐,難道您不去瞧瞧?”知茉想著,難不成等到府上的姨娘都瘋了才成?
秦蓁淡淡道,“若是都瘋了才好呢。”
知茉與知棋對視一眼,到底也不知曉這是何緣故。
秦蓁笑了笑,“你們先忙著就是了。”
“是。”知茉與知棋便退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秦蓁才開口道,“將這幾位發瘋的姨娘的花名冊拿來。”
“是。”知茉應道。
南宮青墨如今只管著安心養胎。
秦阾也只待了半月便回去了,畢竟沛家那處也有事兒要忙。
“妹妹。”
這一日,南宮青墨親自過來。
“嫂嫂。”秦蓁看著她。
“我這心里頭有些不踏實。”南宮青墨溫聲道。
“嫂嫂莫要擔心,府上的事兒有我呢。”秦蓁直言道。
南宮青墨沉默了好一會,“若是府上之事傳出去的話,豈不是壞了秦家的名聲?”
秦蓁知曉南宮青墨擔憂的是什么,不過眼下,到底也不是著急的時候。
這幾位姨娘為何會發瘋?
與當年孫姨娘到底是同出一轍,還是有人借著當年之事,來陷害人呢?
秦蓁如今若是真的將心思放在這上頭,難保不會被旁人算計了。
她看向南宮青墨道,“嫂嫂放心,秦家的名聲,到底不會因此事兒有損的。”
“如此我便放心了。”南宮青墨繼續道,“聽說五妹妹也有孕了呢。”
“這倒是好事兒啊。”秦蓁歡喜不已。
“那妹妹的婚事兒呢?”南宮青墨想著,她雖然身為秦家家主,可終究還是要嫁人的。
秦蓁笑了笑,接著說道,“我的婚事兒,怕是還要等些日子。”
“不過,我反倒覺得妹妹的婚期也快了。”南宮青墨不知為何,一則想讓秦蓁盡快出嫁,二則,卻又不想她便這般被嫁了。
南宮青墨離去之后,知茉便候在一旁。
“如何了?”秦蓁看著她問道。
“回大小姐,四老爺后頭抬的幾位姨娘,都是旁的府上送來的。”知茉道,“素日瞧著倒是安穩,不知這次為何突然發瘋了。”
秦蓁挑眉,“齊家送帖子來了?”
“是。”知茉道,“可是要去?”
“去,自然要去。”秦蓁笑了笑,“若是不去,豈不是看不上熱鬧了?”
“大小姐是要去看什么熱鬧?”知茉想著,齊家如今也是長公主的地盤了。
秦蓁接著說道,“孟錦芫很想見我呢。”
“是。”知茉低聲應道。
兩日后。
秦蓁去了齊家。
齊家如今仗著齊妃有孕,頗為風光,不過倒也會對秦蓁有幾分的忌憚,畢竟她如今乃是秦家的家主。
對孟錦芫來說,她是萬萬沒有想到,秦蓁竟然會成為秦家的家主的。
想起曾經在大召的種種,她如今對秦蓁的嫉妒越發地深了。
不過,礙于她如今的處境,到底不能還像在大召那般對待秦蓁。
孟錦芫親自前去迎接。
秦蓁下了馬車,瞧著許久不見的孟錦芫,反倒多了幾分的嫵媚,不過那身與皇家的公主威儀是不曾消減半分。
她看向秦蓁時,也只是笑著開口,“秦大小姐。”
秦蓁恭敬地行禮,“臣女見過長公主。”
“你我之間何必如此客套?”長公主笑著說道。
秦蓁便也不多言,而是斂眸,隨著她一同入內。
等到了齊家之后,齊家的眾人也都在等她。
秦蓁才發現,今兒個這場設宴,是專程為她的。
齊大公子陪在長公主的跟前,看著秦蓁的時候,謙遜有禮。
想起多年前,齊大公子還是她的妹夫呢,如今一躍,成了大召的駙馬。
秦蓁只覺得造化弄人,不過卻也覺得這才是齊大公子所希望的吧。
當初娶秦楣,本就是奉旨成婚罷了,哪里談得上喜歡與否。
看得出,齊大公子對長公主十分地仰慕,可這里頭,多少也存在著幾分的虛情假意。
秦蓁并未多言,隨即落座。
不遠處,齊瑜正冷冷地看著她。
秦蓁也只微微頷首,便目不轉睛地看向前方。
長公主打量了秦蓁一番,而后說道,“不曾想,秦大小姐如今竟也成了秦家家主。”
秦蓁說道,“長公主見笑了,臣女惶恐。”
長公主冷笑一聲,當初在大召的時候,她對自個可從未這般過。
如今反倒在自個面前裝腔作勢起來,如此一想,便越發地鄙夷秦蓁了。
如今的秦蓁,倒也不能任性而為,畢竟,她所負擔的太多。
不過,對于長公主,她還是會忍不住地想要懟回去。
“本宮特意請秦大小姐前來,乃是因本宮前些年滑胎之后,這身子便不見得好,即便后來精心調理,也收效甚微,故而想請秦大小姐給本宮瞧一瞧。”長公主看著她說道。
秦蓁一聽,便知曉為何。
她接著說道,“原來如此。”
秦蓁起身,行至長公主跟前。
長公主并未賜給她座椅,顯然是要讓她跪著給自個搭脈。
她如今代表著秦家的顏面,這長公主分明是要給她難堪。
秦蓁佯裝不知,只是立在一旁,并未搭脈,而是仔細地瞧了瞧,便拱手道,“長公主調養得當,倒也不需要臣女。”
“是嗎?”長公主皺眉,“秦大小姐不搭脈,便能看出來?”
“因長公主身上雖然有香粉遮蓋,可那股淡淡的藥味兒倒也沒有徹底地掩蓋,故而臣女只要聞一聞,便知曉長公主如今吃的是什么。”秦蓁直言道,“既然長公主已經尋了最好的御醫,臣女這處也沒有用處。”
長公主輕輕點頭,“如此,倒是本宮多心了。”
秦蓁便回去坐下。
一旁齊家的眾人倒是懸著心,只是往前看著,不敢出聲。
齊瑜看了一眼秦蓁,而后便起身走了。
沒一會,便瞧見有丫頭匆忙地趕了過來。
“大小姐又發瘋了。”那丫頭顧不得額頭的熱汗,喘著氣回道。
齊老夫人一聽,當即便起身去瞧了。
而秦蓁也只是靜靜地看著遠處戲臺子。
長公主見她到了這個時候都如此淡然,皺眉道,“不知秦大小姐這些年守孝時,可去過大召?”
秦蓁轉眸看她,“臣女不知長公主此言何意?臣女一直在祖宅,不曾離開過半步。”
“是嗎?”長公主挑眉,而后道,“難不成是本宮跟前的人看錯了?”
“看錯?”秦蓁一愣,而后道,“長公主派人去大召了?”
“總是要寫封家書回去。”孟錦芫提及此時,語氣反倒多了幾分地沉重。
“不過臣女并未去過大召。”秦蓁直言道。
“倒是本宮派去的人看錯了。”孟錦芫笑著開口。
二人便這樣閑聊著。
沒一會,齊老夫人便走了過來,看向秦蓁,“還請秦大小姐前去瞧一瞧。”
“可是齊大小姐有事兒?”秦蓁詢問道。
“哎。”齊老夫人嘆氣,“這些時日總是時而好好的,時而發瘋。”
“好。”秦蓁起身,便隨著齊老夫人去了。
等到了之后,秦蓁便瞧見被綁在床榻上的齊瑜,此刻正雙眸猩紅地怒視著她。
她緩緩地上前,仔細地瞧過,雙眸閃過一抹詫異,只是不知曉,磨山的瘴氣怎會到了京城?
她收斂起雙眸,一時間也不知該不該醫治。
若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呢?
她救了,磨山的秘密旁怕是會被人盡皆知,進而秦家便會落個欺君罔上的罪名,若是不救,她也會被詬病。
秦蓁抬眸看向齊老夫人,“可請御醫前來瞧過?”
“請了,御醫也不知是何緣故?”齊老夫人唉聲嘆氣。
秦蓁沉默了良久之后,才轉身出去了。
齊老夫人見她如此,皺眉道,“難道連秦大小姐也沒有法子?”
“容我想想。”秦蓁倒也不敢輕易動手了。
隨即她便出來,便直接走了。
等回了秦家,知茉焦急道,“大小姐,四房的幾位姨娘都瘋了。”
“那三房與二房的呢?”秦蓁接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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