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徐大夫當真如約上了山。
秦蓁瞧著徐大夫半年不見,反倒壯實了不少。
她愣了愣,接著道,“師父,您終于舍得回來了。”
“臭丫頭,我剛回來,你便打趣我。”徐大夫揚聲道。
秦蓁也只是笑了笑,接著道,“徒兒是在擔心您呢。”
徐大夫冷哼了一聲,“還算你有良心。”
“師父,徒兒是當真要回去了。”秦蓁看著他說道。
“好。”徐大夫原本是要與老閣主道別的,不過得知他還未歸,便與墨毓凡嘮叨了幾句。
墨毓凡親自送他二人下山,連帶著知茉與知棋也跟著離去了。
徐大夫瞧著秦蓁身后的知茉與知棋,笑了笑,“這兩個丫頭,當初我問那小子討要了,他硬是舍不得給我,反倒便宜了你。”
秦蓁看著他,“師父要知茉與知棋做什么?”
“看家啊。”徐大夫慢悠悠道,“我那后院可有不少珍貴藥材呢。”
秦蓁嘴角一抽,轉眸看向知茉與知棋那不屑的眼神。
徐大夫雙手背與身后,仰頭冷哼了一聲,便繼續往前走。
等下山之后,秦蓁先隨著徐大夫回了醫館。
因寄香與茗香被送去了浣洗房,故而,后院許久不曾有人打掃,秦蓁走進去,滿地的枯葉雜草,連曬的藥也都徹底無用了。
秦蓁入了屋子,里頭布滿了灰塵,她臉色一沉,轉身看向知茉道,“你與知棋先去師父那處伺候著,等收拾妥當之后,便回去。”
“是。”知茉垂眸應道。
“師父那處,我明兒個便讓寄香過來。”秦蓁沉聲道。
“大小姐。”知棋與知茉在下山之后,便換了稱呼。
秦蓁接著道,“知棋,待會,你便將府上的事兒一五一十地稟報與我。”
“是。”知棋點頭應道。
知茉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屋子,秦蓁也只是坐在軟榻上,推開窗戶,瞧著外頭的景色,不知為何,心中卻是氣憤難平。
對于她來說,寄香與茗香也是她的親人,這些年來,若非是她二人一直護著自己,她在秦家,便越發地艱難。
好不容易,江氏沒了,不曾想,又來了一個季氏。
她雙眸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直等到徐大夫站在窗外,盯著她瞧著。
秦蓁這才回過神,正要起身,卻被徐大夫攔下了,“你這丫頭,我讓你前去墨閣,你當真以為是讓你在墨閣那樣待著?”
“徒兒明白,師父是想讓徒兒入墨閣學習。”秦蓁低聲道。
“哎。”徐大夫搖頭道,“墨如霜的武功,比起你師父來,更適合你,你如今的武功,大可不必畏首畏尾了。”
“是。”秦蓁也明白。
“至于醫術,這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也是要循序漸進的,你如今回了秦家,大可將那些你看不順眼的當成藥引不是?”徐大夫冷聲道。
“是。”秦蓁抬眸看著徐大夫,“師父,您怎得看出了徒兒的心思?”
“這些年,你是如何過來的,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徐大夫繼續道,“明兒個我便要出遠門了,至于何時回來,我也不知,你只管做你的就是了。”
“是。”秦蓁發現,自己如今除了答應,倒是什么也做不了。
徐大夫盯著她,“我給你的那些東西,你可都要收好了。”
“是。”秦蓁乖順地應道。
徐大夫又嘮叨了幾句,便轉身走了。
等收拾妥當之后,秦蓁告別了徐大夫,便回去了。
秦家。
季氏正躺在軟榻上,皺著眉頭喝完了安胎藥。
一旁,秦玥正在說著入宮的事兒。
“貴妃娘娘當真這么說的?”季氏看著她道。
“是。”秦玥點頭。
“我知道了。”季氏捏著帕子擦著嘴角,斜睨了一眼秦玥道,“你如今也是秦家的嫡出小姐了,日后,你也莫要小心翼翼的。”
“是。”秦玥在季氏這處也是一副唯命是從的模樣。
秦蓁若是瞧見秦玥這般,又想起自己在徐大夫跟前的模樣,估計嘴角會抽搐地更厲害。
秦玥看向她道,“母親,大姐怕是要回來了。”
“我知道了。”季氏并不放在心上。
“她這半年不知去了何處。”秦玥不解。
“哦。”季氏挑眉,接著道,“去了墨閣。”
“墨閣?”秦玥詫異地看向季氏。
“不錯,是墨閣。”季氏挑眉道,“我也不曾想,她竟然有這般造化。”
“那墨閣可不是輕易能進去的,她怎會?”秦玥心中越發地嫉妒秦蓁了。
季氏勾唇一笑,“你怕是不知道,江家與季家素有往來,這江家的二小姐前些時日便回來了,她之前可是養在墨閣的,這無端端的被送回來,我也覺得奇怪,故而便書信過去,請母家的人去問了,這才知曉,她之所以被送回來,乃是秦蓁去了墨閣。”
“可是,即便秦蓁去了墨閣,江二小姐又為何會被送回來呢?”秦玥不解。
“這就是秦蓁的手段了。”季氏接著道,“江二小姐與墨閣的少閣主乃是表姐弟,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馬,而江家一直以為江二小姐乃是未來的閣主夫人,如今被送回來,可想而知,這江二小姐是被墨閣嫌棄了,可是,偏偏是秦蓁去了,才會如此,你當如何?”
秦玥聽著,心中也頗為不滿,“這秦蓁當真是狐媚。”
“我之前也是見過秦蓁的,遠遠地瞧著,也不過是個怯懦的小丫頭,不曾想,竟然還有這般魅惑手段。”季氏冷笑了一聲。
“母親,待她回來之后,您可要好好地讓她知曉,這秦家,到底誰說了算?”秦玥看向季氏道。
“那是自然。”季氏看著秦玥道,“江姨娘之所以沒有成為續弦,乃是名不正言不順,而我就不同了,可是明媒正娶的秦夫人,她難不成還能將我拽下來不成?我如今可還有秦家的骨肉。”
見季氏突然提起了江氏,秦玥眼神一黯,轉瞬間又恢復如初。
季氏看著秦玥道,“你下去歇息吧。”
“女兒告退。”秦玥起身,微微福身,便退下了。
珠蘭扶著秦玥,還有周媽媽在一旁跟著。
“二小姐,即便大小姐回來,也有夫人擔著呢。”周媽媽看著她說道。
“嗯。”秦玥點頭,接著看向周媽媽道,“她何時回來?”
“回來的話,最快也要明日了。”周媽媽算好了日子。
“先回去吧。”秦玥不知為何,有些煩躁。
還不等她會院子,便聽到丫頭前來稟報,說是秦蓁回來了。
“怎的這么快?”秦玥看向周媽媽道。
“老奴也不知。”周媽媽也覺得詫異。
“大小姐不是一個人回來的。”珠蘭看著她,“她身邊還跟著兩個丫頭,聽說,氣勢逼人,許是從墨閣帶回來的。”
“墨閣帶回來的?”秦玥一愣,“那豈不是?”
“二小姐,您莫要擔心,反正與您無關,她如今回來,也不過是秦家的大小姐,還不是要喚新夫人一聲母親?”周媽媽寬慰著她。
秦玥輕輕地點頭,深深地吸了口氣,便回去了。
居氏如今是以季氏馬首是瞻,畢竟,季氏乃是新奇的大家族,宮中還有季貴妃撐著,破受皇上寵愛,居氏一心想要為自己的兒子謀前程,自然少不得攀附了。
如今聽說秦蓁回來了,她連忙帶著人興沖沖地去了季氏那處。
秦蓁回來,并未去老夫人那處請安,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的院子在程氏的旁邊不遠,她正好路過。
不過如今卻也是物是人非了,連帶著外頭候著婆子,也是一臉的得意。
她路過時,那婆子也只是微微地福身,一副輕蔑的眼神。
秦蓁挑眉,看向知茉道,“這婆子的眼睛有些問題。”
“大小姐,奴婢略懂醫術,正好給她治治。”知茉說著,緩緩地上前,站在那婆子跟前。
“你算什么東西?”那婆子瞧著面生的知茉,揚聲道。
知茉不茍言笑,只是指尖一探,不知怎的,那婆子便當即跪在了她的面前。
知茉也只是拍了拍手,你婆子哀嚎連連,在地上疼地打滾。
另一個婆子瞧著,嚇得連忙跪在地上,“大小姐。”
秦蓁不緊不慢地往前走,直等到回了自己的院子。
外頭,被上了鎖,卻不知里頭是何模樣了。
知棋見狀,走上前去,只是輕輕一踹,那門被踹開了。
“大小姐,這院子里頭怕是不能住了。”知棋進去,嗆得很,皺著眉頭看著她道。
“那我便去新夫人的院子里頭做客。”秦蓁轉身,便又往回走了。
季氏正在小憩,聽到外頭的動靜,連忙讓人去瞧了。
等來人稟報之后,她氣的直接起身。
“夫人,您可要注意身子啊。”一旁的連媽媽說道。
“她剛回來,便給我使臉色,算來,我也是她的母親,她這是不將我放在眼里?”季氏嚷嚷著,顧不得身子,便就著連媽媽的手出了屋子。
院門外,那婆子疼地滿地打滾,那慘叫聲不絕于耳。
季氏瞧著,眉頭一皺,接著道,“還不將那婆子的嘴封住了。”
“是。”連媽媽連忙讓兩個力氣大的婆子去辦了。
正巧,秦蓁走了過來。
直接跨過那婆子,一步步地往里頭。
“你大膽。”連媽媽連忙上前攔住了她。
秦蓁也只是冷冷地看著她,那眼神冰冷,透著殺氣。
連媽媽極少看見這樣的眼神,除了府上的老爺之外,哪個婦人會有這般攝人的眼神。
知茉與知棋站在秦蓁的身后。
“大小姐,這新夫人瞧著火氣旺盛,不如讓奴婢給新夫人瞧瞧如何?”知茉說著,便要躍躍欲試。
季氏一聽,嚇得向后退了半步。
“你要做什么?”季氏緊張地看著她,“難不成,你要謀害我腹中的胎兒嗎?”
秦蓁笑了笑,“新夫人當真是好大的排場,我前來,不過是想問一問,我院子為何上了鎖?”
“你許久不在,前些日子,你院子里頭又遭了賊,我是好心。”季氏被連媽媽扶著坐下,她強裝鎮定地說道。
秦蓁挑眉,又步步逼近,“哦,那我院子里頭的人呢?”
“自然是被分派到其他院子里頭了。”季氏連忙道,“府上可不養閑人。”
“閑人?”秦蓁冷笑了一聲,“看來新夫人覺得我是閑人了。”
“我說的是那些丫頭。”季氏反駁道。
“可是我如今回來了,新夫人是不是該將人調回來了?”秦蓁說著,已經坐在了她的面前。
季氏瞧著眼前的秦蓁,不知為何,她年紀雖小,卻有一種迫人之氣,讓她不敢出聲。
“那些人都素日都是懶怠的,不如我給你調派一些勤快仔細的?”季氏看著她問道。
“這可不成。”秦蓁挑眉,“那些都是我用慣了的,更何況,明兒個我要入宮,若是我今兒個睡不好,明兒個沒了精神,太后瞧見我這般憔悴,必定會問起緣由,難不成我要將我回來之后的事情都如實稟報了?”
季氏一聽,當即便惱了,“你院子里頭的人,我都攆出府了,你若是全都舀回來,怕是也不成了。”
秦蓁慢悠悠道,“寄香與茗香呢?”
“那兩個差點害了我腹中的胎兒,我如何能容得?”季氏揚聲道,“你若是想要她們,難不成,是你指使她二人對我不敬的?”
秦蓁瞧著季氏反應倒快,隨即說道,“新夫人說笑呢?”
季氏瞧著有人進來,隨即便換了語氣,委屈地看著她道,“你剛回來,便這樣待我,讓我日后如何做人?算來,我也是你的繼母,你不尊重我也便罷了,竟然打傷了我的人,如今又在這處逼迫我,你是當真連我腹中的胎兒也不顧了?”
“你胡鬧什么?”秦城正好進來,瞧見眼前的情形,當下便怒了。
秦蓁扭頭,便看見秦城怒氣沖沖地過來。
她也只是緩緩地起身,待秦城上前,還不等她說什么,便瞧見秦城揚手便要一巴掌打過來。
秦蓁靜靜地看著他,不知為何,秦城揚起的手掌他在半空中頓了頓。
知茉連忙上前,接著道,“老爺,大小姐前來,也不過是因,她回院子時,發現院子落鎖了,這才過來詢問的,奈何那外頭的婆子壓根不將大小姐放在眼里頭。”
“你是誰?”秦城收起手掌,理了理衣袖,冷聲道。
“奴婢知茉,乃是墨閣中人,老閣主特意讓奴婢伺候大小姐。”知茉如實道。
“奴婢知棋,見過老爺。”知棋也上前,微微福身。
秦城瞧著眼前的兩個丫頭,心下一悸,而后說道,“墨閣?”
“正是。”知茉低聲道。
秦城斂眸,沉思了半晌,接著道,“你這半年,在墨閣?”
“是。”秦蓁直言道,“父親可覺得是女兒無理取鬧了?”
“你院子里頭前些時日鬧賊,你母親又有喜了,擔心你回來之后,院子里頭不得安生,這才落鎖了,如今你既然回來了,便讓人開了便是,何必來鬧騰她?”秦城上前,扶著季氏,斥責道。
“父親,女兒院子里頭的人呢?”秦蓁看向秦城道。
“人?”秦城接著道,“你院子里頭的人,再讓她們回來就是了。”
“新夫人說,都發賣了。”秦蓁挑眉,直視著秦城。
秦城臉色一沉,轉眸看向季氏道,“怎會發賣了?”
“那鬧賊之事,妾身覺得乃是院內之人監守自盜,不放心,才都發賣了。”季氏早準備好了說辭。
秦蓁勾唇一笑,接著道,“新夫人到底是有心了。”
“你該喚一聲母親。”秦城低聲道。
秦蓁不以為然,“父親,太后恩準女兒,若是有續弦,女兒不必喚母親。”
“何時恩準的?”秦城倒是不知。
“若是父親不信,大可去問太后。”秦蓁看向秦城道。
秦城當然不敢去問,見秦蓁言之鑿鑿,故而便也應允了,“那你也不能一口一口新夫人叫著。”
“那該叫什么?”秦蓁反問道,“叫姨娘?畢竟是繼室,要不叫二夫人?”
秦城見她離開半年,回來之后,連他都不放在眼里,揚聲道,“難道你在墨閣學的便是目無尊長?”
“父親,且不說女兒離開半年之久,當初,祖母說要續弦,女兒并無異議,這半年來,女兒也不曾過問過,如今好不容易回來,自個住的地方被鎖了,連母親的院子也被糟蹋成這番模樣,女兒還能說什么?父親可是覺得女兒做錯了?若是父親如此認為,那不妨明兒個隨女兒一同入宮,請太后做主如何?”
秦蓁擲地有聲地開口。
秦城瞧著秦蓁口口聲聲一個尋太后評理,他當即便惱了,揚聲呵斥道,“難不成,你如今是被冊封了?并非秦家人了?”
秦蓁看著他道,“那在父親的眼里,可還有女兒?”
“你……”秦城氣得來回踱步,抬腳便將一旁的矮幾給踹倒了。
季氏被嚇得一哆嗦,當即兩眼一黑,便暈倒了過去。
秦城一愣,連忙上前扶著她,轉身看著秦蓁道,“還不進來給你母親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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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耐噠,二更也來了,嘿嘿……以后,都是十二點之前三更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