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緣內沒有一只喪尸,并且門窗全都關好,像是早有預料似的。
時宴沒來過夏城的四方緣,卻一下找到大廳的位置。
等開了燈,她看著整齊、寬敞、舒適的環境,知道為什么覺得熟悉了。
這個四方緣的格局和裝飾,跟翌城的一模一樣,連朝向都是。
時宴瞧著這熟悉的環境,有點恍惚。
要不是他們渾身都是濕的,幾乎都要懷疑他們是來這四方緣典當東西的。
蘇琳等人進到陌生的環境,則還是稍有警惕的。
夏思遠沒管這么多,累癱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蘇琳看了下房中的時宴和顧凜城,便也和夏思遠一樣,坐下來休息。
周志科和蕭禾青等大兵們,也坐的坐,靠的靠。
過了會兒。
趴桌上休息的夏少爺,漸漸的緩過來,看坐在上方位置,渾身濕淥淥的像從水里撈上來的惹眼女孩。
她好像白了不少,除了放在旁邊的長刀帶著股煞氣外,眉眼間已經看不出多少匪氣。
夏思遠撐著腦袋,瞧她內斂的微蹙著的眉,好奇的問:“你在想什么?”
會是什么讓她感到這么困擾?
時宴抬簾,看閑得無聊的少爺。“好奇?”
夏思遠點頭。“你說來聽聽,說不定我們能幫上忙也不一定。”
這少爺本事不大,助人為樂的心倒不小。
時宴無所謂的講:“我在想我們還能休息多久。”
夏思遠詫異。“這很難?”
“如果順利,這里去到軍事港需要一個小時,而我們的防毒面罩,只剩下不到三個小時。”
“那我們就休息一個小時,路上預兩個小時。”
“軍事港已經淪陷,那里如果沒有替換的防毒面罩,我們會被感染。這樣就不是去救人,而是去害人。”
所以如果現在出發,防毒面罩或許可以支撐他們完成救援。
但如果想要多休息一下,他們就必須去找新的防毒面罩。
由一個極小的問題,延伸出的諸多棘手的事,這一下就能顯現出人與人之間的不同與極大的差距了。
夏思遠回答不上來,又解決不了問題。
他啞口無言的尷尬了半會,看她從衣角滴落地上的水珠,便扯著緊貼身上十分不舒服的濕衣服講:“商驚瀾那么有錢,這里應該有放衣服吧?”
時宴對他轉移話題的戰術,不以為然的反問:“他的衣服你穿得了?”
夏思遠不由的拔高聲。“為什么穿不了?我比他還高幾公分!”
時宴挑剔的上下打量他。“商老板的衣服,他穿是好看,你穿……”
夏思遠挺起胸膛。“我穿怎么了?”
時宴沒猶豫的講:“應該是好笑吧。”
商驚瀾這美得不話的妖孽,穿上唐裝剛柔并濟,加上病癆體質,倒是有幾分那意思。
要這少爺穿,真是……成何體統。
夏思遠被她這話激到,不服氣的講:“我倒要看看我穿不穿得了!”
說完就進房間找了。
時宴瞧他氣呼呼的走了,沒說等會出去又會被淋濕的話,隨他去了。
她靠坐在紅木椅里,看從進屋就沒休息,一直站在門口看著外邊的顧凜城。
不知道他是在想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還是在想要如何結束這一切。
或者……
是在想明天失業后應該做什么?
時宴想到夏國維的話,突然莫名的有點激動。
接管特殊任務部這件事,很早之前就有人有意無意的向她說起過,包括顧凜城在內。
這玩笑說得多了,有時便會當真。尤其是在德林·莫林爾將軍那里聽到一些真相后,她對特殊任務部指揮官一職更是志在必得。
時宴沒耐心像秦嶼那樣,一點點細水長流。她要想報仇,要想推翻帝國,只有成為特殊任務部的指揮官,成為權力中心的一員,才有可能快速、高效的達到目的。
可沒等她透露出一點野心,沒跟克里斯蒂·諾蘭少校一較高下,就突然得到了這一切?
時宴在天臺上聽到這個消息時,沒覺得意外或喜悅,因為這場災難讓她無比的麻木,巨大的死亡讓她失去對權力爭奪的興趣。
現在嘛。
她從這疲倦的深夜與寒風的大雨中,獲得了一絲久違的快感。
那就是親眼看著這位曾經不可逾越的對手退位,然后對他這個失業人員指手畫腳。
嘖,這事想想就讓人興奮。
望著中庭的男人,似是感受到了她異常亢奮的視線,轉身看她。
時宴對上他淺灰的眸子,立即收斂了些。
距離天亮還有三四個小時呢,再等等,不能在翻身之前給他打擊報復自己的機會。
顧凜城看目光灼灼,雖低眉順目極力壓制,卻仍是無不透露著肆意囂張之氣的女孩。
他想了下,走過去。
時宴見他過來,不著痕跡的坐直了些。
顧凜城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平靜問:“夏思遠說你把他扔下了,怎么回事?”
轉一圈又回到這事上了。
時宴看帶著寒氣的冷峻男人,對視著他極淺卻又極其漂亮的眼睛,沒隱瞞。“去追陳堃了。”
去追陳堃了。
說得非常平靜,仿佛只是做了件無比平常的事。
顧凜城當時把她和夏思遠救出喪尸堆,就是因為追陳堃追到那附近的,所以她說的事確實有可能發生。
只是沒想到,自己特意找事情將她支開,避免她與陳堃碰面,最后還是讓她撞上了。
顧凜城望著坦蕩的女孩,沉默半會問:“交手了?”
時宴點頭。“本來想殺他的,但又給他跑了。”
“有受傷嗎?”
“沒有。”
時宴看關心自己的男人,如實的講:“陳堃的意控能力非常的強,但缺乏實際的戰斗經驗。他要碰到一般的人,以他的能力,對手絕對近不了他的身。”
陳堃沒多少實戰經驗,可身手其實是非常不錯的。
另外,從他敢只身進入這夏城,打著顧凜城的名號招搖撞騙,就能看出他是個怕事的瘋子。
一個擁有強大的意控,并且心里素質極好,一般人是真奈何不了他。
怪就怪他倒霉,躲過了顧凜城的追殺,又碰到時宴這個比他更狂更狠的人。
可以這么說,時宴拿著跟她差不多長的刀跟人拼命的時候,對方應該還在學校讀書。
這種真刀實彈下訓練出的人,跟城里長大的人是無法比的。
時宴遺憾的講:“可惜還是讓他跑了。”
顧凜城看神色有些復雜的女孩。“他說了什么?”
“什么?”
“你追上他之后,有跟他說什么嗎?”
時宴回想。“問他為什么要來夏城?”
顧凜城追著問:“還有嗎?”
見他一再的追問,時宴好奇的問:“你不想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嗎?”
陳堃為什么要來夏城,這對顧凜城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災難已經發生。
他只想知道,當她看到那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陳堃時,她所想的、所在意的是什么。
顧凜城看到女孩眼里的疑惑,不自然的轉而問:“他怎么說的?”
時宴無畏道:“他跟我以前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說了對我們也沒幫助。”
“沒說其它的了?”
時宴仔細回想,搖頭。
顧凜城看坦然的女孩,若有所思。
會是什么原因,讓原本沒有勝算的陳堃,從她手中逃走?
時宴瞧著不知想什么的顧凜城,也在想自己怎么會讓他跑了。
當時她一心想著殺陳堃,只記得他說了一堆廢話,像什么他們才是一類人,想策反她。
這事想都不用想,她也根本不會考慮。
自己之所以還愿意跟他說那么多話,純粹是看在他特殊的身份與那張臉……
想到這,時宴一下頓住。
她望著面前冷冽寒沉又極帥極美的顧凜城,忍不住想摸他的臉。
或許是陳堃說的那句,若哪天自己想顧凜城了,可以看看他的臉吧。
顧凜城看女孩的眼神,以及她伸過來的手,意識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