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宴深深蹙眉。“大不了,我叫夏思遠找他兒子出來玩玩。”
她這口氣,可不是只是玩玩那么簡單。
說白就是綁架總統閣下的兒子。
顧凜城講:“別把無辜的人拖下水。你倒是可以四處流浪,就夏思遠那少爺,還沒跑出城就會被哭著抓回來。”
“倒也是。”
“睡吧,別想這事了。”
“……睡不著。”
看她樣子,是不把這事處理好,就會一直在她心里惦記著。
顧凜城無可奈何的講:“那里不在帝國的地圖之上。”
“什么意思?”
“意思是沒有明確坐標。”
時宴聽到這話,忽然兩眼放光。
顧凜城講:“只要倦羽別離開那里,或者永遠的離開,那里應該就是安全的。”
那是帝國不愿提及并想抹去的城市,如果不是他找夏國維,他估計永遠不會說出這件事。
而要不是翟立新入侵夏城,被白瑜抓個現形,他也無法準確的找到位置。
白瑜找到的只是倦羽組織的人。
現顧凜城也已經救回時宴,并催毀倦羽組織的飛行器,即使夏國維問起,他也完全可以說沒找到地下城市。
確實沒有。
沒有親眼看到,就不能確定那是《凜城》。
所以,在種種原因下,那座不被人提及的秘密城市,只要它不再次出現人們眼前,估計不會有人去打擾它。
時宴大概明白了顧凜城的意思,若有所思的點頭。
她安心的躺回去,像是自言自語講:“最好他們能一直困在那里。”
顧凜城沒有戳破她的美好愿望。
這時,時宴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夏思遠的視迅請求。
時宴正要接。
顧凜城把她的手機奪走,關機。“他能有什么正經事。睡覺。”
好像也是。
時宴滾了滾,嫌棄的講:“叫人多拿床被子來吧。等會睡著了,我搶不過被子會凍著。要搶得過你,我怕會被你踹下床。”
她說著,單手支著腦袋看他極帥的臉,與神秘憂郁而冷漠的眼睛。
“不然的話,顧少將,你要不介意犧牲下色相,歡迎來我的懷抱。”
顧凜城看她邪氣肆意的笑,摩挲著指尖,眼神微暗。
接著,他向她伸手。
時宴看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一點點靠近自己,莫名的屏住呼吸。
在她唇邊停下的顧凜城,忽然拉起被子悶住她頭。
“我去叫人拿被子。”
說完便走了。
時宴:……
次日清晨。
大雪停了,太陽出來了。
屋頂上厚厚的雪被陽光照射得閃閃發光,隱約還能看見彩虹,這雪城漂亮得像是童話小鎮。
外邊大兵們已經起來晨跑,號子喊得非常響喨。
時宴被吵醒。
她有點懵的醒來,看旁邊疊得整整齊齊像豆腐塊的被子,眨了眨眼睛。
然后裹著被子爬到床邊,看旺盛的火盆,又看傳來腳步聲的走廊。
是顧凜城的腳步聲。
在他走到門邊,要推門進來時,被許知磊喊住。
外邊雪是停了,氣溫卻還是很低。雖然屋里也冷,但好歹沒風,還有個火盆。
可顧凜城沒進來,站在門口跟許知磊說什么,明顯是不想讓她聽。
時宴望著窗外的人影,隱約的意識到什么。
她拿到床頭的手環,打開手機,發現顧凜城幫她給關機了。
好好的,關機做什么。
時宴一邊開機,一邊留意著門口說話的兩人。
她集中精力的豎起耳朵,隱約聽到顧凜城問許志磊最近雪城的情況,包括這幾天有無飛行器經過。
許志磊說昨晚在他們來之前,有架說是探險的飛行器經停了十分鐘,補充完燃料就著急的走了。
對未知世界的向往,激起不少的科學家和探險者進入那個神秘的地方。
所以有人去北極玩玩倒也不稀奇,更何況雪城地處偏僻,就是靠出售燃料來賺錢的。
許志磊不知實際情況,顧凜城和時宴卻都知道,這架探險的飛行器,很可能是去接應倦羽組織那些人的。
帝國各城都有這個組織的人,只要秦嶼等人不是真正的與世隔絕,就會有飛行器一路向北去接應他們。
他們的反擊是遲早的事。
但這是新特殊任務部指揮官該煩惱的事。
時宴還想聽下去,可開了機的手機卻瘋狂的震動,一條接一條的短信彈出,還幾十個未接來電的通知。
在這之前,就連昨晚開機時,時宴都沒覺得自己如此重要、如此的被人需要,仿佛世界中心一般的存在。
這些信息和電話,大多是她做生意時加的客戶,剩下就是顧蘊初和夏思遠這些比較熟的朋友。
另外還有商驚瀾。
時宴沒有理會那些客戶的信息。
她點開商驚瀾這個不像是會找她閑聊的人的信息框。
比起顧蘊初和夏思遠一驚一詐的話,商驚瀾要顯得成穩很多。
他一共發了三條信息。
第一條是她被秦嶼抓走時的,問她:聽說紀城出了些事,你還好嗎?
第二條是昨晚上發的,問她:什么時候回夏城?
第三條距離第二條隔了十分鐘,說的是:有需要可以找我。
商驚瀾這三句話看不出什么,像是她來紀城旅行的日常關心與問候。
但仔細從這個時間點上看,還是不難看出,他應該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的。
第一、二條,都可以理解成他的關心。
可第三條是什么意思?
時宴在想自己有什么要他幫助的事,就又收到條夏思遠的信息。
她點開他的,發現這少爺昨晚給她炸了近百條信息。
時宴粗略翻了下,看到他昨晚凌晨發來的視頻。
視頻很短,只有十幾秒。
看封面就知道是什么內容的時宴,沒有點開它,同時也大概知道這少爺為什么聯系不上她,就給她瘋狂發信息了。
還有昨晚顧凜城把自己手機搶走的原因。
時宴又抬簾看窗外說話的兩人。
原來他昨晚說的有事,是真有事啊。
特殊任務部的指揮官隨時可能變異成喪尸,這真是個轟動世界的大新聞,虧他昨晚還跟個沒事人一樣跟她聊宇城的事。
這要換做她,誰TM管宇城人的生死,肯定沖回去把倦羽組織的人找出來,把他們都炸成灰。
至于現在顧凜城跟許志磊聊的,大概是跟昨晚視頻有關的事。
視頻是在昨晚凌晨才發出來的。
這大晚上的,雪城的人沒什么夜生活,睡得早。許志磊他們估計是今早才知道這回事,否則肯定會睡不安心。
時宴想他們大概在這里呆不久了,沒回信息。
她一邊起床,一邊給夏思遠發送視迅請求。
夏思遠這家伙不知是湊巧還是守在手機前,她視迅剛一發出去他就接了。
“砍頭怪,你終于肯回信了啊!”
時宴穿上外套,裹著披風,蹲在火盆邊烤手。“有事就說。”
剛起床的柔軟嗓音,帶著從容和漫不經心,跟火急火燎的夏思遠形成鮮明對比。
夏思遠聽她這話,大概是過了這么久,已經稍稍接受昨晚爆炸性的新聞,便冷靜的問:“你現是在哪里?看身后的背景,不像是在長鷹號上。”
“雪城。”
“怎么還在雪城?這夏城都快炸翻天了。你跟城哥什么時候回來?”
時宴倒是知道顧凜城下一步的計劃。但她不愛管閑事,只講:“你問他去。”
“嘿,我要找得到他,還會找你?他從昨晚就跟消失一樣,連我爸爸都找不到他。”
“你們那么厲害,會有辦法的。”
“怎么感覺你在諷刺我?”
“沒有,你想多了。”
夏思遠看她淡漠的小臉,不糾結這事了。“城哥在你身邊嗎?你跟他說,我找他有正事。”
時宴忽然想到昨晚顧凜城掛他電話時,說他沒正經事的話。
她笑著反問:“你能有什么正事?”
“我正事多著。”夏思遠認真講:“你快去找他。”
“我來了,你說吧。”
顧凜城推門進來,看視迅里還穿著睡衣的少爺。
夏思遠剛還咋咋呼呼的,現見到顧凜城,又想到視頻里他混身是血即將異變的事,大腦有瞬間的空檔。
他頓了下便迅速反應過來,著急的講:“城哥,你快回來吧,夏城都快亂套了。”
時宴淡淡的哼了聲。
她沒說話,可這聲哼,帶著嘲笑、輕蔑和不屑,把握的相當好。
夏思遠不常受氣,聽她這哼哼,直接問:“砍頭怪你這什么態度?好歹也是兩個高級軍官的對話,你能不能嚴肅點?”
顧凜城坐火盆邊,無所謂道:“這里只有你一個高級軍官。”
他特意加重了高級兩字。
夏思遠見他們夫妻兩合著伙欺負他,郁悶的講:“顧少將,你能不能稍微重視一下昨晚的事情?”
“視頻你們也看了,我沒有要解釋的。”
“不管如何,你人先回來。現在總統閣下對此事十分關注,我爸爸也等著聽你的想法。”
“沒有想法。我服從長官的一切安排。”
“那你就看著謝爾·巴頓那些人高歌慶祝?”
顧凜城瞧著特意來通風報信的夏思遠。“你轉告夏叔,這件事該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
他叫的是夏叔,不是長官,便是以晚輩的身份說的。
以顧凜城現在的身體狀況,確實不適合高強度的工作。早點退體,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天。
夏思遠看他失去斗志和毫不倦戀的話,只得點頭。
“如果你真這么決定的話,我會轉告爸爸的。”
顧凜城講:“幫我照顧好蘊初。”
夏思遠立即擺手。“這話你跟施林說吧。那小子,估計最不樂意見的就是我。”
“怎么了?”
“還能怎么,把我當情敵了唄。”
“他是祁州的人,我還不能完全信任他。”
聽他肯定的話,夏思遠疑惑。“真的?”
顧凜城頷首。“能說服時宴出城,又恰好去到紀城的,只有他有這個能力。”
施林拿到參加戶外學習小組的名額,再慫恿蘊初說服時宴去紀城。這一切籌謀,為的就是將她送到祁州身邊。
不管那晚的叢林他做了什么,都改變不了他一手導致的結局。
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為犧牲的學生和張龍負責,這個人應該是他施林,而不是時宴。
夏思遠詫異:“你……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顧凜城早就知道這些事,沒告訴顧蘊初,是不想她難過。
而且,經過那晚的事,他相信施林是愛蘊初的,就沒有再追究的必要。
他現想要的,不過是在自己死后,妹妹能有個愛她的人,陪著她、照顧她擺了。
至于讓夏思遠照顧她,是以防因為施林和祁州的糾葛,將她扯進倦羽組織和帝國的戰爭中。這種事情概率很小,但還是要有所防范。
顧凜城瞧著夏思遠,沒回答,只講:“照我的話做就行了。”
“你這說的突然,我有點措手不及啊。”夏思遠蹙著眉想了想講:“我現也不在夏城。我叫人注意點那個施林吧。”
不在夏城?
他這少爺剛經歷了原始叢林的歷險,不跟在他老爸屁股后頭享受著美好和平的生活,跑出夏城做什么?膽這么肥嗎?
時宴好奇問:“你在哪?”
夏思遠聽到她的話,挑眉,挺了挺胸膛。“不告訴你。”
時宴:……
他說著把軍帽端正的戴好。“好了,我要工作去了,再見。”
說擺揮手,真就切斷了視迅。
時宴確認的問顧凜城。“他是轉性了嗎?”
顧凜城搖頭。
他看時間。“走吧,吃早餐去。”
時宴便拿上刀跟他走。
長鷹號全體官兵,又在雪城吃了人生中最豐盛的早餐后,便立即啟程。
離開雪城,一路向南。
目標地,翌城特殊任務部總部。
在經過漫長的飛行,終于回到熟悉氣候和環境的時宴,原以為顧凜城會在總部處理些事情,誰想他直接開車跟她一起回家了。
好像他只是來還長鷹號的。
舟樵在停機坪來接他,追在他去開車的路上,才得以跟他說上幾句話。
“長官,外面傳言是真的嗎?你真要離開特殊任務部?”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換指揮官?這事一點預兆都沒有。”
“長官,你能給個準話嗎?”
顧凜城在車邊停下,看一臉擔憂的副官。
他想了下講:“正式的解任書應該這兩天就會下來,到時會有新人接任,你們要好好配合他工作。”
舟樵看著面前這個比自己要小很多的青年。“長官,你能告訴我是什么原因,導致你的解任嗎?”
他不相信,憑那段倦羽組織公布的十幾秒視頻,就能讓上面這么匆忙又粗暴的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定還有他們不知道的原因。
并且,他也絕不相信,會是長官自動要求退下來的。
以他恨不得把一天當做兩天用,把自身能力發揮極致的性格,不可能會主動離開戰場的。
顧凜城見舟樵一再追問,淺灰的眸子沉了分。“舟副官,我現還是這里的指揮官,請你服從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