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安慰我?”
吳梅滿目憂郁地看著葉夏:“可是怎么辦,我對寧總是真得動心了,真想要嫁給他啊!”
“要按你這么說的話,那你可難住我了,畢竟感情的事勉強不得,人寧總若是真對你無意,咱們總不能強行讓人娶你吧?
再說,就算咱們想用強,不擔心觸犯法律,被抓去局子里喝茶,可人寧總能讓咱們如愿?”
聽葉夏這么說,吳梅怔了下,隨之噴笑:“瞧你說的,把我都說成是土匪了,還用強,我是這么沒品的人嗎?”
“就你這一眼萬年的癡情樣,難說。”
葉夏眼神揶揄,看得吳梅不自在地別過頭輕咳了兩聲,須臾后,她的目光重新挪向葉夏,滿目好奇問:“給我說說寧總在你老家做知青時的事兒吧!”
“不是我不想說,是我和人寧知青不熟。”
葉夏聳聳肩,笑得一臉抱歉,見吳梅不信,她又說:“你別不信,我是真得和人寧知青不熟,那會我正在讀高中,
后來我媽突然過世,我提前結束高中課程回家,擔起養我那三個弟弟妹妹的責任,成日忙得很,哪里有工夫去打聽村里知青的八卦。”
“就你這美貌和寧知青那張帥氣的臉,你們倆之間就沒發生點什么?”
吳梅八卦心起,得到葉夏一個白眼兒,就聽好友說:“你這話要是敢在我愛人面前說,只怕再想進我家的門,靠近我,再沒可能。”
見吳梅一臉我不信,葉夏給對方一個“我不是和你開玩笑”的眼神,繼而說:“我提前結束高中課業前,是我媽剛過世不久,
由于很難承受住失去母親的打擊,在我媽入土后,有一日我去河邊洗衣服,一不小心掉進河里,正好那會我愛人從河邊經過,及時救下了我。
你知道的,這年月女孩子的名聲有多重要,就當時的情況,我愛人渾身濕漉漉地抱著同樣濕漉漉的我,村里說什么的都有,
為了我的名聲考慮,我愛人家里向我提出結親,那會,我就算不為自個考慮,也得為我妹妹和倆弟弟考慮,總不能讓他們同我一起被村里人噴唾沫星子。
于是,我和我愛人訂了婚,可以說,我愛人是我的初戀,而我也是他的初戀,我們中間從不曾出現過第三者插足,
又怎會和人寧知青扯上關系?再說,你說句良心話,我愛人難道不比寧知青好看?”說到最后,葉夏禁不住挑挑眉。
吳梅只覺自己被一股甜膩的愛情味兒齁得夠夠的,要是放在現代,吳梅腦中肯定會反映出一句“能不能別這么大力度地撒狗糧”?
“你就嘚瑟吧,要是我和你同生長在一個村里,一定做你的情敵,把你家五哥變成我家五哥。”
葉夏被逗得笑出聲:“這是不可能噠!在五哥心里只有我一個,誰都搶不走呢!”
吳梅哼了聲,說:“我看未必,只怨我沒生在清溪村,沒和你們一起長大,不然,今日的洛太太不定是誰呢!”
“行,你夠自信!”
葉夏笑。
“壞人!人家不就是沒你長得漂亮嗎,有這么直白地打擊人的?”
吳梅故作生氣,瞪眼好友,接著,她和葉夏不約而同笑出聲。
“咱原歸正傳,作為朋友,我很希望你能得到一份真誠,獨屬于你的愛情,但我不希望看到你去癡迷一份無望的愛情,咱要理智,
畢竟愛和被愛是不同的,和彼此深愛亦不同,你如果真放不下,就給自己一個期限,要是在期限內依然無法打動寧總,
那咱就抽身,免得追求不成,反被厭惡,這可是很傷女孩子自尊的,我是真不希望你在尋找愛情的路上栽這么個大跟頭。”
吳梅知道葉夏這番話是發自肺腑,是把她視作真正的朋友,才對她道出的,她領這個情,因此,笑了笑,吳梅點頭:“知道啦,相比較我那個親媽,你倒更像是我媽。”
聽吳梅提到吳母,葉夏嘴角動了動,問:“你爸媽這兩年真沒再和你聯系?”
吳梅嘴角漾出嘲諷的笑:“他們倒是想,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搭理。從我當年畢業參加工作,我媽幾乎月月問我要錢,
一要就是好幾年,全拿給我那位不爭氣的弟弟花用,她這是將我當成了她的搖錢樹,兩年前,我忍無可忍,直接和她撕破臉,
許是擔心我真鬧到她和我爸工作的廠里去,害得他們丟了工作,無法再養他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嚇得就沒在跑到我面前刷臉。”
“你爸媽在廠里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怎么就重男輕女到令人發指的地步?我是實在想不通,他們簡直像是活在封建時期的舊社會,
可他們各自的工作卻是極好的,腦子為何要偏激到不把女兒當成自己的血脈看待?”
“誰知道呢!或許他們的腦子構造和大眾有所不同吧。”
吳梅眼里的陰霾散去,用無所謂的語氣說:“我早就看透他們了,也不期待他們的愛,隨便他們想怎樣便怎樣吧。不過,我等著看他們極其疼愛的小兒子,日后會不會給他們好好養老。”
“不還有你大哥么,你弟靠不住,你大哥總能靠得住,再說,就你爸媽的思維邏輯,沒準為了減輕小兒子的負擔,老了纏上你二哥給他們養老呢。”
“他們想得美!我那位不爭氣的弟弟剛一結婚,就把我大哥給分出去,家里的錢幾乎一分都沒給,和凈身出戶幾乎沒什么差別,
說什么日后不需要我大哥養老,所以才沒多分我大哥東西,如此被對待,除非我大哥大嫂傻透頂,才會無怨無悔,給他們養老送終。”
“你就嘴硬吧,等哪日你弟真不管你爸媽的死活,你和你大哥還能真不管兩位老人?”葉夏淡淡說著,聞言,吳梅抿唇,并未做聲。
被吳梅記掛著的寧總,也就是寧臻這會正坐在他的總經理辦公室和好友方偉說話。
大三那會,寧臻創業,方偉有入股,不過畢業后,方偉接受學校分配,進工商部門工作,今個正好在臻和公司附近辦事,就趁著午飯時間過來找寧臻坐會。
此刻,方偉亦談到寧臻的感情問題,只聽他說:“這都三十的人了,你說說你怎么就還不找個對象把婚結了?
做知青那會,你身邊不是沒人追,咱們上大學那會,你身邊同樣不缺女孩子追,可你就像是心靜如水,
沒有為任何一位女同志起過漣漪,你說說你到底是咋想的?難不成真打算做苦行僧,打一輩子光棍?”
“你很閑?”
睨眼方偉,寧臻背靠真皮老板椅,雙手十指交叉,置于辦公桌上,淡淡說:“結婚很好嗎?如果很好,你做什么動輒大晚上約我出去喝酒?”
方偉臉上浮起抹不自在,哼聲說:“我不是一不小心找了個母老虎么,那女人動輒就和我鬧,我一大男人和她吵起來,顯得太小肚雞腸,只能避開,好叫我家那母老虎冷靜冷靜。
其實我從結婚后沒多久就挺懵的,明明我媳婦和我剛認識那會,是多溫柔多可愛一姑娘,誰知道,結了婚,脾氣大得簡直像我祖宗,
我喝酒,她嫌棄,我抽煙,她照樣嫌棄,即便不在她面前抽,只要聞到我身上的煙味,就嫌棄得不行,偶爾我忙工作太累,
回到家忘記洗腳,她開口就是一句‘臭死了’,而且月月要我上交近百分之九十的工資,這些事放在任何一個男人身上,怕是都難接受。我算是好的了,
她吵,我不和她吵,只是把空間留給她,自個躲出去總成了吧,就這,第二天她還得在我爸媽和她父母面前告狀,如果不是顧及到我兒子,我……”
方偉沒繼續說下去,寧臻“呵”了聲,問:“你怎樣?想離婚不成?”
方偉沉默片刻,點頭承認:“有過這年頭。但你小子可別覺得結了婚又離婚,和你這沒結婚的一樣,
我是有兒子的人,你有嗎?何況到目前為止,我和我媳婦兒仍是一對受法律保護的正經夫妻,你呢?老光棍一個!”
“你厲害。”
寧臻語氣輕淡隨意:“我不想將就。”
方偉翻個白眼兒:“你這是想說我的婚姻是將就,對吧?”
哼了聲,方偉說:“將就就將就吧,這世上的福氣有多少對不是將就著過日子。”
微頓片刻,方偉眼里染上羨慕之色:“我其實很羨慕洛懷民同志和葉大夫的婚姻。”
“是葉教授。”
寧臻瞥對方一眼,糾正。
“不就是一個稱呼么?!況且人家葉同志那一手醫術的確相當了得,稱呼一聲葉大夫沒什么錯。近期我曾有遇到過那二位兩次,
你是不知道,看著他們走在有一起的樣兒,還有說話時的樣兒,我就忍不住心生羨慕,他們真得很般配,僅兩人走在一起的背影,便讓人覺得他們很是相愛。
你知道的吧,其實唯夏是那二位創立的,這些年唯夏旗下的廠子和這公司那公司如雨后春筍似的,冒出來很多,且子公司幾乎遍布全國各大城市,
是國家的納稅大戶。有不少廠子和公司都借鑒唯夏的軍事化管理,學唯夏做公益、慈善,派出專人將款項落到實處。
要說我這輩子同齡人最佩服誰,你算一個,再加上那二位,我是打心眼里敬佩。賺錢的同時不忘國家不忘提高職工方方面面的待遇,
獎罰分明,制度嚴明,我媳婦兒在被唯夏錄取為正式員工后,高興得差點掉金豆子。”
“那兩位確實值得人敬佩。”
寧臻說得認真:“你放心,臻和有向唯夏學習,公益和慈善都有在做,只不過咱們能力有限,在支持公益慈善的力度上遠不及唯夏,不過,臻和會努力的。”
“你說過,這個我知道。”
方偉從不插手臻和的事宜,他知道年底領分紅。
“走,去公司食堂吃飯,下午我還有得忙。”
起身,方偉招呼寧臻前往臻和專為員工設的食堂就餐。
寧臻沒意見,兩人一前一后走出總經理辦公室。
用過午餐,方偉告別離開,寧臻站在辦公室窗前,望著窗外的天際想著心事。不是他不想找個人組成屬于他的小家庭,是他真沒遇到第二個能被記在心里的女性身影。
寧臻無數次想過,不是他要可以記住那抹身影,是那抹身影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入駐到心底深處。是啊,不僅方偉羨慕那兩人的愛情,他何嘗不羨慕?
兩人不管是相貌還是才學,都極其登對,她……即將要生了吧?
生下屬于她和她愛人的孩子,生下他們的愛情結晶。寧臻有時候會忍不住想,如果……如果當初沒有姚青青突然攔下他去河邊散步,
那日,救下下河救人的會是他吧,繼而……可世上哪里有什么如果,寧臻嘴角牽起抹苦笑,眼底染上一抹遺憾,隨之心里酸澀難耐。
讓寧臻沒想到的是,就在這日的夜里,他從夢中突然醒過來。原來……原來他和那人曾經是夫妻,他相信剛剛做的那個夢并非只是一個夢,因為夢中的一切實在太過真實。
下鄉插隊落戶清溪村,他被一名叫葉紅的女孩子追求,一幕幕情景再現,和他這一世落戶清溪大隊如出一轍,就連葉家傳出喪事,
直至葉紅的姐姐落水都是一模一樣,而不一樣的是,正如他白日做的假設,救人的是他,不是洛支書家的小兒子洛懷民,后面,礙于村里的流言蜚語,他娶了葉紅的姐姐。
他承認,一開始兩人不存在愛情,但在婚后的相處時間里,他喜歡上了那個眼神清澈,聰穎溫柔的女孩兒,他的妻子。
他們的婚姻生活談得上幸福,他們有一兒一女……姚青青,姚青青絕對有問題,是她改變了他夢中的人生軌跡,讓他錯失了本屬于他的妻子。
雙拳緊握,寧臻深邃的眸中瞬間涌起風暴,但片刻后,寧臻的眼神漸變迷茫。不一樣……夢中的妻子和現實中的那人,存在著不同。
雖然是相同的樣貌,且有著同樣清澈明亮的眼睛,但那人從他在河邊見第一面起,其言談舉止,是他夢中妻子同一時間所沒有的。
成熟穩重,優雅大方,一口標準的普通話,難道夢只是夢?
寧臻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