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誰知道渣男渣女的意思？”
“這有什么難理解的？在我看來，首先肯定不是好詞，具體點說，應該是指一個人品行惡劣、道德敗壞。”
“我覺得結合葉同志說的那番話，那個渣男渣女和自私自利、擅長索取、不負責任有關。”
“有道理，不過，我聽著你們二位說得都對。”
“剛才在聽葉同志說那番話的時候你們有沒有覺得臉熱？”
“有點。”
“是啊，我也有點，感覺葉同志那番話是專門說給咱們知青聽的。”
“什么感覺不感覺的，葉同志就是說給咱們聽的，意在告誡咱們中某些人不要做忘恩負義、豬狗不如的事兒。”
“葉同志免費給咱們補課，又費心告誡咱們，免得咱們走歪路在人生篇章里加上一筆污點。”
知青們邊收拾課本邊對葉夏說的話你一言我一語低議，有那沒參與議論的，其中不乏存在心虛的，覺得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就像是不著寸縷站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圍觀，羞臊得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其實能不能考上大學，能不能回城我并不怎么在意，你們近幾年回家應該也知道，咱們這些少時離家來農村插隊的兒女，
單單春節回家探一次親，家里人是個什么態度，我相信我們每個人都心知肚明。當然，咱們中家里各方面條件好的，探親回家肯定會得到家人的歡迎和關懷備至，
但大多數人會因為住房擁擠，在家過個不冷不熱、尷尷尬尬的春節。就拿我來說吧，家里兄弟姐妹六個有一半下鄉，另外一半留在父母身邊嫁娶，
這嫁出去的倒好說，起碼能給家里騰住房，娶進門的，則和長輩擠在一個不到四十平的屋里住著，后面又生兒育女，祖孫三代十多口人平日若全聚在屋里，
打眼看都憋悶得慌。我二姐和我還有四妹先后下鄉，第一年春節我們三個都有回家，結果進門等著我們的不是親人投來的驚喜目光，
而是一個個驚怔至極，眼里都直白地寫著你們怎么回來了。那個春節，二姐和我、以及四妹如同外人一般在家連皮呆了不到三天，
對，就是三天，我們是臘月三十到的家，大年初二一大早便收拾東西，借口村里農活忙得趕緊回去。
這顯然是借口，大冬天，尤其是春節期間，地里能有什么活兒？然而我爸媽和兄嫂問都不問一句，只叮囑我們一句路上小心。
后來家里來信，以為我們好的名義，告訴我們若是在鄉下有看好的對象可以直接婚嫁，免得年齡大了不好找。這是什么意思？
是將我們徹底打發出家門，在鄉下落地生根，以免回家占住房。
我二姐、四妹在插隊的地方都已嫁人，我在這邊也已娶妻生子，比起看家里人的臉色，一大家子擠在一個屋住著，我感覺身處大梨樹，
身邊有妻兒相伴，住著寬敞的房屋，簡直像是活天堂里。何況我有份正式工作，每月拿五十多塊錢工資，這要是真回到城里，
能不能進工廠兩說，即便進去，從學徒工干起，工資撐死十七八塊，你們說這樣兩相對比，咱們在大梨樹的日子是不是好得沒話說？”
“大梨樹發展得很快，或許過不了兩年，大梨樹的發展在眼下的基礎上會邁出另一個高臺階，留在這兒生活確實不見得沒城里好。”
“走了走了，再有不到一刻鐘就九點。”
“是得走了，回我們大隊起碼得走二十多分鐘，今晚看不到月亮，路上黑漆漆的，這趟怕是要費點時間。”
將課本裝進挎包，知青們三三兩兩走出教室，朝校門外前行。
葉夏不知她今晚下課前說的有多少人能聽進耳，但她盡力了，至于來日有無“陳世美”出現，就得看知青們有顆怎樣的心，
而非她能決定的。補完最后一次課，第二天天麻麻亮，也就是高考第一日，葉夏看著秦檸、江愛華、江愛民三人坐上拖拉機，嘴角噙笑，徐徐說：
“記住我說的答題要領，認真審題，不要慌，書寫要規范，先易后難，做完別忘記檢查。”
“嗯，都記著呢！”秦檸極為認真地點點頭，與此同時，江愛華姐弟亦點頭。葉夏眸中盡顯暖色：“這就好。”
視線挪至拖拉機上其他前去參加高考的初高中生和知青們身上，葉夏清越好聽，帶著安撫人心的聲音再度揚起：“好好答題，我在這祝愿你們都考出個好成績。”
因為考點在縣上，大隊部專門派出拖拉機給村里參加高考的初高中生和知青們送考。
為免錯過考試時間，江安這個大隊長按照名單點完人名，見沒要去高考的無人落下，便著江學文發動拖拉機趕緊出發，并叮囑路上開車多加注意，防止意外發生。
至于另一個拖拉機手林國強，則在這次參加高考的名單中。畢竟林國強早年讀書極好，卻因為家庭困難，沒能讀完高中，輟學歸家幫著家里掙工分，現如今有機會圓大學夢，林國強自然不會放棄。
紅渠鎮各大隊，不，準確些說，是全國各地的大隊在今日都熱鬧異常，知青們和各大隊要參加高考的初高中生們或坐牛車或坐馬車、
騾車、拖拉機說說笑笑地去往縣城考點。而縣里各考點大門外人頭攢動，每個人的表情是既高興又緊張，拿著自己的準考證步入考點大門。
新的人生就在眼前，考場里各考生隨著考試鈴聲響起，拿到監考老師發下來的試卷，一開始都先在規定位置填寫個人信息，
接著快速瀏覽考卷，而后，有的人神色輕松，下筆“刷刷”地答題，有的則皺著眉頭，眼睛盯著試卷一副苦大仇深樣兒，不知道該如何著手。
難！在那些露出苦大仇深樣兒的考生眼里，考卷不是一般的難，他們抓耳撓腮，心里慌亂得很。然，時間不等人，不管你會不會解答，隨著一場場考試結束，這次高考落下帷幕，畫出一個大句號。
填寫志愿有講究，這一點，葉夏在補完最后一次課那會，有說起過如何填志愿才能最大可能被高校錄取。有她的建議在，那些有聽她補課的知青和初高中生，皆順順利利填好自己的志愿，只等高考成績出來，迎接高校錄取通知書。
“累壞了吧？”
高考結束后，葉夏帶著五胞胎和江笑住回市里，這會兒窗外夜色深沉，陸向北攬著親親媳婦兒無比心疼地問。
“就晚上補兩個小時，我能有多累？再說，我又不是古代養在后宅中的嬌小姐，走兩步路都要坐轎子，不然，累得嬌喘吁吁。”
葉夏抬眼和男人四目相接，好笑地回了句。
“可我覺得你累，如今高考結束，你好好在家休息，幾個臭小子就交給笑笑和林同志他們照看，不許自個再受累。”
陸向北故意板著臉，但他眼里的柔色和疼惜卻全然落在葉夏眸中，她莞爾一笑，低應：“好，聽你的，我在家好好歇著，什么都不做。”
陸向北滿意了，他輕親了下懷中媳婦兒的額頭：“我媳婦兒最乖了！”
“肉麻。”
葉夏嬌嗔。
“我沒覺得。”
陸向北不承認，他是隨心所發，才不是矯揉造作，哄媳婦說著玩兒。
“你特立獨行，高考前兩個月允知青們每天上半晌工學習半晌，再加上我補課倆月，別的地方我不好說，就紅渠公社的高考過線率絕對很高，沒準聽我補課的學員能夠全部過線呢！真要是這樣，您這位程領導可就要長臉啦！”
“是你的功勞。”
陸向北語帶寵溺：“有葉大科學家補課，他們若是達不到全部過線，那腦子只怕不是學習的料。”
“真能夸我，都要被你夸得飄飄欲仙了。”
葉夏笑說。
“你本來就是我的小仙女兒。”
陸向北漆黑如墨的眸中寫滿笑意：“有我媳婦兒補課劃重點，稍微聰明點的，都能考出不錯的成績，而沒好的，自然是腦袋不靈光的。”
“好吧，我承認就我補課和課后劃的重點而言，只要是認真聽課，起碼考個專科院校沒問題，但凡是都有個意外，萬一有人學習不賴，卻在考場上一時緊張出岔子，難保考不出好成績。”
“緊張？明知道高考是怎么回事兒，又有你講的如何保持平穩心態應對高考，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是還緊張，怪不了別人，是那個人自個的心理素質問題。”
“說的也是。”葉夏低嘆了句，又說：“小五、小梓、小杉、小檸都有參加高考，你說他們會不會都考上一所好學校？”
“這完全不用問。你兩年前便有讓他們閑時復習初高中課本，再說，他們原本在校的成績就很好，這次高考考出好成績絕對是鐵板釘釘。”
“小五小的時候說他長大后要當公安，不知道他會填報哪所大學。”
“目前國內最好的公安大學在京市。”
“那他要是真報考公安大學肯定會報考你說的那所。”
“嗯。不過那小子目前在隊伍上，而且已經呆了好幾年，我覺得他有一般可能會報考他哥哥們曾經深造過的院校。”
“你說得沒錯。穿上那身制服，以小五的性格肯定不會想著脫下來。”
兩口子聊著聊著不知不覺間入睡。
天冷，距離過年剩下一個來月，葉夏沒有必須要出門的事兒，基本上都窩在家里。
每日要么想著做好吃，要么教導江笑和五胞胎功課，要么教江笑、五胞胎學樂器，反正說是在家歇著，實則沒閑下來。
年關將近，高考錄取通知書陸續發放下來，到年跟前，紅渠公社各大隊部統計，成績喜人得很。
“真沒想到，單單咱大隊參加高考的，竟然一個不落全有被錄上，其中被清大和北大錄取的就有五個，而咱們檸檸就是咱大隊考上北大唯二中的一個，
夏夏，你實在是太厲害了，給你爸我真長臉。你不知道，我最近回回被叫到鎮上開會，領導都表揚我，說咱大隊人杰地靈，不愧是狀元村。對了，大隊干部商量過，打算把咱大梨樹正式改名為狀元村，春節過后，要在村口建門樓呢！”
葉夏臉熱：“沒必要吧！”
“我也說沒必要，但大隊上其他干部說很有必要，公社領導們也都點頭同意，怕是更改不了。我還沒給你說呢，根據公社統計出來的數據，凡是有聽你補課的都在高考錄取名單上。”
“有這么夸張？”
葉夏眨眨眼，面露驚訝：“沒一個落榜的？”
“沒有，收到專科院校通知書的較多，在這里面，被師范類學校錄取的又居多。除過考上專科院校的比例人數多些外，另外考上農業類和醫科類大學的比例也不少。”
聽江安這么說，葉夏心里挺為聽她補課的學員感到高興，高興這些學員在填報志愿時有聽她的，才有了全員收到錄取通知書的好成績。
“我之前是怎么對你說的，看吧，我說得多準，凡是有聽你補課，都考上了大學。”
陸向北這時眉眼含笑插了句嘴。
“你是料事如神的諸葛亮成了吧！”
笑嗔眼愛人，葉夏問江安：“爸，愛華和愛民呢，他們有被哪所大學錄取？”
江安脫口就回她：“愛華是京城師大，愛民的和你二哥當初考的是同一所大學。小五和小杉被你大哥曾就讀的那所大學錄取。”
“小五和小杉拿到錄取通知書有給我打電話。”
“就是小梓那孩子咋就報考了那什么京市電影學院。”
秦梓的高考成績不錯，報考的志愿卻是京市電影學院，這讓江安有些想不通，覺得以秦梓的成績，能上更好的大學。
“小梓本來就是搞文藝的，是市話劇團的臺柱子不說，還參演過好幾部電視劇，她報考京電影學院，說明她喜歡表演，我覺得挺好的，保不準過個數年，小梓能成長為一名大明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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