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不用再往京市跑,從他爸口中得知這事兒,他幾乎一刻都沒聽跑到賀家,生怕自己食言,誤了老大的動身時間,從而錯過票上發往京市的列車。
現在好了,老大和他一樣,不用再去京市,他心里的歉意也能少些。畢竟是他和老大約好同往京市,今日卻是他先不守信用,雖然事出有因,可到底讓人心里不舒服。
“玩?你曜哥我明年就要高考,哪來的功夫陪你們一起瘋?”
賀曜睨眼李昊南,接著把自個往沙發上一扔,怎么看怎沒沒正行:“退一步說,就算你耀哥我出門浪,你覺得壓在我頭上那三座大山能答應?”
在賀曜心里,除過數年前去世的奶奶外,他爺爺和他爸媽完全就是三座大山,壓在他頭上,成日督促他學習,再學習。
尤其是京市那邊一傳來程雋朗的考試成績,等著他的起碼有一個星期沒好日子過。用他媽的話來說,明明比程家小孩兒多吃幾年飯,智商怎就沒一點長進。每每聽到她媽在她爸身邊念叨程雋朗這個別人家的孩子,他就不耐煩。
他腦子不好?
錯,他只是不想學,只是覺得學習沒意思,才回回考試吊車尾,但凡他用點功,上課稍微用心聽講,成績上去絕對不在話下!
“要不我把暑期作業拿到你家來做,順便也看看程雋朗那小孩兒究竟有多厲害。”假期作業不少,他得先完成作業,再陪堂弟堂妹玩耍,否則,開學前鐵定發緊。
“你不在你家陪著你堂弟堂妹,跑到我家來湊什么熱鬧?”
賀曜淡淡地瞥眼李昊南,生無可戀說:“一個月啊,小屁孩過來得給我補一個月功課,想想我這腦瓜子就疼。”
聽完賀曜前一句,李昊南憨笑了下,倒沒接話,待賀曜說出后面一句,他帶著點好奇問:“曜哥不想考大學嗎?”
“想啊,但大學不是說想考就能考上。”
考上大學無疑很威風,可是大學有多難考,這是誰都知道的,而他,有想過考個大學,但也僅是想想,沒多少執念。“努力下沒準就考上了,再說,你不考大學難道想被賀叔丟到那個和尚堆里操練?”
他們這些大院子弟,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的,百分九十八遵循父輩的足跡,擔負保家衛國的責任。
許是眼睛里成日看到的都是父輩們一樣的人,他們大院里這些孩子,期中最少有一半不愿接父輩手中的接力棒。譬如他就挺排斥的,因此,他在學習上還算用功,想著高中畢業,考個好點的大學。
“無所謂。”
賀曜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坐在沙發上,他緩緩說:
“不過,大學校門我還是要爭取爭取的,所以,在我補課期間你可別來勾搭我東游西逛,一會離開,記得幫我傳傳話,就說我要閉關一個月復習功課,有什么事一個月后再來找我。”
嘴角微抽了下,李昊南笑:“不至于吧?!學習也講究個勞逸結合,你一個月家門不出,每天對著書本,不怕把自個憋出毛病?”
“怕呀,可你曜哥我不是個不知好歹的,程雋朗那小屁孩這次能專門一對一給我補課,是我爺爺打電話請大爺爺在程爺爺那求來的,
現在人家不僅給我補課,而且不怕路遠,從京市來我家專門幫我補習,我就算不領程雋朗的情,也不能寒了我爺爺的心。”
微頓須臾,賀曜長嘆口氣:“對于程雋朗那小孩兒,我雖然嘴上沒少損人家,可我這心里還是挺佩服人家的。”
這是大實話,從聽說“程雋朗”這個名字,到第一次見程雋朗,對方給他的感覺就是不容小覷。
事實上,他年長五歲,在人程雋朗面前,是真沒什么優勢。
好吧,個頭高算是優勢,但五歲的年齡差,這能比嗎?小孩兒四歲哪年,他們第一次見面,相互間很少說話,可饒是這樣,對方出口之語絲毫不像同齡小孩子那般幼稚。
想到自己九歲初見程雋朗時挺怵對方,賀曜瞬間臉龐火辣辣的。
慫,真得很慫!
他九歲,程雋朗四歲,站在一塊,小孩兒嘴角緊抿,俊秀白皙的臉上不帶表情,像極他爸嚴肅時的樣兒。明明是個比他小的糯米團子,身上無形中流露出的氣場,竟像是久居高位多年似的。
賀曜不知他猜中了真相。程雋朗幼時沒被賀詩琪推倒,磕到后腦勺失去部分記憶前,他芯里住著的是位活到百歲多的大佬。
簡單點說,程雋朗是陸向北胎穿過來的,這樣一個由高知科研界大佬過渡到商界大佬的傳奇人物,他身上的氣場那絕對是從骨子里生成,
外散的,哪怕他這一世是以五短身材、萌娃臉站在賀曜面前,前世養成的矜貴之氣,以及久居上位者的天然氣場,無知無覺就從他骨子里外溢。
面對這樣的程雋朗,賀曜一個九歲大的小屁孩,打心里怵對方,是真不足為奇。
程雋朗原本是給賀曜一個人補課,不成想,數日后,一對一的補課模式,變成了一對五。而五人中不算賀曜,另外四個分別是胡斌、
孟川、李輝、宋文。聽說賀家專門請京市的親戚給賀曜補課,聽說那位京市來的補課“老師”是位天才少年,胡斌四人的父母是先后往賀家跑,希望自家孩子能跟著賀曜一起由“小老師”補課。
當然,補課費少不了。然,不管是賀曜的爸媽還是賀二爺爺,出于對程雋朗的尊重,都沒有越俎代庖幫著答應。即便程雋朗在名義上也算是賀家的孩子,賀二爺爺依然沒有擅自應允。
老人家把事兒和程雋朗提了下,許是礙于老人家的面子,又許是覺得一只羊和一群羊都是放,程雋朗基本上沒做遲疑,便點頭同意給胡斌四人一起補課。至于補課費,他則直接拒收。
就這樣,晃眼過去二十來天,期間,程雋朗曾去過話劇團家屬院四次,不過,他并未進話劇團家屬院大門,只是站在大門外不起眼的地方,遠遠地看葉夏一眼。四次,僅見過葉夏兩次,這兩次都是葉夏江學言騎車載著葉夏進家屬院看到的。
程雋朗隱約間抓住規律,今日正好又是補五天課休息一天的時間,他從賀家住的大院出來,不知不覺間來到話劇團家屬院這邊,站在他曾站過兩次的地方。
“你認識那小丫頭?”
賀曜的聲音突兀地在在程雋朗身后響起。怔了下,程雋朗轉頭看向對方:“你怎么在這?”
他沒有回應賀曜,而是反問。“我是跟著你過來的。“
賀曜知道程雋朗聰明,也知道程雋朗是在明知故問,索性直言:“你前面每次過來我都有跟著。”
聞言,程雋朗收回視線,望向話劇團家屬院大門口,沒再言語。
“你還沒回答我呢。”
賀曜沒放棄前面所問。
“嗯。”
程雋朗輕點點頭,接著繼續保持沉默。眉眼微動,賀曜又問:“怎么認識的?”
半晌沒聽到程雋朗做聲,他嘴角動了動,說:“你告訴我你們是怎么認識的,我告訴你江夏那丫頭現在在哪。”
程雋朗被他這話拉回注意力,轉身直視:“你知道?”
賀曜勾起唇角:“對呀,我不僅知道她在哪,還知道她在那個地方做什么。”
察覺到這小屁孩似乎、好像認識江夏那小丫頭,他就著發小暗中打聽小丫頭在暑期里的行蹤,自然對其一切了如指掌。
“你又是怎么認識她的?”
程雋朗面無表情問。賀曜跨坐在自行車上,整個人透著點痞氣,笑說:
“不打不相識,就這樣認識咯。”
程雋朗眼里瞬間迸射出危險的光芒:“你有對她動手?”
看著他眸中的冷色,賀曜微不可察地打了個冷顫,搖搖頭,裝作隨意地說:“我從不對女人動手,不過她倒是厲害,一人撩翻我一幫兄弟。”
定定地注視他須臾,程雋朗方啟口:“她曾救過我。”
賀曜一怔,旋即點點頭:“這我倒信。”
程雋朗等著聽他的后話,見狀,賀曜沒矯情,將胡斌和宋文打聽來的消息如實告知程雋朗,并說:“她很厲害,是市一中的全優生,但我怎么都沒想到,她年齡不大,竟然有一手不錯的醫術。”
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收緊,程雋朗覺得江夏很有可能就是陸向北的“妻子”,就是和他有著極深淵源的那個人。
一時間程雋朗心湖跌宕起伏,是立刻前往俞家去找人問個清楚,還是再等等……等他把有關陸向北的記憶全部復蘇,再去找她,再去相認?
就在程雋朗躊躇不決時,賀曜輕吹聲口哨:“小丫頭回來了,咱們要不要去她親戚家坐坐?”
程雋朗的視線聚向話劇團家屬院門口,便看到精致漂亮的小姑娘穿著一條天藍色連衣裙從自行車后座上跳下來,她走在推著自行車的兄長身邊,兩人說笑著進了家屬院大門。
“走吧。”
收回視線,程雋朗從樹后走出,招呼賀曜回大院。
“你沒搞錯吧,每次過來就為遠遠看小丫頭一眼?”
賀曜不解,卻還是踩著腳踏調轉車頭。程雋朗沒做回應。
“坐上來,我載你回去。”
賀曜見程雋朗沉默不語,很識趣地沒有追問。
俞父的腿經葉夏斷骨重新接骨后恢復得很好,就是雙耳在葉夏治療下也有所好轉,還要俞奶奶的風濕退,在葉夏艾灸和湯藥雙療中,同樣取得很好的成效。
“再有二十來天就要收假,在這期間你按著我說的給俞奶奶和俞叔叔煎熬,按時服用就好,回頭返校,我再來看看俞奶奶和俞叔叔的情況。”
葉夏眸光清亮透徹,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少年:
“人生中難免遇到挫折,但只要我們咬牙挺過去,總能看到絢麗的彩虹。”
“謝謝!”
俞燁清楚“謝謝”兩字根本不足以表達他對眼前這女孩兒的感謝,初見,明明素不相識,卻不怕惹上麻煩,主動幫了他一把,
時隔一個來月,再次遇到他,沒有轉身離開,又一次幫他解決麻煩,就這還不算,知曉他父親和奶奶的身體狀況,二話不說就欲幫著醫治。
本不相信她的醫術,但又莫名地抱著一絲希望,想著她萬一治好他父親的腿,讓他父親恢復聽力,以及醫治好他奶奶的風濕病,
那對于他家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事。再者,他奶奶和他父親都對她抱以信任,愿意由她醫治,他又有什么理由去反對?
結果,通過她的治療,他兩位親人身上的病癥皆有所好轉。善良如她,他真不知道用什么語言來形容她的好,來描述他的感謝。
與此同時,她通透異常,不想他有心理負擔,說真要給醫藥費,那就先欠著,等他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后可以慢慢還。還有,
為免他家因他父親養傷沒有工作收入,她建議他可以給報社圖稿,且將他直接引薦給報社里的熟人,從而達到發表稿子賺取稿費,貼補家用。
照顧他可憐的自尊心,她把幫他的每件事真得考慮得很周到。
俞燁與葉夏四目相接,心緒不停地翻轉著,一雙眼眸深邃漆黑,仿若被化成一灘濃墨,無聲地漩渦翻涌著連他都不知的情緒。
許是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葉夏狀似不經意地錯開兩人間的視線,她微笑說:“你沒少對我說謝謝,真不用。”
俞燁牽起嘴角想要回葉夏以微笑,奈何他太長時間沒笑過,已然不知該如何露出笑容,最終,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問:“你開學讀高三?!”
期末考,他考到全年級第二十八名,這個成績是他努力取得的,為的是擠進火箭班,這有他就能省下伙食費和學費,直白點說,
等于免費上學,這無疑給他家減去一部分開銷。拿到成績單那一刻,他心里隱約間還升起一股子陌生的愉悅感,火箭班,
成為火箭班中的一員,不僅離她近,且一抬眼就能看到她,熟料,從女孩兒的兄長口中他得知,她參加的是高二期末考,以高二全年級第一名的成績跳級,進行高考前最后一年的沖刺。
你是天才,一秒記住:紅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