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休孤身站于陣外,見這氣機暴亂,沖破大陣之相,立時便有些六神無主起來。想他這鎖妖大陣連三瞳妖尊也能困得,在此人面前竟是無力支撐!
待一陣海潮翻涌,濕氣滾流之后,一道熟悉無比的身影已是負手立于海上,正是那入海追殺三瞳妖尊的趙莼無疑!
薛休內心惶恐,連忙又尋了藉口來言,佯裝欣喜道:「趙道友既能破陣而出,想來也不會受那妖尊的手段所擾,眼下為禍海上的三瞳妖尊已是死于道友之手,在下當大設筵席,慶賀道友斬妖之功才是。」
趙莼只是一笑,神情淡淡向薛休望去一眼,便叫后者脊后生涼,忍不住提起神來。她擺了擺手,推拒道:「隨手之勞,不必居功,在下尚有要事在身,現下便先辭去了!」
說罷,既不應下薛休之請,也分毫不留戀斬妖之報酬,當即揮袍遁起,眼瞧著就要離了此處。
薛休見此情狀,便猜測趙莼是在那三瞳妖尊身上,得到了更為緊要的奇遇,故其它之物,都已不被她放在心上,他心中一急,卻終究顧忌趙莼實力,只得望著那人乘風而去。
趙莼御風而上,徑直便到了如意天中,有三瞳妖尊元神指路,倒是在五日之后,就叫她尋到了那方水府所在。
據三瞳妖尊所言,此座水府潛在海下,離海面足足是有萬余里深,等閑妖物并無法靠近其中,想也只有真嬰修為者,才能夠勉強一探。當年三瞳妖尊發現水府后,便順勢將之據為己有,做了自家洞府,是以附近之地,除了他從前收服的幾位妖王外,就再無其它大妖存在了。
趙莼長驅直入,一路上并無碰見什么阻礙,便順利進入了此妖口中水府。
三瞳妖尊既是將之作為了自家洞府,千百年來自也將之修繕整理了不少,入目之處并不見凋敝敗落的景象,反是一片錦繡堂皇,足可見此妖素日喜好。
從前那兩枚大妖眼瞳,一枚被妖尊用去,另一枚則是被其小心封存下來,到趙莼親眼見到此物時,才知大妖眼瞳在煉化之前,竟是有小山一般的大小,即便主人已經隕落了十數萬年,凝望其眼瞳之時,還是會有恍惚之感。
三瞳妖尊只煉化其殘存的血肉,便能一鼓作氣突破至外化境界,想這大妖生前,也定是道行精深,血脈強大。
趙莼固守心神,并不為大妖眼瞳所影響,她細細打量此物,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
常言道,目瞳乃神思之匯聚,諸多以眼眸為介的法術,最終都與神魂有關,三瞳妖尊煉化一枚大妖眼瞳,以將元神寄存其中,人族修士雖可照例為之,但也必須要作出一番舍棄——便是棄了那身外化身的神通,來換這大妖眼瞳內的諸般手段。
似三瞳妖尊對付陶敬之時,所用出的詭異黑芒,就是大妖眼瞳帶來的手段之一。
不過趙莼為此,卻就是因小失大了。她一不差神通手段,二不懼動搖元神之術,借此大妖眼瞳一用,當是想以神養神,使自身早日破入劍魂境中,待眼瞳之中的神力消耗完全,此物自然便會隨之廢去,再不得用了。
有了主意后,趙莼便一揮衣袖,將那三瞳妖尊的元神放了出來,言道:「我欲在此閉關修行一番,道友可自去尋了妖軀奪舍,此事便算一筆勾銷了。」
三瞳妖尊聞言大喜,更連聲高呼拜謝,顯然是不曾料到,趙莼竟如此灑脫誠信,眼下便愿意將他放了去。而此般舉動,除了與趙莼此人的品行有關,另也能看出她自忖實力過人,并不怕三瞳妖尊往后尋仇,故才敢隨口就應允了對方!
他心中拜服,又生怕面前人反悔似的,拜謝后便連忙遁出水府,往附近海域尋覓奪舍之軀去了。
趙莼則就地盤坐下來,一手向上置于腹前,一手抬起向大妖眼瞳觸碰而去,兩者相觸的
一瞬,趙莼頓感紫府一震,仿佛有澎湃巨浪打了過來,重重渾厚無比的神念之力,霎時自那大妖眼瞳之內傾瀉而出,向她席卷而來!
三瞳妖尊也是成尊之后,才敢稍稍觸及大妖眼瞳,而至將之徹底煉化,最少也是用去了八百余載歲月,日日夜夜打磨煉化,不敢懈怠半分,這才能將之拿為己用。便是如此,在他煉化大妖眼瞳的過程之中,亦不知有多少神念之力都被浪費了去,三瞳妖尊并無法吸收煉化這份功力,所圖之物實為眼瞳本身,在趙莼看來,便無異于是買櫝還珠了。
劍心九竅,至圓滿之時,有三道劍魂雛形凝出,分別為天魂純陽、地魂坤陰與人魂元真,得此三魂其一,便可晉入劍魂境界之中,此三魂不看先后,俱看修士自身如何抉擇,趙莼看過三道雛形,待過片刻,眼神便落在了人魂元真之上。
三才者,謂之天地人,道家有三生萬物之思想,實則便是以三才而生萬物。是以三魂相聚,就將直至劍域。
劍修凝聚三魂之時,看似沒有順序之分,然在三才當中,卻已早有道理凸顯。
人立天地之間,與二者關系緊密,是能法天正己,知常明變,效仿天地萬物之行徑,而得超脫凡世之道法,所以于修士而言,無論道途為何,將來要指向何處,這立足于人,立足于心,都是萬世道基的根本。
趙莼欲突破劍魂境界,便是打算先成人魂元真,作為此境之基,再求其余兩魂。
今她人魂雛形已成,只需皆瞳中神力將之打磨一番,便可水到渠成晉入上境之中了!
趙莼斂閉雙目,須臾端坐入定,同時自兩座紫府之內引出神念,將那瞳中神力小心包裹起來,再運力煉化,徐徐吸收,如此增厚自家法力,雖也無法做到將那瞳中神力煉化吸收個十成十,但算上磨損所耗,至少也能將七八成的神力挪移過來壯大自身了。
比昔日三瞳妖尊的粗蠻之法,自是高明了不知多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