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海,四京海域。
從此南下六千里,便可望見邪魔大軍,而出海斬魔的諸多修士,大多也是自此處出發。
此行南渡向礁林海域中,再往南走的鳩瑚海域卻是已被邪魔占去,可嘆那統領鳩瑚海域的弓屠妖王死戰不退,在邪魔侵海之際便死于一人魔手中,不然無垠海南半也不會陷落得這般快。
約莫三五日前,沉寂了兩月有余的魔軍再度異動,在礁林海域中殺得不少蝦兵蟹將,正道盟軍遂有意往海上一探,將作亂邪魔鎮壓下去。
茫茫碧海之上,一赤裙女子裸足而立,身后兩側站了四位錦衣侍女,此刻遙遙望向天際,俄而見千百道遁光襲來,諸多氣勢可怖的身影齊齊降下,便才徑直迎上前去,打了個稽首道:“小妖羅扇,恭迎諸位前輩踏臨四京海域!”
“羅島主無須多禮。”為首那人噙笑輕語,正是為出海斬魔而來的趙莼。
她與面前這赤裙女子倒也有過一面之緣,從前在裕州東境追查邪修蹤跡,在一名為青蓬的群島上受了島主接見,那時的島主便是眼前的女子羅扇,其身份頗為特殊,父為人族修士,母親卻是統領這四京海域的綾魚妖王。而邪魔攻上無垠海后,四京海域正值用人之際,她便在綾魚妖王的意思下,卸去了青蓬群島島主的身份,在海域中協助妖王處理各般事務。
回到四京海域后,羅扇與趙莼已然不是首回相見,又忖度著戰事不容耽擱,便只福了福身,利落開口道:“邪魔犯邊,小妖這就領著諸位前輩去往那礁林海域中。”
她雖有一半人族血脈,卻修習妖族功法,此刻自稱小妖,亦無人覺得有異。
有羅扇引路,眾修士很快就進到了礁林海域中。此片海域本由旗眼妖王掌管,而旗眼妖王論實力又要遜色于弓屠、綾魚二妖,這才使得礁林海域黑盜滋生,有膽子為禍過路船隊。邪魔侵海之際,他并未如弓屠一般選擇死戰抵擋,而是迅速領著麾下將領們北上求援,故也沒有如弓屠妖王那般在戰中隕落。
只是世事無常,在海族三尊未曾松口,允許人族修士動用水虺骸骨時,與邪魔大軍的第一戰,便可用慘烈來形容。諸多妖將與數位妖王被噬元珠吞盡生機而死,旗眼妖王正是其中之一。
他一身死,礁林海域便成了無主之地,思及此處與四京海域毗鄰,遂由綾魚妖王接手,一概統管了這兩片海域的事宜。
趙莼抬眼向云上一瞥,層層云海之中,又有多道身影穿行而過,那都是修為在真嬰境界的修士們在行走,他等與綾魚妖王實力相當,如今踏臨海域,綾魚妖王自沒有藏著不露面的道理,屆時若有同等實力的邪修,或者天魔現身,便還得由他們將其引入云上斬殺,免得斗法余威影響到其余修士,反而不美。
她的神識越過云海,在諸位人族真嬰的行列中,瞧見一身軀高逾三丈,眉發赤紅如血,通身肌膚泛起鱗光的美艷女子,便可知這就是那綾魚妖王了。
察覺到有人窺視,綾魚妖王赤眉擰起,瞪起雙目就朝下視去,待目光與趙莼對上后,卻是嘴角輕輕一顫,淡淡地收了眼神回去。
兩者間有些舊時恩怨未了,那綾魚妖王又是個隨心所欲,從不壓抑內心欲求的性情,趙莼尚只有筑基境界時,就險些吃了她的虧,幸得有青梔神女贈下翎羽,這才未叫綾魚妖王得手。而如今的趙莼雖仍未至真嬰境界,但論起實力與底氣,卻早已不是先前的黃口小兒。便是海族三尊想要動她,也要衡量下自身有無與昭衍叫板的能耐。至于綾魚妖王,就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她面色微沉,到底未曾想過,自己當年取樂般的隨手一擊,會結下今日這般大的梁子。可事到如今,她已扯不下臉面來說上幾聲好話,便只能裝作渾不在意,心道自己有漓風妖尊庇護,即便那趙莼想要報復,也定不敢得罪妖尊。
目光霎時相接,趙莼亦不知綾魚妖王心中已奔騰而過許多事情。她沒有圣人之心,不會行那以德報怨之舉,綾魚妖王行事恣肆妄為,統管四京海域以來,無論是人是妖都見怨聲載道,其所釀苦果必將有她自己咽下,重霄界內不乏實力強橫之輩,等她踢到鐵板,命數也便到了頭。
何況趙莼如今只得歸合境界,尚無與之一戰的能力,若欲出手報仇,就必得借宗門之勢而為,這實非她心中所愿,她亦不想在這魔劫關頭多生是非。且那綾魚妖王知曉趙莼已經乘風而起,又不敢出手對付于她,心中必然因此忌憚萬分,以至夜夜不得安枕。而趙莼只若活在這世上一天,她就會懷著草木皆兵之心多度一日,此后趙莼越強,這心中的負擔就當越重。
輕者有礙修行,重者滋生心魔。
庸人自擾也!
這般想了個透徹,趙莼遂就把綾魚妖王拋到了腦后去。羅扇實力不濟,領著一干歸合修士靠近了有所異動的海域,便略見赧然地躬身告退,趙莼論實力冠絕同階,一眾宗門弟子便隱隱有以她為首的意思,待她頷首示意,可入內探查邪魔異動后,這一行人才動了身形,各自御起法器向下落去。
因有水虺在此隕落,無垠海上終年有海霧彌漫,為此,宗門又特地煉制了避蜃法器,令出海修士佩戴在身,以在海霧中辨明方向。
見身側修士漸漸隱入霧中,趙莼亦凝起神思,向那海霧深處行去。
人魔手段多變,又狡詐機警,便有著它們的存在,才使得此回魔劫強大非常,趙莼暗嘆一聲,隔著濃濃海霧的視野內,漸也出現了諸多暗色斑點。等再近些,能瞧清了全景,這些暗色斑點即顯出兩端翹起,中間肥大的形狀來。
正是邪魔在海上行軍之際,常乘坐的怪異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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