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四卷
趙莼有意控制真元泄出,自是被秋剪影覺察出忌憚之態。
她心頭一喜,漆黑雙目忽明忽暗,一柄銀光燦燦的長劍旋即舞得更為恣意,若有人能觀得二人戰局,怕是要斷定出握著黑劍的女子,正在緩緩落入下風!
太元掌門姜牧贈的令符就在臂環之內,若趙莼將之取出,秋剪影當要立時灰飛煙滅,身死道消。
可如此施為,她事前萬般籌劃,只為一朝將之斬于劍下的念頭,就全然化作了虛無。
秋剪影劈頭一劍,未曾傷損到長燼,卻令趙莼兩臂酸麻,身軀猛地一頓,丹田就如卸力般,翻涌而上深重的疲倦之感。
她暗道不好,又叫秋剪影捕捉到頹態,連連數劍下來,脊背撞破重重巨石,卻仍在接連不斷地向后避退。
似是到了生死的關頭,總有聲音在識海內喊叫,讓她趕緊取出救命的令符來,了卻眼前的麻煩。
劍勢驚人,一把貫入趙莼肩頭,先時被壓制的人似乎已全然反撲成功,秋剪影劍上帶著擇人而噬的煞氣,甫一穿透皮肉,就迫不及待往經脈里躥,使大日真元如臨大敵,向著傷處驅趕而來,兩者哀叫,四野便陷入長夜的寂靜中去。
重鳴心頭一抖,嘴唇囁嚅顫動,方才那聲音是
韋姓修士在封禁外,瞧著謝凈與天瞳相斗,不由越發驚愕。
照天瞳所說,此人雖為聲名赫赫的正道天才,但亦不過成尊半載而已。要知道,天瞳此人在蠻荒經營頗久,實力并非只有外化初期,在他不曾對仙門大派動歪心思前,修為已然是外化后期,舊時因其實力低微而對他師兄弟步步緊逼的幾處宗門,后來都已被他連根拔起,一人不留地屠滅了!
至于再往后,卻不知他怎的有如此膽量,敢把注意達到渾德陣派身上去,不光自己一尊分身折在了里頭,連師弟也不曾帶得回來,聽說最后亦是落了個身死道消的結局。
人吶,還是不要好高騖遠的好,像他自己這般及時行樂,懂得取舍之道,才是修行的樂趣。
韋姓修士咂嘆一番,抬眼往青光中一望,卻見膠著的兩人驟然發力,顯然也是要做最后的搏殺了。
天瞳那枚赤煞縛劍環,終究是奈何不得謝凈的七竅劍心,到此時二人的斗法,已然轉至劍意與魂修強大的神聽一聲慘叫,那元神竟登時蕩然無存了!
“什么人!”她心頭驚愕,連忙舉目四顧,但周遭唯一的韋姓男子,瞧見情形不對也在第一時間溜走了,此刻根本沒有除她之外的第二人在。
“該死!”謝凈低罵一聲,哪里想不到是天瞳背后的人出手了,氣憤之余,又暗暗驚訝那人手段通天,絕非等閑之輩。
可惜今日只將天瞳殺了,那被其請來的韋姓男子跑得太快,令她還未來得及追趕。
而此刻早已御起法器,遁出千里之外的韋姓男子,心頭更激蕩不已。
他絕不曾看錯,方才現身在天瞳身后的影子,與那持劍女子有著一模一樣的面貌,顯然就是謝凈的分身!
她竟然沒有趁著突破外化終了,雷劫消散天穹洞開之際,一舉將分身破入虛空,采集元炁借以修行,而是將分身留在了身邊,只為著今日能將天瞳斬殺!
此人心性實在恐怖,真叫人驚懾于這般膽氣!
外化初期時,分身雖只得本尊一成實力,但兩者出自同源,心神合一,聯起手來自己未必能敵,韋姓男子稍作衡量,即選擇遁逃而退,保命確是趙莼無疑,這才稍稍松下口氣來。
“她死了?”
謝凈移步上前,地上那粗眉大眼的女子,通身皮肉都已化做暗紅,一顆拳頭大的東西在其胸腔內鼓動,將皮肉撐出一團。
“快了。”趙莼含了粒療傷的丹丸,但丹田內不容忽視的疲倦感,仍舊叫她眼前昏黑。
兩人定定瞧著,伴隨一聲皮肉撕裂的輕響,一顆搏動的肉瘤忽地沖破胸腔飛起,在秋剪影身前漂浮了片刻,后又化作一道黑紅之氣,逐漸消散。
趙莼只覺此物邪異程度畢生罕見,心中始終有一聲音叫她莫要觸碰,而謝凈就是完完全全的驚怖了,這東西她熟悉不已,正是天妖尊者口中的魔種,只是秋剪影這枚遠大于自己體內的罷了。
原來是這般怪不得她對秋剪影總有無由來的親切之意,但心底的忌憚卻又叫她分外抗拒排斥。
而魔種消散后,秋剪影便已然到了彌留之際,她暗紅色的皮肉開始緩緩轉為蒼白,身軀幾乎是肉眼可見地干癟下去,不多時,就像遲暮的老人那般,渾身枯皺,頭發灰白。
她兩手捧著面龐,忽而低低問道:“從鼻尖哼出一聲譏諷。
但趙莼卻從怔愣中初初回神,低聲道:“她既已死,我等便取了頭顱回去,給宗門交代吧那魔物吞了大半元神,余下的這些也都已消散干凈了。”
謝凈聞言腳步一頓,面色忽而凝重幾分,兩人各懷心思,竟是都不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