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
走出客棧大門,沈聽瀾抬頭看了一眼三樓白遠濯的房間。
四目相接,沈聽瀾還有興致沖白遠濯笑了一下,只是她現在臉上那么大一個巴掌印,這笑看起來一點也不親和,反倒還有些可憐。
“白大哥,你看什么呢?”戚韶從后面趴到白遠濯身上,“都不看人家。”
白遠濯笑著扶住她的腰側,“小心別摔了。”
等他再往下看的時候,大街上人來人往,卻看不到沈聽瀾的蹤影了。
沈聽瀾倒不是賭氣才從客棧里逃出來,而是她有正事要做,自然是不可能留在客棧里陪白遠濯演關禁閉的戲碼的。
她直接去了別院找小娟。
經過修養,小娟已經好了一些了,只是她虧損了血氣,面無血色。
見了沈聽瀾,小娟笑得眉眼彎彎:“白夫人,您來了。”
“我這次來,是有事要問你。”沈聽瀾說著,卻被錯愕的小娟打斷。
“白夫人,您的臉,怎么變成了這樣?”小娟驚訝的捂住嘴巴,連忙叫云帶拿藥過來,“您沒擦藥吧?要是留下疤痕如何是好?”
做皮囊生意的,最重視的就是一張臉,小娟亦如是。
沈聽瀾沒有拒絕小娟的好意,任由云帶給自己擦藥,她自己則是和小娟說話:“大夫跟我說,枝末裸和云翳香這兩種性寒無比的藥材除非有郎中的簽字,不然醫館不會隨便開給人。你怎么會有?”
小娟一愣,“您問這個做什么?”
她也沒有想要沈聽瀾回答的意思,很快就接著說了下去:“我在醉仙樓討生活的時候,認識了一個赤腳郎中,這藥,是他給我的。”
在那種地方過日子,難免有意外懷上的時候。像小娟這樣能被人接出來的少而又少,多的是找赤腳郎中拿藥流掉的。
“枝末裸和云翳香你這兒還有嗎?”沈聽瀾又問。
小娟點點頭,“還有許多。”她拿了許多回來,卻只用了一回,剩下不少。
“能給我一些嗎?”
小娟雖然不解沈聽瀾要這兩樣藥材做什么,但是還是同意了,讓云帶放在油紙包里取來。
可云帶將東西取來之后,沈聽瀾卻久久沒有伸出手。反而是盯著油紙包出神,好一會兒才被云帶的呼聲喚回神智。
“白夫人,這藥可是有不妥?”沈聽瀾的表現太過詭異,小娟的心揪了起來。
“沒有。”沈聽瀾接過油紙包放好,“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若是遇上了什么困難……就到客棧去找一個叫白曲的人,他自會幫你。”
沈聽瀾出了別院不久,小娟居然追了出來。
“白夫人,我有些話想要對您說。”向來百無禁忌的小娟,突然之間變得扭捏起來,她摸著自己微微拱起的小腹,猶豫許久才下定了決心說道。
知府牢獄。
幾日之內多次造訪此地,可不管來多少次,沈聽瀾都不喜歡牢獄之中那種暗無天日的觀感和潰爛膿包一般的臭味。
而懷有身孕的小娟還沒進入牢獄,光是聞到外溢的味道,就控制不住想吐了。
小娟死死的捂著嘴。
“你在這兒等著。”沈聽瀾看她一眼,自己走了進去。
還是熟悉的牢房,還是熟悉的階下囚。
這一次,沈聽瀾沒有進入牢房之中,而是隔著牢門與北芒相見。
沈聽瀾站在牢門前,遮擋住部分光,又投下長長的陰影,正好遮擋住北芒的身影。他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像渾濁的污泥一般,看不清任何情緒。
“看到是我,你很失望?”沈聽瀾歪了歪頭,“你想讓誰來,北夫人,還是你的好女兒北涼?”
北芒嘴唇蠕動兩下,像是在說什么。
只是他沒有發出聲音,沈聽瀾什么也聽不到。
“之前北涼將幾本書送給我,說是‘施舍’我這個可憐蛋的,你猜我在書里發現了什么?”沈聽瀾面上沒有笑容,語調卻是輕快的。
這種矛盾,給人一種無端的壓迫感。
聽到書,北芒終于有了反應,他額頭上青筋暴起,“你說什么?她動了我的書?”
“你重視的書,在北涼看來不過是幾張廢紙。”沈聽瀾不無嘲諷。北芒實在是一個失敗的父親,北涼輕視他,踐踏他,甚至為了自己和北夫人的榮華富貴,能夠設計算計北芒寫下和離書。
北芒無言以對。
“仿制人皮。”沈聽瀾一字一頓,她的目光凝結在北芒臉上,不錯過他任何一絲神態變化,“北芒叔叔,留在和離書上的押印,并不是真的,是嗎?”
沉默,長久的沉默。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什么仿制人皮,我從沒聽說過。”北芒轉了個頭,面朝著墻角,他的聲音很壓抑,“至于那些書,是廢紙,的確是廢紙。”
“你要……就拿走好了。”
沈聽瀾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護著北涼?她和北夫人到底哪里值得你為她們遮掩?”
“你走吧。”北芒垂頭道。
“好,我走。”沈聽瀾點點頭,“不過在我走之前,還有一個人想要見見你。”
沈聽瀾對牢頭使了個眼色,牢頭將小娟帶了進來。
經過適應,小娟現在已經可以強忍著惡心,不會在人前失態了。
這個看似沒心沒肺的姑娘,在看到狼狽憔悴的北芒時,落下了眼淚:“北芒老爺,小娟來看您了。”
她是一個苦命人,出身書香門第,可一遭落難,被賣進醉仙樓里當妓。彈琴作詩,這是小娟從前最常做的事情,可醉仙樓里只彈靡靡之音,只做艷詞淫曲。
這么多年來,北芒是唯一一個和小娟談風談月的客人。
她知他荒唐的表象下,是一顆滿目蒼夷的心。別人不心疼他,她卻總為他掉眼淚。
只是這件事,小娟以前從不敢叫北芒知道。她怕他知道她沉淪,便失去了興趣,再不來找她了。所以,小娟裝作灑脫,裝作不在意。
如此,她才能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她是未被俘獲的獵物,獵人不會失去興趣。
北芒抬起頭,錯愕無比:“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