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雷有些困惑地看向西莫婭手里的杯子，她不明白這些年輕人都是怎么回事，一個突發奇想找煙抽，另一個深夜喝咖啡——似乎是都不想睡覺了。
“現在沒什么需要做的，”司雷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剛才就是發現簡好像一直在外面才出來看看……你們年輕人聊吧，我得去休息了，天啊這都幾點了……”
赫斯塔與西莫婭并排目送司雷遠去。
“……你有事找我？”赫斯塔看向西莫婭，她能看出對方似乎有些期期艾艾，“有話想和我說？”
西莫婭忍著一個微笑：“是。”
“……什么呢？”赫斯塔好奇問道。
“可能，會有一點煽情……”西莫婭先一步笑了起來，她看了赫斯塔一眼，目光又垂落，緊接著又再次抬頭，這一次整個人的神情都更堅定了一些，“但我想來告訴你一件事。”
“嗯，我在聽。”
“……我也認出你了，簡。”
赫斯塔微微皺起眉頭：“……嗯？”
“我不知道你沒有意識到你在做什么，還是你只是憑直覺走到了這里，”西莫婭輕聲道，“但我非常確定一件事，你的名字……是會留下的。”
“留下？”
“對，”西莫婭的聲音很輕，但語氣卻前所未有地堅定，“歷史會刻下你的名字，許多年后，會有很多人提起你，她們會贊頌你，爭論你，詆毀你……會有很多人從你的形象里剜取她們需要的東西，就像我們從過去的歷史中汲取養料一樣……”
赫斯塔發出了一聲若有所思的輕哼，她聽出了西莫婭話中的份量，甚至一時有些警惕。
“但比這些更重要的是，我想，我是第一個認出你的人。”西莫婭接著道，“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因此我也在思索我應當做什么……我想，無論如何我都應當努力做到一件事：將來如果有誰要為你作傳，我要讓她絕無可能繞開我。”
夜風吹過，這驟來的寒風吹得整條走廊上的人都一陣戰栗。
赫斯塔輕笑了一聲。
“好，加油。”
次日一早，司雷帶著維克多利婭一行人來到了工地。
雖然整個屋架都被燒穿，只剩下了一點基座，然而司雷和維克多利婭還是迅速發現了多個可疑的倒V型起火點。
當赫斯塔趕到的時候，她們的勘查工作基本已經結束了。
“怎么樣？”赫斯塔問。
“一共找到了四處起火點，”司雷道，“你知道的，自然火災一般是從一個點蔓延開，這種有多個起火點的大部分情況都是人為縱火……”
“四個。”維克多利婭道，“可見是真的恨啊。”
“某種程度上也說明嫌疑人可能文化程度不高，”司雷道，“因此缺乏最基本的反偵查意識，完全沒有想過要把這場火災偽裝成意外。”
“或者是極具反偵查意識，”維克多利婭接道，“把現場的線索搞得多多的，引我們往笨人的方向猜——”
“你們最近有招惹什么人嗎，”司雷道，“這個情況很像是來泄憤的。”
司雷話音剛落，身后的恩黛和佐伊就笑出了聲。
幾個水銀針同時回頭，司雷納悶：“你們在笑什么？”
恩黛和佐伊同時忍了笑，以驚人的同步率開始搖頭。
“說吧，”維克多利婭望著她們，“有什么開心的，說出來讓我們也開心一下。”
“那我可說了！”恩黛一下笑起來，“佐伊說，搞不好我們現在是在一部以司雷警官為主角的偵探小說里——所以她到哪兒，哪兒就會有案子！”
維克多利婭兩手一拍：“很合理啊！”
司雷瞥了她一眼，懶得評價：“說正經的，到底有沒有？”
“……有。”赫斯塔道，“還挺明確的。”
“誰？”
赫斯塔輕聲講述了不久前在這片工地上發生的爭執，幾個工人是如何對沃桑德塔及其同伴無禮，而后尤尼斯又是如何將他們一一打服，最后轟出了工地。
“那接下來我們就去找這幾個人——”
“不用。”赫斯塔道，“農場里有自己的安防隊，先讓他們的人去查。”
維克多利婭和司雷同時看向赫斯塔：“……你要讓他們來查？”
“對。”
“你信不信他們一來，會先把這兒的證據毀了。”維克多利婭道，“萬一他們是一伙兒的，或者達成了某種協議——”
“司雷警官，”赫斯塔道，“你能去悄悄調查嗎，不要以任何官方——也就是和我們這幫人有關的身份出面，而是找個私人的理由去查這件事？”
“我沒懂你想干什么。”司雷道。
“我想知道真兇是誰，”赫斯塔回答，“但我需要這次的工地火災變成一個懸案。”
“你‘需要’？”維克多利婭重點重復了這個詞，“你想干什么——不會是想偷偷搞私刑報復吧。”
“要是司雷確實查出來了，難道我們不應該給他們留點教訓嗎？”赫斯塔道，“不過你想錯了，我還真不是奔著這個去的——我有別的想法。”
“你——”
“絕對是好事，”赫斯塔道，“不僅能充分地體現了人道主義的光輝，而且將平等地使每一個人受益。”
維克多利婭與司雷狐疑地盯著赫斯塔。
“我保證好吧？”赫斯塔舉起左手，“你們相信我。”
司雷與維克多利婭彼此看了一眼，而后回頭再次檢查了一遍現場的清醒，并拍照固定證據。
很快，佐伊找來了農場的警衛隊。不出所料，當所有水銀針撤走后，他們迅速推倒并破壞了每一處被司雷和維克多利婭標記過的起火點。一群警衛人員裝模作樣地拉了幾個附近的人過來問話，在當天下午就向赫斯塔遞交了調查結論：本次起火乃是倉庫可燃物儲存不當導致，排除人為因素。
這份報告被送到斯黛拉工作室的時候，赫斯塔與阿雷瓦洛同時坐在客廳。
赫斯塔將報告推到阿雷瓦洛面前：“您也看看吧。”
阿雷瓦洛兩頰緊繃。
赫斯塔撇嘴：“我反正，一個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