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風流
江左風流
公元346年春。
小司馬丕早已出生，只垂簾聽政了六天的元德皇后杜陵陽，深居慈和宮，一門心思都在司馬丕的身上。杜陵陽與司馬衍感情深厚，在司馬衍駕崩之后，痛不欲生，司馬丕成了她唯一的寄托。
不過她在深宮之中，也不算太孤單。不但昔日的好閨蜜，開元皇后紀笙經常駕臨慈和宮，陪她聊天，逗弄小司馬丕。褚蒜子、李佳和小翠、小蕓和昭雪等貴人，甚至一向安靜的懿妃王曦，也常常造訪慈和宮。眾女年紀相仿，倒也挺聊得來。
除了逗弄司馬丕之外，眾后妃還誠懇的向杜陵陽請教了孕婦產前產后的注意事項，為日后懷上龍種做好準備。
司馬珂雖然后妃合計達十人，但是之前一直計算著她們的安全期，避免中招。
如今他已經貴為九五至尊，是要考慮傳宗接代的事情了。
所以，在年后的兩個月中，他減少了征伐的頻次，專門選后妃十人的排卵期大展神威，確保箭箭中靶。
在這年的農歷四月份，后妃十人，終于全部中招，產生了妊娠反應。
而司馬珂，也開始準備回洛陽了。
江南的富庶繁華，已如同烈火烹油一般，而且政局也逐漸穩定了下來。那些原本與司馬珂對立的北方士族，自知大勢已去，誰也不敢對這個強勢的天子產生半點不臣之心，安分了許多。
江北之地，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從江北傳來的奏折來看。河南之地，政通人和，又經過一年的發展，比之前愈發繁榮興旺了。河北之地，政局已經穩定，官民一心，全力發展，一片欣欣向榮。又經歷了三次土豆和紅薯的大豐收，幾十年來一直食不果腹的河北百姓們，終于不用擔心餓死人了。
但是，幽州、遼東、關中、西涼等地，尚未收復，還不是他醉臥美人膝的時候。
他才26歲，正是精力和激情最旺盛的時候，當趁此時一統天下，徹底結束華夏之地的分裂狀態。
早在年前，他就宣布大晉實行南北兩都制，建康為南都，洛陽為北都。
洛陽城內，原本就有之前的西晉從曹魏留下的皇宮，名為洛陽宮。只是年久失修，他之前不便修葺。年前開始，他就已經傳旨毛寶主導修葺洛陽宮，現在也已經修得差不多了。
隨后，一千多名宦官和宮女陸陸續續的渡江北上，進入了洛陽行宮。
農歷五月初，司馬珂拜謝安為司空，照樣領中書監，替他主導江南的政事，自己則率著兩千羽林騎北上，前往洛陽。
燕國，龍城。
慕容燕國的開國君王慕容皝已經即將五十歲。年輕時期常年征戰，漸漸的感覺到身體每況愈下。
慕容燕國此時已是遼東霸主，整個長城以東，都是慕容燕國的地盤。但是自從擊敗宇文鮮卑之后，就未能再開疆拓土。
原因只有一個，燕國要開疆拓土，唯有南下進入幽州，而幽州的冉閔，像一道鐵閘一般，牢牢的阻擋了燕國的腳步。
這么多年來，除了當初慕容恪的昌黎之戰，斬殺了趙軍三萬余人，在后面近十年的燕趙之戰中，幾乎無一勝績。
而且幾乎都是敗在一個人的手中。
這個人就是羯趙的年輕戰神冉閔。
冉閔似乎天生就是慕容燕國的克星一般，慕容燕國無數次想啃下這塊硬骨頭，最后都是踢到鐵板，鎩羽而歸。
得知冉閔斬殺石鑒，自立為帝，建立冉魏政權之后，慕容皝的心思又活躍了起來。
在他看來，這是進攻冉閔，并借機進入幽州最好的機會。
他的慕容燕國都尚且只是稱王，并且向東晉稱臣，而冉閔居然僭越稱帝，必將惹怒新登基的晉帝司馬珂。
更重要的是，如今大晉收復了黃河兩岸之地，幽州之地的漢人，誰不想著歸晉，冉閔此舉，必然失去民心。
多年以來，冉閔一直是慕容皝心中的眼中釘，肉中刺，在他自感時日無多的情況下，決定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一舉攻下冉魏，借機占領幽州。
慕容皝當即召集群臣，討論征討冉閔之事。
群臣對征討冉閔，一致贊成，包括慕容恪。
在他們看來，冉魏僭越，無疑將眾叛親離。漢人一心思晉，冉閔卻自立稱帝，必將離心離德。而冉閔又弒殺了石鑒，意味著羯趙政權的徹底覆沒，那些羯人又能有什么歸屬感，怎么會為冉閔賣命。
只是，在最后決定掛帥出征的時候，發生了爭論。
一幫慕容燕國的老臣們，一致推舉由慕容恪擔任主帥，而王太子慕容儁則極力推舉大將慕興根。
對于那些老臣們來說，這些年實在被冉閔打怕了，連慕容翰這樣的猛將都被冉閔斬殺。在他們的眼里，只有慕容恪才能對付冉閔。
慕容恪的軍事能力毋庸置疑，而且又為人低調，進退有度，慕容儁對慕容恪本人并沒有太大的猜疑。
但是父王的身體每況愈下，連慕容皝都說自己時日無多。在這個時候慕容恪再立大功的話，對慕容儁來說，并非好事。所以，他推舉了慕容鮮卑的另一名將慕興根。
慕容皝當然也明白慕容儁的顧慮，所以最終還是選擇了慕興根掛帥討伐冉閔。
這一年的秋天，遼東之地，草肥馬壯，慕容皝決定出兵幽州。
慕容燕國討伐冉閔的檄文，很有意思。
因為燕國是以東晉的屬國的名義，討伐僭越稱帝的冉閔，以維護宗主國晉朝的威嚴。慕容皝甚至號稱，這次討伐是奉大晉皇帝司馬珂的旨意出征。
所謂奉旨伐賊，當然是假的，但是卻占了大義的名頭，搶占了道德的制高點，有利于瓦解幽州的漢人的抵抗之心。
燕國兵馬未動，檄文已經先傳到了幽州，為這次出征做了一次廣泛的宣傳。
在這年的農歷九月中，慕容皝派大將慕興根，率兩萬鐵騎，五萬步卒，合計五萬兵馬出征冉魏，兵鋒直指漁陽。
此時的冉閔，剛剛遭遇一場叛亂。
在冉閔的麾下，還有八千多的羯人士卒，其中在漁陽多達五千余人。
冉閔斬殺石鑒，改石姓為牛姓，徹底覆沒了羯趙政權，羯人心中難免產生怨憤。
這么多年來，他們忠心耿耿的跟著冉閔，是因為冉閔那時還叫石閔，身份是石虎的養孫，如同羯趙宗室一般。
如今，冉閔親手覆沒了羯趙政權，恢復了漢姓，成為地地道道的漢人，冉魏政權也成了地地道道的漢人政權，羯人哪里還會像之前那般忠心。
而更令他們難以忍受的是，之前那些對他們敬畏有加的漢人士卒，漸漸的不把他們放在眼里，甚至開始出現了鄙視和欺壓的現象，背地里更是動不動以“胡虜”稱呼他們。
這一年的六月份，漁陽的羯人們在羯人將領支健的率領下，突然倒戈，斬殺了漁陽的守將，與漢人士卒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好在城內的漢人士卒，也都是跟隨冉閔多年的悍卒，并沒有慌亂，與羯人的廝殺之中，互有折損。但是城內的漢人百姓，一旦漢人的軍隊戰敗，等待他們的必然是屠城的結果，所以全城的漢人齊心協力，擊敗了羯人叛兵。
羯人抵敵不住，率眾退到了一個叫狐奴的小城。
冉閔聞訊之后，勃然大怒，派一萬五千大軍進攻狐奴，經過一番艱苦的戰斗，終于將叛亂的羯人全殲。
隨后，冉閔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暗地里縱容漢人士卒，將魏軍之中的羯人，斬殺得干干凈凈，徹底了斷后患。隨后，留在幽州的幾萬羯人，也被漢人士卒斬殺殆盡，血流成河。
至此，羯人幾乎滅族。
冉閔對羯人的屠戮，倒是迎合了幽州之地的漢人的心思。漢人長期以來，飽受羯人欺壓之苦，早就想著報仇雪恨。如今徹底覆沒了羯族，也算是令幽州的漢人揚眉吐氣，一時間冉閔的聲望和支持度提升了不少。
剛剛收拾完幽州境內的羯人不久，冉閔就收到了慕容燕國的檄文，不禁大怒。
這些年來，他對鮮卑人的戰斗，幾乎戰無不勝，哪里會把慕興根放在眼里。
但是經過這次叛亂，他也是元氣大傷。他在斬殺石鑒之后，手里已只有四萬多兵馬，叛亂之后只剩下三萬多。
由于之前的騎兵精銳，以羯人為主，這次平叛之后，手中的騎兵更是只剩下五千騎。
故此，他手里總共只有兩萬多步卒和五千騎兵，還要派兵駐守薊城，避免晉軍北伐。
這樣一來，他能抽出來抵御鮮卑人的，就只剩下五千精騎，外加一萬多的步卒。
冉閔當即下令，從斬殺的羯人尸體之中，選取五千身材長大者，剝下人皮，烘干，他要建立一只奇兵來對付鮮卑人。
此時已是農歷十月中，北地已經開始下雪，天氣酷寒。
從幾萬的羯人軍民之中，剝下五千副寬大的皮囊，再烘烤干，并不難。
只是這種殘酷的事情，就連以狠絕著稱的司馬珂，恐怕也做不出來。
足見冉閔之狠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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