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張誠提出來的條件,闖王李自成同劉宗敏、田見秀、宋獻策、牛金星等人一番議論后,竟然全盤答應了下來。
不過,由于闖軍人馬眾多,如果都走一條路線撤出開封府境,恐人馬爭路,反而不利于退兵之事,因此他們請求永寧伯多給兩條退兵的路線出來。
對此,永寧伯倒也十分慷慨,直接就給闖王大軍開出了三條退兵路線出來。
其一,為原定的經尉氏、洧川、許州、襄城回汝州路線不變,是為中路。
其二,從朱仙鎮出發向東而行,經新鄭、密縣直入河南府境內,是為北路。
其三,從朱仙鎮一路南下,經扶溝、臨潁、郾城直入汝陽府境內,是為南路。
永寧伯還在信中特別囑咐闖王李自成,沿途不許攻州破縣,不得劫掠鄉紳百姓,不能在開封府多做逗留。
而且還十分善心地特別提醒他,在途徑扶溝之時,一定要盡量在扶溝縣北面快速通過,否則若是被羅汝才偵知了他的行蹤,永寧伯也不敢保證能夠壓制得住。
很快,永寧伯張誠的回書便送達闖王軍中……
“真沒想到……這個張誠竟然這般好說話的么?”劉宗敏手里拿著永寧伯的回書說著。
田見秀笑著接話:“看來跟咱們猜想的一般,他張誠只為了金銀財貨與軍功,并非想要將咱們斬盡殺絕,也無心同咱們死磕硬打啊。”
“玉峰,你的傷勢怎樣啦?”劉宗敏直到這時才想起問候田見秀的傷情。
“無礙,本就不是啥大傷,都快要結痂了。”田見秀笑著道:“見秀這里謝總哨關愛啦。”
“你同我還這般客氣。”劉宗敏笑著說道。
“咳咳……”闖王李自成一陣輕咳,打斷了幾人的說話。
他見幾人都看向自己,便開口說道:“事不宜遲,咱們也該商量下一步的方略,免得遲則生變啊。”
“沒啥好議的嘞。”劉宗敏直接說道:“闖王哥你帶著主力先走,直去朱仙鎮會合一功,舍了輜重,輕裝急行,待過了尉氏,進入洧川境后,會有一只虎在那邊接應,便不怕官軍了。
玉峰,你帶領一支人馬走南路,先尾隨闖王去朱仙鎮,待闖王同一功他們平安離開朱仙鎮后,你便往南走,不過你不走尉氏、扶溝這條線,而是走通許、太康、陳州、商水這條線。
最后是我這一路,除了我的本部兵馬外,還要再給俺留下一支精騎,待你們兩路開拔后,趁著官軍無備,我揮師直殺進龍王廟去,看看能否一戰擒殺這個張誠小子!”
劉宗敏一臉凝重地望著李自成,又道:“闖王哥,你會合一功后,不要有絲毫耽擱,立刻拔營西去,除了必要的糧草,旁的都不要帶,啥子金銀珠寶等咱緩過這口氣,還不是照樣搶回來。
若是我這邊得了手,必會派人尋你,那時你再殺他個回馬槍,保準能吃掉朱仙鎮外面的官軍,那時……你我再重新會師,說不得還能一舉拿下開封城嘞。”
他更一臉嚴肅地叮囑李自成:“闖王哥,若是沒有我這邊的消息,你可千千萬萬莫要回頭,率軍直奔許州,會合了李過才好歇腳啊。”
闖王看著劉宗敏,心中很是欣慰,溫言道:“捷軒,你帶隊去朱仙鎮,我來給大軍斷后吧。”
“闖王,都這個時候,你就不要再推辭。”
劉宗敏顯然已有些許不耐煩的神色,急道:“闖王,只要你能沖出去,咱闖軍的大旗就不會倒,你就安心率軍往許州去,俺們幾路人馬就算不能斬殺張誠,也定將這開封府給他攪合個底朝天。”
李巖是剛剛率領部下撤到此地,剛才大家議論的時候,李友正在向他小聲介紹著事情的經過,所以才一直沒有出言。
“林泉,你是不是有話要講?”闖王李自成見到李巖滿臉愁容,以為他有何擔憂,便出言相問。
李巖似乎頗有些為難,他先是拿目光看了看宋獻策,又瞅了瞅牛金星,只見他們二人都是神情自若,顯然對此議并無意見。
就在李巖考慮自己是否要實話實說之際,闖王又再追問起來:“林泉,你心里有話盡管直接講來,軍議就是要直抒己見,暢所欲言的嘛。”
李巖聽了闖王的話后,終于下定了決心,開口說道:“大元帥,巖以為既已同官軍談好了條件,我軍若是不信守承諾,借此突襲官軍,首先便是不一定就能占到了便宜,其次還恐因此而影響了大元帥的信譽和威望。還請大元帥三思而后行啊!”
闖王的臉瞬間便緊繃了起來,李巖這幾句話,無異于在罵他李自成不守信義,這叫他如何受得了啊?
“林泉,此言差矣。
宋獻策也看出闖王的不悅,忙出言解釋道:“自古有‘兵者,詭道也’的話,且古時知名大將也都有用兵行詐的事跡,我等今日作為,也不過是用了‘詐降之計’罷了,本就是行詐,何來信守承諾之言。”
李巖似乎還沒有看清眼前的形勢,仍舊堅持道:“今時,已不同于往日,大元帥您是要坐天下當皇帝的,若此刻行此失信于天下之事,必會有損于大元帥的偉岸形象與威望,將來又談何來號令群雄,改朝換代啊。”
闖王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只是強忍著才沒有發作。
可劉宗敏卻在一旁忍耐不住,他直截了當地問道:“咱們同張敬軒、曹操、革左五人講信用,也還算說得過去。可同官軍而言,早就是你死我活、勢成水火一般,又何來‘信義’二字可講。”
他最后更是強調著:“這是打仗,生死之事。林泉,你別是讀書讀傻了,此時犯了‘迂腐’二字啊?”
李巖似乎還要爭論,牛金星卻在此時出言:“好啦。林泉,不要再講,行‘詐降’之策,是我們早就已經定下來的方略,此刻無須再為此爭論。還是考慮一下,我們的兵力部署和作戰計劃吧。”
李巖嘎巴嘎巴嘴,終于還是忍住,沒有就自己的觀點繼續爭論。
“俺提議,把羅虎的兩千娃娃兵隱在饑民中,待官軍來接收時候,猛然殺出,定會大亂他們的陣腳,屆時近十萬饑民鼓噪起來,也夠官軍喝一壺的啦。”田見秀提到。
“好。”劉宗敏果斷喝彩。
“大元帥,李巖覺著西、南都有我們的兵馬,唯豫東那邊沒有動靜,為了大業著想,李巖自請率軍前往豫東,在那邊召集百姓攻州破縣,吸引官軍主力,為大元帥爭取時間。”
“嗯……”闖王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并未當場答應了他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