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一直向前,不要戀戰,殺他個透心涼!”勇毅軍具裝重騎兵千總胡大有聲嘶力竭地叫喊著。
雖然身后炮火依舊轟鳴不斷……
一顆顆帶著硝煙的黑炮子也在不斷砸向前方……
但胡大有卻絲毫不懼,他面容堅毅地大聲嘶吼,率先催馬奔馳而上……
“殺!殺!殺!……”
五百一十六名重騎兵整齊劃一,義無反顧地向著前方硝煙彌漫的戰場沖了上去,就連他們胯下策騎的具裝戰馬,都顯得無所畏懼一般。
勇毅軍中的所有戰馬,在平時都接受過騎炮、騎銃協同操演,即在炮聲隆隆中保持騎兵陣型,在火銃連射齊射中發起沖鋒……
所以,雖然今日的戰場上火銃爆射、火炮轟鳴從未間斷,但在這些真正的戰馬看來,卻是稀松平常的存在。
“身體前傾,馬槊放平,沖開賊陣……殺過去!”
“殺!殺!殺!……”
一陣陣怒吼聲中,重騎兵們個個身體向前微傾,看上去就好似策騎在戰馬上貓著腰一般,而他們的馬槊也是夾在腋下,向前平舉著,馬槊的尖部微微向上挑起,整齊劃一。
勇毅軍具裝重騎兵的盔甲右側腋下部,都有一個暗藏著的環扣,這個是重騎兵獨有的裝置,作用就是讓他們在策騎沖鋒時,將馬槊后部從這個環扣中穿過,以增加馬槊在沖鋒時的穩定性,也可以保證馬槊不會輕易脫手飛出。
重騎兵本就是軍中精選的猛士,個個人高馬大,就連他們騎的戰馬也盡是高頭大馬,又穿著統一樣式的紅色鐵甲,一水精鋼打制的馬槊……
陽光照耀下,宛如地獄騎士一般,威壓感十分強大!
何豐年本是一名陜兵,本是陜督傅宗龍督標營的一名騎兵。
十四年九月時,他隨陜督傅宗龍一同被賊寇圍困火燒店,后來突圍時傅宗龍被賊兵俘獲,不屈身死,他也隨著大家一起投了闖賊李自成。
如今轉眼快一年了,在這段時日里他跟隨闖王大軍,不斷攻破河南各處州府,因身上有著陜西邊軍的騎兵底子,已經被提拔為一名小頭目。
現在的他,奉命率領麾下二百輕騎跟隨大隊,一起突擊官軍的銃兵隊伍。
共同執行這一任務的有一千騎闖軍馬隊,何豐年這一部被安排在了左翼,并未在中間位置上,而僅有的二百披甲騎兵,也被安排在了右翼,為的是避免沖鋒時的傷亡,用于后面擊潰勇毅軍銃兵。
當然,在這一千騎兵馬隊之后,還有兩千多的步賊也一起沖鋒,以提供持續的戰斗力。
在策騎沖鋒階段,何豐年身邊的賊兵馬隊傷亡不大,畢竟他們沒有直接沖勇毅軍銃兵的正面,但也有一些流彈射過來,零星傷亡還是有的。
即使這樣,也足以讓何豐年感到震驚不已了!
火銃,他并不感到陌生。
畢竟是出身于陜督標營的騎兵,別說什么三眼銃他都是使用過的,甚至是鳥銃、魯密銃這些他也都見識過了。
可像今日所見這般,卻是首次!
如此距離竟又有如此威力,確是前所未見的啊?
而且,對面官兵的火銃竟然打射如此速度,難道不要裝填子藥的么?
雖然他們這一部分騎兵,并未披甲,但才進入百步距離時,就已有身邊騎士被銃彈射中落馬,這卻是不爭的事實啊!
不過,此刻的何豐年已經沒有時間仔細思考,他只能大聲吼叫著招呼部下加速沖鋒,只要沖至近前,再厲害的火銃也沒了威力啦。
就在他們沖至五十步的時候,卻忽然發現,對面的銃兵非但絲毫不見驚慌,更是整齊變陣,讓出了一個個空隙。
緊接著就看到了一個個紅甲騎士,策馬奔出……
最讓他震驚的還是那些騎士胯下的戰馬:“怎么戰馬還長角啦?”
震驚之余,何豐年猛地一勒胯下戰馬韁繩,同時大喝:“減速,跟咱走!”
他的這一舉動,成功地挽救了他這一隊騎兵的性命。
對面的銃兵變陣后,只是讓出了中間的通道,以便于那些重甲騎兵出擊,并不是要撤退的意思。
就在何豐年這邊勒馬轉向之際,對面的勇毅軍銃兵也重新結成了嚴密的“三段擊”陣列,“噼里啪啦”的火銃爆響之聲,伴隨著一陣陣輕煙升起,無數顆奪命的銃彈便向著何豐年他們剛剛的位置激射而去。
即使何豐年反應既快且準,但仍然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傷亡。
畢竟只有五六十步的距離,勇毅軍的火銃在這個距離上,就算身披重甲都不敢保證無傷,何況他們這些無甲騎士呢?
只一瞬之間,便有十余騎慘叫著翻身落馬,滾地哀嚎不斷,也有六名騎士雖未落馬,但看其倒伏于馬背上的姿態,恐怕同樣性命堪憂了。
何豐年帶領部下向左兜轉后,并不敢就此離開戰場,他們奔出五六十步距離便再次減緩了速度,遙望著戰場中心的變化,才好定奪進退之策。
這一看卻使他受到了更大的打擊!
何豐年看到剛才忽然沖出的官軍重甲騎兵,已然突破了自家騎兵陣線之內,就如一桿沾了血的長槍般,深深刺入了自家軍陣里面。
他現在能夠看到的只剩下寥寥數騎紅色光芒,在陽光照射下顯得無比耀眼!
而更讓他感到震驚的卻是——那一隊重甲騎兵之外,還有更多的騎兵呼嘯著沖出,似乎在掩護重騎兵的側翼。
最讓他感到震驚的是——這些騎兵竟然是人人披甲!
唯一區別就在于之前的重騎兵,戰馬也披掛了具裝,而其余的官軍騎兵只不過是戰馬無甲,但騎士可是人人披甲!
“恐怖如斯?這是哪里來的官軍,竟會如此富庶?”何豐年的心里充滿了疑問。
同時,他也冷靜地判斷出:“看來官軍是大舉進攻啦!”
就在此刻,身旁一個騎士大聲叫道:“官兵有多少騎兵啊?”
何豐年聞聲立刻扭頭望去,只見官軍陣內仍有騎兵不斷策馬沖出,他們如同一支支箭矢般,急速從他的視線里策馬沖過,好似無休無止一般。
“撤。”
何豐年不敢再做逗留,他大聲喝道:“先回營里,看大元帥如何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