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時熙所部的兩千多人馬雖然是真定衛的衛所軍,可由于建州韃子連番進犯,再加前任井徑兵備道提督兼山西僉事的李九華銳意軍事。
他非但在任期內修繕加固了倒馬關、龍泉關、固關,增設城垛,更招募鄉勇中的青壯為兵,日夜操練,才有了今日的真定衛軍。
可以說,曹時熙還在吃李九華時代留下的紅利,甚至連他身上的彪子肉,都是李九華當年逼出來的!
原本以為憑自己麾下兩千多精銳,攻打一個由賊軍廝養饑民守衛的營寨,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
然而,讓曹時熙沒有想到的卻是田見秀并未將三千馬隊全部帶走,他還留了一千的馬隊在榆園大營駐守,這才讓曹時熙吃了一個大虧。
當曹時熙得報“田見秀率領馬隊離營南去”的時候。
他并未草率莽撞,而是靜候了一刻鐘,直到回報那邊陳帥已同田賊馬隊開戰的信息后,他才下令偷襲榆園大營。
這邊兩千三百多兵馬里,也有一支五百多人的騎兵,余者還有一千五百步卒,剩下的三百多則是隨軍行動的輔兵雜役人等。
曹時熙并沒有第一時間派出騎兵精銳,而是將他們留在了自己的身邊,同五百步卒一起充作中軍預備隊來使用,擔任主攻的是一千步卒。
彭成坤是真定衛下的一名都司,此刻正率領著一千步卒向榆園偷偷摸了上去。
他的行動頗為順利,已經進至榆園寨門外百步距離,仍未被守衛的賊兵發覺,彭成坤心中大喜,他叫過一個小校,在他耳邊一陣輕語。
接著便見這小校帶著二百步卒,抬著十余架長梯奔著榆園寨墻就沖了上去,彭成坤看他前行四十步左右時,大手一揮,立刻便有四百步卒緊跟其后小跑著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一隊百人的步卒高舉手里盾牌也急速向著寨門沖了上去,而在盾牌的掩護下,還有數十步卒推著一架撞車,看來是想要暴力破門。
就在長梯紛紛搭上寨墻的一瞬間,寨墻上猛地竄出一排人頭,緊接著就見磚塊、木頭、石頭等物,紛紛從寨墻上砸落……
同時,一排排箭矢也自寨墻上如雨般飛射而下,紛紛射向了長梯后面的官軍步卒。
彭成坤一看便知,榆園里的賊寇已然發覺了他們,且有所準備,而最可怕的還是發現榆園寨內不只是廝養饑民,更有不知數量多少的老賊,否則射出來的箭矢不會這般犀利。
但事已至此,他斷無撤退的可能,只好硬著頭皮下令“全都壓上去,誓死也要攻下榆園”!
好在榆園寨門處,并無賊兵防守,撞車撞擊寨門的“咚咚”聲,一下接著一下,就好像馬上要撞開寨門似的。
原本守衛寨墻的賊兵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只見寨墻上一陣慌亂過后,射下來的箭矢明顯變少了許多。
“閔長山,你率二百人去寨門那邊,小心賊人突然殺出來!”一個壯健的小校大聲應令,招呼起二百步卒就沖了上去。
彭成坤帶來的一千人馬,攻打寨墻那邊有六百人馬,而寨門那邊前后也派上去三百人馬,現如今他身邊也就剩下一百步卒。
“你去跟曹帥求援,榆園有賊人精銳,請曹帥快快來援!”彭成坤一把拽過身邊的親兵,對他大聲喊著。
看著親兵遠去的身影,彭成坤猛地站起身來,他一把抽出腰間的鋼刀,舉起來大呼道:“弟兄們,今兒是報答永寧伯當年護我真定恩情的時候,咱們可不能當慫包啊!”
“絕不當慫包……”
“這倆月里咱可吃了永寧伯不少的魚干跟肉罐頭,也拿了永寧伯給咱發的賞錢,今兒要是拿不下這小小榆園,怎對得起永寧伯!”
“殺……拿下榆園……殺光賊寇……殺……”
看著身邊這些情緒已被激發起來的官兵,彭成坤大喊道:“殺,打開寨門,殺光賊寇!”
他們就這樣義無反顧地奔著榆園寨門,沖了上去……
曹時熙率領騎兵趕過來的時候,彭成坤所部已經損傷慘重,一千步卒只剩下六百多人還能戰斗,余者非死即傷,那場面相當慘烈。
從寨門處開始,一直到左側寨墻那里,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具具尸體,有些戰士還沒斷氣,佝僂著身子在地上來回翻滾,慘叫連連……
也有一些受傷倒地的戰馬,它們哀嚎悲鳴不斷,偶爾還有在地上打挺掙扎的,揚起一片夾著血污的煙塵,那場面真是慘烈!
面對賊寇的一千馬隊,彭成坤的一千步卒頃刻間便損失近半,如果曹時熙再晚來一會兒,恐怕彭成坤的這點人馬就要全部戰死在這里了。
而現在有曹時熙帶來的五百騎兵加入,戰場形勢立馬就有了改觀。
原本彭成坤率領的那些步卒,還以為自己今日必死于此處,然這時看到己方騎兵來援,大家有了生的希望,在不想死的心態驅使下個個奮勇,竟逼得賊兵馬隊連連后退。
“沖寨門,都給老子沖寨門,一口氣沖進去!”
曹時熙遠遠看到榆園寨門打開,且又沒幾個賊人在那里防守,幾乎都集中在榆園寨門左側那邊廝殺,如此大好時機他怎能放過呢?
五百騎兵,揚鞭催馬,戰馬也似乎感受到了騎士心中所想,也是奮蹄急奔,加快了速度直奔榆園寨門疾馳而去。
當煙塵初起之時,賊兵馬隊也并未在意。
他們以為就算官軍還有援兵,實在難敵,也可撤回寨內固守,畢竟自己如今就位于寨門一側,并未走遠。
可當他們看到那隊來援的官軍騎兵,并沒有奔這邊的血腥廝殺場沖來,反而是直直沖向了榆園寨門……
“不好,官兵要偷營!”率兵留守榆園寨的成正山,此刻也看出官軍的意圖,然而為時已晚。
他不敢再糾纏下去,大叫著:“回營,全都回營。”的話,急急催馬就奔寨門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