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城參將署中堂官廳內,湯若望一聽張誠問及此事,臉上的笑容更盛,只聽他說道:“這三個孩子很是聰敏好學,尤是馬汝成這孩子,在語言上有極高的天賦,且對天文歷法也是極富興趣。”
湯若望說的馬汝成本是獨石口一小商販家里出生,少時曾讀過幾年的私塾,人很是聰敏好學,然其十四歲那年父親外出販貨,為匪賊所劫殺,母親也因此染病而去,致使家道中落,一直寄居于親戚家中。
張誠來到北路后在云州建立匠營,這馬汝成便投奔而來,在火銃局中充為學徒,他心思靈敏,凡事一教就會,更是手巧,再加上他識字,很快就成為了火銃局主事王干成的得力助手。
今年四月湯若望來到北路之后,張誠吩咐石鐵根在匠營中選些聰敏識字之人隨在湯若望身邊伺候,最主要還是希望能在湯若望身邊學習他的那些相對于明朝而言,更顯先進的幾何、數學、天文、機械等知識。
馬汝成與趙志恩、程志輝等便是其中表現最為出色的三人,趙志恩最喜幾何與數學,每日里都拿紙筆畫畫算算的,而程志輝卻鐘情與機械,他的動手能力也是幾人中最強的。
對此,張誠是極為滿意的,他深知每一個時代里,都有可以改變世界的人物,只是能不能得到滋潤他們的土壤,使他們真正成長起來。
大部分的聰慧之人,都是在成才之前,就被這個萬惡的世界給消滅掉了,但只要有幾人能成長出來,也必將對這個世界產生的極大的影響。
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普通人,就需要哪些天才來指揮操控,只有利用得當才能發揮出驚人的力量。
就比如建奴,便是實行的軍民一體之國政,將全國財富向上集中,將人力也集中在一起使用,惟有如此上下一心,才能無堅不摧。
他相信,在自己的操控和建設之下,未來之北路,未來之宣鎮,也會脫穎而出,成為一股強大的力量,強大到足以對抗一切外部的邪惡力量,甚至可以摧毀他們。
張誠開口對湯若望說道:“如此最好,有他們三個娃娃陪在湯先生身畔,先生也不會寂寞,憑空多了些樂趣不是。”
馬汝成等三人年歲都在十六歲至十九歲之間,其中馬汝成十七歲,趙志恩十六歲,程志輝十九歲,正是年少有為之時,若是精心培養,將來必是不可限量之才。
尤其是程志輝,其更是出身工匠世家,祖祖輩輩皆是匠戶,但與其他匠戶之家不同的是,他們祖上都是識字的,頗有家學,許多技藝都是有書寫文字記錄了下來。
這程志輝也是自幼便隨祖父識字,但與私塾中不同,他們家學卻是不講儒家大道,而識字只是為了能看懂書籍,記錄些事情與技法,更多的是計算。
在大明匠戶之中,如此之家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幾百幾千,甚至幾萬匠戶之中也未必會有一個如此這般的家族。
湯若望也是笑著說道:“北路的工匠很有活力,此乃別處不可見之事,他們不止于勤勞,更是肯動腦筋思考,我與之交流,很有收益。”
他下首的石鐵根這時也開口說道:“稟副帥知曉,自湯大人來到我北路之后,可是幫助匠營解決了好些問題……”
石鐵根娓娓道來,原來湯若望等西人注重實用主義,他們在幾何、數學、化學、物理、天文等各方面都有了系統的研究。
湯若望雖非全才,他最為精通的便是天文一項,但其他知識也是多有涉獵,原本只是應張誠之邀來北路這邊瞧瞧。
但到了之后所見所聞,給他一種新奇的感覺,這里的氣氛竟與大明其他地方不同,多了那一分的朝氣,不像別處都是一般暮氣沉重。
因此,他才決定留下來住上一段時間,魏知策得知后,便派出車架和護衛,持著湯若望的書函前往京師,取來許多湯若望吩咐的書籍、儀器等等,就連張誠官廳中擺著的自鳴鐘,也是這次一同運來的。
在匠營這邊,湯若望不止教授炮手們測量射距、射界之法,更是教給他們彈道學的理念,若是在別處,那些大頭兵們定必對他這番理論嗤之以鼻,更會束之高閣,棄之不用。
但北路卻是不同,在張誠的帶動下,北路不止是工匠們都在精益求精,就連那些營中的軍官士卒們也都在不斷探索著新的思想,因此他們對一切新鮮事物和思想都有一種包容加好奇。
正是因為如此這些原因,在湯若望的指點下,云州匠營這邊的采礦、冶煉技術也得到極大的改進,所煉出的鐵料已經接近熟鐵的程度,大大縮短了錘煉時間,提高了生產效率。
另外,在齒輪、軸承、杠桿等理論上更是得到湯若望的指點,還有魏知策從京師幫他取來的那些書籍中,就包含了許多的譯本。
云州匠營本就已不缺少讀書識字之人,在張誠的調度之下,許多的衛司經歷以及各堡中識字之人都被安排到匠營工作。
他們就成了工匠與書籍的聯絡員,幫助工匠們學習各類書籍中的內容,比如徐光啟翻譯編譯的《測天約說》《測量全義》《幾何原本》等書,以及撰寫的《勾股義》、《測量異同》、《農政全書》、《泰西水法》等等。
而現在他們更是成了湯若望的學生之一,其中還有許多人對機械、數算、天文等產生興趣,改行開始學習這些實用的科學技術。
大明在水利應用上本就技術成熟,各種水利機械在云州各處大小河流上比比皆是,但用于工業的總是差了一點。
湯若望目前也是正與石鐵根他們聯合攻堅,設計制造著水利沖床、銑床、鉆床等等,石鐵根不厭其煩的介紹著,張誠也是聽得津津有味,別人自是不便打擾。
就見石鐵根自懷中緩緩取出一個精美的絨布袋子,雙手捧著走向張誠,輕輕放在他身前大案上,面色恭謹又略含喜悅之情的說道:“稟副帥,我等與湯大人一起琢磨,如今亦可壓制副帥前時所言的銀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