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二萬。
就連那位開門紅老板，都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十二萬，對于現在來說，真的不是一筆小數目。
他忍不住回過頭來仔細打量陸懷安。
任他怎么看，也想不出來陸懷安如此大手筆的原因。
雖然店鋪確實不錯，后邊還有個小院子，但是！
十萬已經是他心里最高最高能接受的數字了，再多的話，實在是不值啊。
難道是托？
還是說不是真心想拍？
可看著陸懷安神色平靜的樣子，又不像。
陸懷安全然不顧周邊眾人的神情，目光平和地看著臺上。
他喊出了如此高的價格，眾人已經沒有了與他一較高下的心思。
雖然有不甘，有不舍，可是想著那十二萬，他們又默默按住了舉牌的手。
著實是太不了解陸懷安了，他們真的無法確定，他究竟要不要。
再一舉牌，就是十三萬。
如果陸懷安再拍回去，倒也還好。
倘若他不跟了，那他們就得拿真金白銀十三萬，拿下這一個店鋪了。
——在北豐市里，換條街，換個店鋪，十二萬能買幾個的。
這店鋪位置雖然難得，但也不是獨一無二。
眾人緊緊地皺著眉，心中暗忖：等會散了場，非得看陸懷安怎么收場不可！
等會要是他拿不出錢，那才叫有趣呢！
大概是這個事情，澆滅了大家的興致。
接下來的拍品，有兩個都流拍了。
陸懷安也不意外，和龔皓低聲討論著后面的店鋪。
是的，他們看中的店鋪，現在只剩最后一個了。
“我感覺有點難。”龔皓盤算了一下，他們的預算，只剩二十萬了。
如果二十萬拿不下來，怕是只能失之交臂了。
陸懷安略一思索，也知道了他擔憂的點在哪里。
他倒是不急，反而還笑了笑：“你放心，沒人會跟我爭。”
那哪能呢？
龔皓皺著眉頭，有些不大贊同：“那個店鋪……是位置最好，最大的一個。”
三層樓，前面還有一個很大的坪。
店鋪很高，難得的是修得很新，用料極其扎實。
他敢說，在場所有人，大半都是奔著這個店鋪來的！
尤其是有些從開始到現在，一個拍品都沒出過手的，那肯定就是在等著它了。
陸懷安嗯了一聲，略略點了點頭：“是的。”
可是他還是認為沒有人會跟他爭了。
不知道他的自信來自何方，龔皓嘆口氣。
先看著吧。
他光是看著這三層樓的圖片，都能想象得到等會競拍的時候，會有多熱鬧。
陸懷安倒也不與他爭辯，笑笑沒有再說話。
中間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整個拍賣會，基本已經臨近尾聲。
當那個三層樓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下意識正襟危坐。
有人甚至屏住了呼吸，目光緊緊地盯著臺上。
只等著一聲令下，便要立即舉牌。
這一次，陸懷安沒有再等他們先舉牌。
而是直接將底價四萬，翻到了十二萬。
又是十二萬！
而且這才剛開始啊！
場上大嘩，不少人都緊皺著眉頭，頻頻回頭打量。
開門紅老板更是定定地盯著他，看了半晌，手中慢慢轉動著號碼牌，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和他再次對上視線，陸懷安沒有再避開。
他勾了勾唇，溫和地對他笑了笑。
對方一怔，又很快反應過來，也沖著他笑了一下。
今天這個場上，開門紅老板其實是出了不少風頭的。
尤其是他明顯一直在等一個拍品，這個店鋪，基本就是壓軸了。
按理說，他不會錯過的。
就在所有人都望向他的時候，開門紅老板沖陸懷安晃了晃號碼牌，然后按下了。
陸懷安對他回以一笑，也輕輕晃了晃號碼牌。
他倆這機鋒，旁人都看不明白。
只是開門紅老板后面的表現，讓他們大致懂得了他的意思：他后邊坐直身體后，不再回頭，也不再舉起號碼牌。
這個態度，明顯就是想跟陸懷安交個朋友。
說得好聽點，就是他讓了，讓陸懷安拍下它。
平日里跟他交情尚可的，當下便思量著也不再舉牌。
但也有那么幾個不服氣的，好好一個拍賣會，怎么就有這么多條條框框呢？
他們還真個就不信邪了！
有人直接舉起了號碼牌，臺上立即看到了：“十三萬！好的，這位老板出到了十三萬！”
不等其他人反應，陸懷安果斷而迅速地舉牌。
然后有別人再舉牌，陸懷安再舉……
兩三個回合下來，價格便已經抬到了十八萬。
十八萬。
開門紅老板沒有回頭，但他的手，下意識捏緊了號碼牌。
這原是他心里定的底價了。
最高十八萬，再高，便不合適了。
這個時候，還是陸懷安最后舉的牌子。
現場一片寂靜，有些人呼吸粗重一些，都顯得無比清晰。
不少人眉頭緊皺，心中天人交戰。
這店鋪好不好？好！
十八萬貴不貴？貴！
可它值不值？它卻又是值的。
所有人都知道它值。
可是卻又下不了狠心再去舉牌，因為他們誰也不知道，陸懷安的底價是多少。
這再舉一次，可就是十九萬了啊！
萬一陸懷安還不收手呢？他們還跟不跟？
萬一喊到了二十幾萬，陸懷安不要了呢？
而且，從前面的表現來看，陸懷安打定主意要的，那就是絕對會要到手。
預算沒這么多的，當下就打起了退堂鼓。
可也有人想法不一樣：“他打定主意要的，就一定會要到手，那就說明他肯定還會跟啊！”
“那就索性跟上？我要不著，也給他把價搞上去！”
就算是讓，那也要讓得自己心甘情愿，讓得讓自己覺得它不值，讓得陸懷安割肉出血不可！
竊竊私語過后，不少人都打定了主意。
只是，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竟都沒一人舉牌。
“王老板，你舉牌呀！”
“這，哈哈，還是葉老板您先請。”
望來望去，竟沒一人真肯舉牌的。
開什么玩笑，萬一陸懷安不要了的話，二十來萬哎，是要逼他們去死嗎？
到最后，一位鄒老板咬咬牙：“我，我來！”
十九萬的話，還是值的！
最好是陸懷安又舉牌拍回去，不然他估計得丟人了。
不過……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依，店鋪可是不動產，總歸是不會虧的。
雖然他賬上錢不夠，但是大不了借一下嘛！
實在不行回去變賣點東西，總的來說還是不虧！
他心一橫，咬咬牙，舉起了牌子。
臺上立即看到了，喊價十九萬。
十九萬元！
眾人立即回頭，齊刷刷地看向陸懷安。
陸懷安依然平靜地微笑著，卻沒再急著舉牌。
那位鄒老板也忍不住偷偷拿眼角余光瞟他，感覺眼睛都要抽筋了。
快啊，舉牌啊！
他在心里瘋狂地喊著。
可是，陸懷安還真就一動不動。
鄒老板飛快地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額角冷汗直淌。
真的不夠。
等會要是真拍下來了，咋辦啊？
眼看時間越拖越長，他實在忍不住了，直接扭臉盯著陸懷安。
盯著陸懷安的那只手。
舉起來！
快舉！
為什么就不動呢？
他急得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如坐針氈，簡直都要急得跳起來了。
臺上已經在喊價第一次了。
如果沒有人舉牌，沒有再高的價的話……
鄒老板喉嚨一梗：他怕是真的得十九萬，拿下這個店鋪。
十九萬……
這真的是一筆巨款。
他一時懊悔起來，他真的是傻，別人都不出頭，他舉牌做什么？
十九萬拿來干啥不好，買個店鋪？
下一秒他又開始怨恨陸懷安，明明先前的拍品，他出手了的，就一定要拍到為止。
怎么現在又不拍了？他不跟了，簡直是害死他了啊！
在他茫然無措的時候，陸懷安微笑著與他對上了視線。
鄒老板渾身微微抖了一下，面上顫巍巍地擠出一抹笑容。
雖然不是他刻意的，但眼里真的帶了一絲懇求。
臺上已經喊到第二次。
只要第三次落了捶，這店鋪，他買也得買，買不起也得買。
陸懷安沖他點了點頭，笑了一下。
“……”鄒老板全身僵硬：別笑了！求你舉牌！特娘的他再也不干這事了！他再舉牌直接剁手！
仿佛上蒼聽到了他的祈禱一般，在最后的時間里，他竟真的看到陸懷安的手抬了一下。
那一瞬間，鄒老板眼睛瞪得老大，甚至出現了短暫的耳鳴。
他拉了把身邊的朋友，壓低了聲音：“快，掐我一下，我好像中邪了。”
要不是中邪，咋還做起陸懷安舉了牌的美夢呢？
可朋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很疑惑：“你不舉牌了嗎？馬上要喊第二次了。”
再不舉牌，可真的要被陸懷安拍走了！
鄒老板呼吸都頓了一下，緩緩往臺上看去。
果然，陸懷安真的舉過牌了！
那一幕不是他想象出來的！
瞬間，他感覺渾身神清氣爽。
還舉牌？舉個屁！
沒見著其他人眉頭緊皺，雖然很不甘心，卻一個動彈的都沒有嗎？
他們顯然也被剛才那一幕嚇著了，怕陸懷安真個就不接手。
再往上，可是二十幾萬了！
有鄒老板這個案例在前，竟真的沒人敢再舉牌。
整整二十萬，剛剛好是陸懷安的心里價。
就連龔皓，都有些驚喜交加：這，算的也太死了吧！
后面還有一個拍品，但陸懷安完全沒有舉牌的打算。
他微微側著頭，正在跟龔皓聊著天。
“剛才好險！”龔皓激動中難掩興奮，搓著手：“我以為那人還得出手的。”
畢竟都知道陸懷安要的就肯定會要到底，他以為就算有人不打算要，也會出手試探一二的。
“他們不是不想試探，是不敢試探了。”
陸懷安早就有所預料，當即笑了笑：“不然，我前面也不至于拿這么多錢去砸。”
如果沒有前邊的幾個拍品做底，他沒有給眾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的話，今天這個店鋪，二十萬能不能拿下來，還真不一定。
畢竟如果有人上頭了，他跟是不跟？
早就看好的店鋪，讓給別人的話他真的得慪死。
可是如果是很多人都跟一手，輪到他的時候，基本就沒什么談判的余地了。
前面拍貴一點點，后面省了一大筆。
這交易，劃算！
“拍賣，說白了，就是一場高級的討價還價。”陸懷安笑了笑，往后靠坐到椅背上，神情放松了許多：“和我們擺地攤的時候，并沒什么太大的區別。”
無非就是看出價能不能唬到人，唬到別人了，別人就不敢加價了。
換算到老板，就是客人喊了個價后，做出要走的架勢。
賣不賣？
不賣的話，客人沒準就走了。
賣的話，只要不虧本，老板一般都會賣的。
能賺則賺嘛！
想通了這一條，龔皓連連點頭：“確實是這樣。”
眾人暗暗看他呢，見他紋絲不動，便立刻得知他不準備出手。
所有人頓時就打起了精神：好機會，快上啊！
在三層樓這里省事的錢，頓時就派上了用場。
尤其這又是最后一件拍品，所有人都非常熱切地舉著牌。
這多好啊，舉一次才加一千塊！
一千塊一千塊地加，接受不了就不加了，舒舒服服，輕輕松松！
哪像剛才那般，舉一次就一萬塊，沒心臟病都得被嚇出心臟病來了。
哪怕現場這么熱烈，最后這棟房子，最終價格也才五萬多。
雖然也不少，但跟前邊那二十萬的店鋪比起來，可不知道便宜了多少。
拍賣會圓滿結束，有位領導又上臺講了一番話。
無非就是希望大家繼續努力云云，為北豐的發展，為國家的進步做出貢獻云云……
臺下眾人裝作聽得很認真，實際上都在琢磨著等會要怎么跟人打招呼。
要怎么樣，才能最自然地跟人交換名片呢？
通過剛才的拍賣，他們心里已經選出來了最需要交換名片的人。
當然，陸懷安是首選。
等拍賣會正式結束的時候，開門紅老板毫不猶豫朝陸懷安走來。
然后，他就看到，四面八方的人，全都在涌向陸懷安。
他離的稍微遠了一點，剛走到近前，陸懷安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根本進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