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斌，文武雙全的那個斌。”沈茂實摸了摸頭，嘿嘿地笑：“我們都叫他小文武的。”
他們都只是開個玩笑罷了，也有戲弄他的意思在里頭。
誰成想，居然還真叫他搞成了個文武雙全。
在他們山里，沈斌讀的書還算稍微多點，讀完了完小呢！
陸懷安哦了一聲，想起來了：“那個打著手電爬了幾小時山去上初中，結果遇著結冰從上頭摔了一跤差點凍死，就此輟學的就是他，是吧？”
這個聽沈如蕓說過的，還是他們山里第一個去上初中的呢。
可惜也沒讀完，實在是條件太差了。
“是的。”沈茂實說起這個事，也覺得頗為可惜：“當時他成績可好了。”
不過也不打緊，是金子到哪都會發光的。
瞧瞧，這不到了工地，能寫會算，還跟著鐘萬學了點管理方面的知識，現在當上了工程隊隊長？
陸懷安嗯了一聲：“叫他準備著吧，開工儀式……直接套用原先的好了。”
他們最近這陣子開工儀式都搞了好幾個了。
前不久才搞完商坪大道的開工儀式，那是領導們全都看重的大項目，盛大熱鬧是肯定的。
現在只是他自己搞個小小的酒店，就不必太興師動眾了。
“隨便整整吧，搞點舞龍舞獅什么的，放幾掛鞭炮就完事。”
陸懷安也沒心思去請多少領導來，只請了蕭明志和一眾他認識的領導們。
結果到了開工儀式這天，居然來了不少人。
站在門口迎客，陸懷安一路微笑著跟人握手，嘴里不停地寒喧著。
事實上，他連人臉都沒看清幾個。
太多人了。
不過大家也不是奔著這個來的，所以都只是一帶而過。
倒是遇著個小老頭，穿著很講究的西裝，戴著副金絲眼鏡，瞇起眼睛跟他握了握手，笑得意味深長：“陸廠長可是大忙人呀，我尋了幾次都沒碰著面，今兒總算是見著了。”
這人誰啊？
聽著咋不像什么好話呢。
陸懷安不動聲色地跟他握了握手，笑了笑：“最近是挺忙的，如有怠慢還請諒解，這邊請。”
不容人回話，果斷迅速地把他推了進去。
有什么屁話回頭再說，別擱門前堵著！
那人都沒來得及回復一句，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兩個壯漢拖進了會場。
他好歹是個體面人，怎么可能當場鬧起來。
再多不悅，也只得暫時止住。
等人走了以后，龔皓悄然走過來，壓低聲音：“這個，就是柯益川，是個華人。”
爸媽出國了，在國外生的他，拿的是國外的國籍，但面孔還是黃種人。
陸懷安哦了一聲，原來就是他啊。
“行吧，注意著點。”
瞅他好像還會搞事的樣子。
龔皓默默點頭，朝幾位壯漢使了個眼色。
于是柯益川接下來就發現，自己不管是到哪里，身后都若有若無地綴著幾名壯漢。
搭訕個客人，壯漢盯著。
跟人聊個天，壯漢看著。
就連上個廁所，都有壯漢陪著上。
他不是沒有抗爭過，有心想尋陸懷安說上幾句，可是陸懷安一直陪在領導那一桌，他尋不到機會。
而且，發現他有鬧事的苗頭后，跟著他的壯漢更多了。
要是他們是直接攔著也好，可他們就不。
就假裝是跟他認識的一直跟著，他一瞪眼他們就笑著迎上來尋他說話。
柯益川就沒見過這等不要臉的行徑，都感覺無語了。
男上加男，寸步男行。
他很想迎男而上，但是又不想鬧得太大了，難看。
直到最后，他才終于尋著個空隙，找到陸懷安說道：“陸廠長可真是個大忙人呀！”
說話陰陽怪氣的。
陸懷安含笑點點頭，看向他：“原來是柯老板，久仰久仰。”
“不敢當。”柯益川也怕那些壯漢又過來，索性開門見山：“我想跟陸廠長商量一個合作事宜，不知道陸廠長什么時候有時間？”
合作？
他搶客戶都搶到諾亞這邊來了，手伸得這么長。
陸懷安端著酒杯，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我認為，想合作的話，應是先禮后兵，而不是柯老板這般，先兵后禮吧？”
先撬客戶，發現撬不動了再來跟他商談合作。
真當他陸懷安是好欺負的呢？
柯益川神色一僵，但很快又笑起來：“這可真是個大誤會，我向來都是與人為善的，陸廠長，這絕對是個誤會的。”
他說自己祖上也是華國人，自己也一直很向往國內，所以這一次尋了機會，才立刻向公司高層申請了這個機會。
陸懷安哦了一聲，若有所思：“所以你是代理廠長。”
周圍的人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
一個代表罷了，搞這么大陣仗？
他們還以為廠子是他自己的呢！
“……”柯益川噎住，半晌才道：“我是總部委派……”
他說了一堆，意思是總部如何看重他云云。
回頭有所建樹，他會升遷，興許會出任總部高層……
奈何陸懷安給他總結：“哦，那就是調派，過來鍍金的。”
這個他們可見得多了！
尤其是南坪這邊的幾個領導，當下臉色就有些微妙。
想當初，他們的淮揚制衣廠是怎么垮掉的？
本來還有救的！
就是被那過來鍍金的廠長毀了！
他一心想著鍍金，壓根就沒想著好好做事，結果淮揚一倒，他拍拍屁股回去就升職了！
眾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眼神都帶了些警惕。
畢竟，這柯益川可是國外進來鍍金的。
若是國內的，好歹還能尋到人。
可他要是拍拍屁股走了，他們上哪找人去？
原先幾個有些動搖的客戶，當下直接下定了決心。
去他的外資合作，還是自家人放心些。
柯益川雖然不懂他們為什么會這樣，但他察覺得出來氣氛的微妙變化。
有心想解釋兩句，可是又不知從何說起。
只能說陸懷安太懂殺人誅心了，說的確實是事實，可是又跟他的意思完全不一樣。
整的他解釋都不知道從何解釋起。
最后只能干巴巴地道：“我是一心想在國內扎根的，NO，I……”
中文他詞語量有限，索性開始說外語。
好家伙。
陸懷安很認真地聽著，直到他嘰里呱啦說完了，才誠懇地道：“抱歉，我聽不懂。”
“……”柯益川噎住了，甚至不知道說什么好：聽不懂你不能早說？他都說完了你才說聽不懂！？
這一頓飯，柯益川感覺自己吃的快吐血了。
后面他就沒再尋到機會跟陸懷安解釋了，因為一直有人過來找陸懷安攀談。
龔皓看著他離去后，才折身找了陸懷安。
“他走了。”
陸懷安嗯了一聲，依然笑著送走各位領導。
總的來說，今天這個開工儀式，雖然出了個小插曲，但總體還是很圓滿的。
沈斌懸了一整天的心，也總算落到了實處。
這可是他在陸懷安他們面前，第一次展露實力。
“干的不錯。”陸懷安拍了拍他的肩，讓他好好干：“公司跟著我們走，叫新安建設有限公司，資料已經在辦了。”
沈斌眼睛一亮，之前他還以為龔皓說著玩的呢，沒想到真的能搞個公司出來？
他興奮得手都有些顫抖，連連點頭：“保證完成任務！嘿嘿，我也是慶幸，幸好沒誆瓢。”
他別的都不求了，只求不搞砸。
陸懷安笑了笑，搖搖頭：“這沒什么的，以后你接的工程多了，就知道這只是個小場面。”
這還是個小場面啊？沈斌和一眾兄弟都直咋舌。
今天這么多的大領導，他們從前都只在電視里瞧見過哩！
等陸懷安他們走了，沈斌還特地拉了沈茂實說話：“我們也搞了個公司呢！”
沈茂實點點頭，這個他是知道的：“我們叫新安快運，你們叫新安建設，以后你就是負責人啦，哈哈，我們是兄弟，公司也是兄弟，怎么樣，不錯吧？”
還挺有意思的呢。
負責人？沈斌很激動地點頭：“嗯呢！剛才皓哥說了，說我以后就是這邊的經理了！經理呢！哎喲。”
鐘萬在他們公司也是經理的呢，之前他們還羨慕，現在沒想到他也是了。
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哇！
其他人也很興奮的，往前伸出頭：“那我呢那我呢！我能做什么？”
旁邊兄弟就笑，把他推開：“你還是泥工唄！還能做什么！”
大家伙都笑起來，笑著笑著，沈茂實眼睛都紅了。
真好啊！
要是沒有這個機會，大家都只能留在大山里頭種菜種田。
他們那山啊，啥都缺。
交通不便，想買點啥都難哎。
一輩子掙不到幾個錢，勉強混口飯吃都只能是紅薯飯。
一年到頭，想吃碗白米飯還得熬到過年。
“現在好了。”沈斌搓著手，他明明才十幾歲，手卻已經滄桑得裂了好幾道口子，他卻渾然未覺，臉上洋溢著歡喜的笑：“今年過年，我要拿了錢回去，俺爹俺媽都能吃上肉了！”
那可不，他們現在都每天能吃著肉呢！
一想到這個，所有人頓時都充滿了干勁。
拼命干哦！好日子就在前頭！
回去的路上，龔皓還給陸懷安說來著：“新安建設這邊，我沒有去劃定誰的職務了，這些都交給沈斌自己安排。”
“可以的。”畢竟誰適合哪個崗位，他們肯定沒有沈斌來得了解。
“今天這個柯益川，查一查他接觸了哪些人。”陸懷安覺得，這人不像他今天表現出來的這么簡單：“他能從一個跨國大企業里沖出來，過來分第一杯羹，按理說，不該是這么……”
說蠢吧，不至于，但看著怎么也不算太聰明的樣子。
錢叔和龔皓深以為然，點了點頭：“成，回頭叫人查一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