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戎馬半生的昭陽,不愿就此放棄,還想著要與姬定決一死戰,或終結新會,或戰死沙場,總得給自己一個結果,但姬定的這一封信,是徹底瓦解了昭陽心中僅存的斗志。
因為他的敵人并不是姬定。
即便戰勝姬定,亦不能終結新會。
他們的敵人是他們自己。
一夜未眠的昭陽,在第二日便立刻召開三軍會議,表示這攘外必先安內,他將率領本部人馬,留守松陽,防止新會西進,而其他的貴族將率本部人馬回去平定動亂。
并且昭陽還向他們保證,他們只需能夠使得自己的封邑安定下來,而在這期間,新會的軍隊無法越過信陽。
其實各貴族也早已無心念戰,因為對于他們而言,這家才是最重要的,其實他們的家,也是他們的國家,這楚國就是一個個小公國組成的。
故此大家也都支持昭陽的計劃。
各自率領本部人馬回援。
大梁。
此時魏國王宮內,正在進行著一場激烈辯論,而辯論的雙方乃是張儀和惠施。
這帶兵打仗,可非張儀的所擅長的,他可是一名縱橫家,雖然離開了秦國,但他還是渴望憑借的自己鐵齒銅牙,力挽狂瀾。
而此時秦韓聯軍正在與趙、魏、鄭三國聯軍激戰。
雙方是打得難解難分。
張儀看不到勝利的希望,而楚國的消息,更是令他憂心忡忡,他這回是以韓國大夫出使魏國,希望能夠游說魏國與韓國聯盟。
大家一同對付新會。
“人人平等!”
張儀是神情激動道:“這便是新會的宗旨,這也將預示著,在新會的統治下,不會再有大夫,不會再有王權。為何如今周濟占據楚國半壁江山,卻仍以會長自居,那就是因為天下王侯,皆為其敵。今日大王與之聯合,那無異于自取滅亡啊!”
他與姬定斗法到現在,對姬定已經是知根知底,其實他之前就懷疑蜀地的新會就是姬定在搞鬼,只可惜當時未能查到具體證據。
但此時此刻,他已經事全然明白過來,他也知曉為什么姬定能夠瞬間占據從楚國半壁江山。
他認為新會乃是天下權貴的敵人,天下諸侯應該攜手消滅新會。
魏惠王聽得稍稍點頭,他覺得張儀說得有些道理,這人人平等,不得將我也給平了嗎。
這可不行。
對面的惠施撫須一笑,是輕松愜意地向魏惠王道:“大王不妨仔細想想,蜀地之亂,巴地之亂,苴地之亂,楚國之亂,以及當初我魏國之亂,這都是源于周濟嗎?還是說這都是源于新會?”
魏惠王猛然醒悟過來,斜目打量了下張儀,呵呵兩聲,諷刺道:“張大夫可真是對秦國忠心耿耿,這都被秦國驅逐出來,卻還一心為了秦國著想,寡人可真是深受感動。”
這些地方禍亂的根本原因,不就是因為張儀嗎。
跟姬定可沒有半點關系。
最初就是張儀誘騙楚威王伐魏,轉身又與魏國一道伐楚,姬定這才獲得機會成為楚國客卿。
之后蜀君、苴君、巴君不都是上了張儀的當,搞得巴蜀現在是年年戰火不休,新會才能夠在蜀地成長起來。
而此次楚國大亂,也是因為張儀誘騙楚國結盟,結果反戈一擊,新會才在楚國站穩腳跟。
這么說起來,姬定能夠有今日,一半的功勞都是因為張儀啊!
惠施可也是辯論高手,他的意思很簡單,你別管他說得有沒有道理,他這人就不可信。
信他就完了。
這一句話就結束此番爭論。
這高手過招,就在一瞬間。
魏惠王想到過往的種種,可是不敢相信張儀,哪怕你說得天花亂墜,老子也不信你。
誰信你可都沒有好下場。
這出來混的總要還,張儀也要為自己的誠信買單。
劣跡斑斑的他,在失去秦國相邦的光環,天下諸侯是無人敢信之,也無人敢用之。
韓國其實也是被迫啟用張儀,韓君只是讓張儀在秦韓聯軍中擔任要職,但在朝中,就還是公仲侈做主,張儀基本上是被排除在外。
張儀是失落的離開了。
可是在他走后,魏惠王便向惠施問道:“相邦如何看待新會的人人平等。”
這老頭也不糊涂,雖然張儀不可信,但你惠施可信啊!
那你說說這個問題怎么辦?
惠施便道:“大王可還記得,當初周濟在此與孟先生辯論。”
魏惠王點頭道:“寡人自然記得。”
相當當初,他不禁自言自語道:“當初周濟不過是衛國一個小官,卻敢在寡人的王殿諷刺寡人,寡人當時就認為此人絕非尋常人,他能有今日成就,其實也并不意外啊!”
也不知道是在夸姬定,還是在夸自己。
惠施稍稍點頭,又道:“大王又是否記得,當時周濟曾言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魏惠王訕訕點了點頭。
不太好意思。
因為他完全沒有聽進去。
惠施繼續言道:“如今楚國便是被水覆舟,但此非周濟之功,而是那楚國貴族之敗。若是大王能夠體恤臣民,能夠愛民如子,便無須懼怕那新會,反之,大王縱使與秦國聯合,只怕也無濟于事,因為成敗是在于民心,而非是在武功和陰謀。”
魏惠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惠相瞥他一眼,心道,如今事實就在眼前,但愿大王能夠知錯悔改。
其實惠施看得比張儀更加透徹,張儀看到的是其中利害關系,新會是反權貴的,那么權貴自然應該聯合起來對付新會。
二者可是有著根本矛盾啊!
而惠施看到得卻是問題的本質。
新會不是反權貴,而是順應民心。
權貴若是以仁政治國,若是愛民如子,這矛盾就不存在了。
那么從這個角度來看,二者并不存在什么根本矛盾。
楚國國內動蕩,原因是在于姬定嗎?
不是。
是在于楚國國內自身的矛盾。
姬定只是加速這矛盾的爆發,而不是制造出這矛盾。
楚國是敗于自己,而非敗于姬定。
你若不治理好魏國,姬定來不來,你也得亡,你若能夠治理好魏國,姬定是毫無殺傷力。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姬定是非常明白這個道理,實在不行,這百姓到底還有一雙腳啊。
故此大敵當前,姬定卻還在忙于治理,忙于安排那些從楚國軍中逃來的士兵。
此時此刻,在那長江之上,淮河之上,一艘艘帆船,將那些逃來的百姓運送到彼岸。
碼頭上是炊煙裊裊。
他們下船之后,立刻就能夠吃到一口熱騰騰的飯。
大家是彼此相助,無微不至。
因為這里的工作人員,也是在他人的幫助下,才在這里安身立命,故此他們也是竭盡全力地去幫助別人。
而且這逃來的人們,其中不乏各行各業的人才,商人、工匠、船夫、書生,比比皆是,他們的到來,使得各行各業將得到進一步發展。
“先生。”
法克來到姬定身旁。
正在安排工作的姬定,回頭瞧了眼法克,然后向身前的幾個墨者道:“你們快去安排吧。”
“是。”
待那些墨者離開之后,姬定又向法克問道:“什么事?”
法克道:“方才松陽傳來消息,楚國大軍在松陽突然解散了,那昭陽只是率領本部人馬留守松陽,其余貴族則是率兵回各自封邑,我看他們是希望能平定內亂,然后再來與我們決一死戰。”
姬定笑道:“沒有這么復雜,這只不過是昭陽還對他們抱有一絲期待。”
法克問道:“先生此話怎講?”
姬定道:“昭陽無非是希望那些貴族能夠痛定思痛,能夠改變自身,安撫那些平民,給予那些平民田地,但他只是在癡心妄想,不吸血的貴族,還能稱之為貴族嗎?”
說著,他稍稍一頓,又繼續道:“既然他們不打,那咱們就開始反攻,千萬不要讓戰爭停下來,否則的話,我們的盟友會不開心的,他們如今可在與敵人血戰啊。
你告訴前線翟拘,咱們準備大舉反攻,不管怎么樣,一定要鬧出一點動靜來,讓我們盟友知道,我們也在浴血奮戰,可不是在隔岸觀火。”
法克訕訕道:“先生,我們攏共才三萬人馬,而且其中一半以上都在徐州作戰,咱們拿什么大舉反攻。”
姬定呵呵笑道:“那些貴族回去之后,咱們自然就有兵馬大舉反攻。這就是我當初選擇楚國的原因,因為楚王身邊有著一群豬一樣的隊友,哦,可能對于貴族而言,亦是如此吧,畢竟,這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他料想的沒有錯。
昭陽安排他們回去平亂,其實就是在進攻新會,他希望各個貴族能夠反省自己,能夠自我改變,能夠惠及于民,能夠懂得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道理。
因為事實已經證明,別人是無法改變他們。
只能寄望于他們自我改變。
如果能夠做到的話,那新會就不可怕,如果不能做到,那就只能等待滅亡!
事實就是絕大多數貴族都做不到。
確實有些貴族回去之后,用懷柔政策對付那些鬧事平民,給予他們田地,發放一些糧食幫助他們。
但在很多貴族看來,你們這一鬧,我就得給糧食,給土地,那你們不得天天鬧,我不得將你們當祖宗供著。
此等歪風邪氣,是決不能助長。
這種思維在貴族群體里面,是根深蒂固,他們壓根就沒有將那些野人當人看待。
回去之后,大多數貴族都是選擇以派遣對自己忠心的家將家兵去平亂。
看是你們的脖子硬,還是我的刀硬。
這直接就沒得救了。
他們這一回去,不但沒有平定動亂,反而是徹底激怒了楚人,退無可退,只能跟他們拼命。
很快,楚國各地都發生大暴亂。
都不僅僅是奴仆作亂,也包括楚國的許多有識之士,他們主動加入新會,領導野人與他們作戰。
其實楚國很多有識之士,早就看到楚國的問題所在,一直都有人呼吁廢除貴族世襲,或者效仿秦國,建立起法制系統,甚至包括許多貴族出身的官員都在呼吁。
這恰恰證明,楚國內部矛盾,不是姬定帶來的,本來就到了這地步。
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這是擋不住得呀!
然而,事到如今,這些有識之士見那些貴族們還是不愿意放棄自己的權力和財富,連一丁點都不愿意給,這使得他們感到非常絕望,于是他們選擇投奔新會。
你們的刀確實硬,但是我們脖子多,你們砍得過來嗎?
關鍵,如今貴族的刀也不硬。
如今他們可也是有刀的人。
姬定所謂的大舉反攻,具體就是金陵方面開始往動亂地區運送武器。
姬定去年就開始裁軍,但同時卻在大規模生產武器。
這些武器肯定就不是為了自己的軍隊準備的。
在新會串聯之下,整個淮河流域,直接生出一支達到數萬規模的大軍。
新會開始大舉反攻。
留守在松陽的昭陽,立刻就變得是孤軍深入,很快就被平民組成大軍給包圍了。
但是兩軍并未交戰。
因為在包圍的同時,姬定也趕到松陽。
昭陽也未有抵抗,而且命令士兵放下武器。
昭陽先前就已經醒悟過來,他是寄望于貴族們能夠悔改,既然貴族們都不肯悔改,那就沒得打了。
抵抗也毫無意義。
但如果貴族們知錯悔改,那昭陽必然會阻止姬定過河,新會也沒有多少人馬,而他的家兵可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是楚國最能打的軍隊。
不過他心里也明白,如果他們做得好,姬定也就不會過來。
“真是抱歉,讓大司馬久等了。”
姬定風塵仆仆來到廳內,向坐在里面的昭陽拱手笑道。
昭陽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搖搖頭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來得早。”
姬定莞爾道:“著都是托他們的福。”
昭陽問道:“但是這一切都是你早就謀劃好的吧?”
姬定沉吟少許,道:“怎么說呢,也可以這么說,我一直都在為楚國變法,現在也是如此,我的謀劃,你們是一清二楚,這也算不得什么陰謀詭計。”
昭陽道:“但是你這么做,又對得起先王嗎?”
姬定道:“首先,我覺得沒有什么對不對得起,先王啟用我,不是因為我長得帥,而是因為我能使得楚國變得更加強大,而我也竭盡全力輔助先王,這是一筆非常普通的交易,我也付出了很多;其次,就算有,對不起先王的也不是我,我問心無愧。”
昭陽又問道:“那你打算如何處置大王?”
姬定道:“給予他一本新得戶籍,至于他將來是抑郁而亡,還是成為一名老師,那都是他個人的事。”
昭陽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問道:“你就不怕我們卷土重來?”
姬定笑道:“怕從來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如果你們能夠卷土重來,就算我現在將你們斬草除根,這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難道大司馬以為,沒有我,這楚國就不會亡了嗎?”
昭陽是啞口無言。
這有什么可怕的。
新會能夠取得成功,那是在于你們自己不愛惜自己的羽毛,而不是新會打敗你們,金陵的新會就沒有正面跟楚軍較量過。
同理而言,如果你們將來能夠卷土重來,那只能說明是我失敗了,你們才有機會。
結果也會跟今天一樣。
這不是一場戰爭決定的勝敗,那么你們要推翻這個結果,也無法依靠戰爭去推翻。
怕不怕,是毫無意義。
當然,姬定及時趕來這里,還是希望昭陽為自己所用,畢竟這是戰國年代,還是需要將才的。
但是昭陽并沒有答應臣服,他選擇淪為俘虜。
姬定也沒有勉強他。
在拿下松陽之后,姬定是沿著長江而上,抵達荊州。
他可不是來打仗的,打仗也不是他強項,要打仗,他就不會來了,他是來制止戰爭的,他是來治理的。
故此在他到來之前,荊州就已經被新會占領,并且抓獲不少貴族。
昭陽這一放手,這些貴族是群龍無首,他們是在各自封邑為戰,而真正忠于他們的人是很少很少的。
很快就被新會的烏合之眾逐個擊破。
荊州大量的貴族被捕獲。
翟拘將這些貴族押至姬定面前。
姬定都不看他們的出身,也不看他們的罪名,就直接說道:“將他們都放了,跟其他人一樣,給予他們戶籍和田地。”
昭陽斜目看向姬定,目光中透著震驚。
你還真這么干啊!
“放...放了?”
翟拘亦是不可思議地看著姬定,道:“會長,他們之前可是殘殺了不少平民,怎能輕易地將他們放了,還...還給他們田地。”
許多墨者都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姬定。
放過這些貴族,你是不是另有打算?
姬定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我也知道他們是罪行累累,他們手上沾滿著鮮血,哪怕是將他們五馬分尸,都難以抵償他們的罪行。”
翟拘就問道:“既然如此,會長為何還要放過他們?”
姬定嘆道:“因為那都是在楚國發生的,在楚國的制度下,他們那么做并不違法,我也不能用新會法律,去審判楚國的案件,這是不公平的,也不合規矩。
如果我這么做的話,那你們就可以隨便殺人,只要他們祖宗三代有殘殺過平民,那你們就可以將他們全家都給處死,但要是這么做的話,那我們新會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制度,也會因此名存實亡啊。
他們都是敗類,故此我們不能與之同流合污啊!”
翟拘聽罷,立刻拱手道:“會長言之有理,翟拘慚愧。”
旁邊的文士,皆是頻頻點頭,眼中充滿著崇拜的目光。
楚國這一筆糊涂賬,那就沒法算。
如果要算的話,那可就沒完沒了,基本上什么事都沒法干,百姓將天天都活在報仇的快感之中。
這情況極有可能會導致整個局勢失控,楚人將會自相殘殺,從而又被奸人利用。
故此姬定決定一筆勾銷。
翟拘立刻命人幫這些貴族松綁。
一名貴族突然道:“既然如此,那你們也應該將我家財產歸還給我們,而不是給予我們的一塊田地。”
此話一出,翟拘頓時就怒目相向。
你們可真是蹬鼻子上臉啊!
姬定笑道:“你們所擁有的一切,可都不是憑借著自己奮斗得來的,而是楚國賜封給予貴族的,故此你們的財富是屬于貴族的,而我新會是沒有貴族得,那這些財富自然就得收回去。如那些小商人,那些普通的國人,他們的財產,我都會如數歸還。”
說著,他懶得搭理這些人,環目四顧,然后吩咐翟拘道:“就地解散這里的民兵,給予他們土地、農具,幫助他們恢復生產,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日。”
翟拘點頭道:“是。”
這時,一個文士問道:“會長,解散這里的民兵,您如何繼續前進?”
姬定笑道:“我來之前也沒有一兵一卒啊!”
如今姬定最不缺的就是軍隊,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他軍隊。
待大家散去,法克問道:“先生,您將這些貴族的財產、權力統統沒收,他們必定懷恨在心,先生就不怕養虎為患嗎?”
姬定很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跟在我身邊這么久,怎么這格局一點也沒有增長,我志不在這里,而是天下,如果我在這里就大開殺戒,那其他人不得都聯合起來對付我。
不過他們這些貴族平時養尊處優,我不覺得他們能夠以平民的身份活太久,而且,大家如今知道我這么仁義,也就不會將一些作惡多端的貴族押到我面前來,這打仗死人,也是很正常的,這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法克不由得想起那衛侯來,而且在此之前,他們養的那些殺手可也沒有少殺貴族,忽覺這背后陰風陣陣,道:“先生,您可真是殺人不見血啊!”
“不會說話就閉嘴。”
一個很奇怪的現象發生了。
姬定一路行來,每到一處,第一件事是解散當地軍隊,用工具換取他們手中的武器,讓他們回家耕地,可他越是解散軍隊,前方就有更多的軍隊在等著他去解散。
就有越多的人才主動投靠他。
而那些平時高高在上的貴族,此時是丑態百出,同時有著不少貴族,因為投降速度的比較,活活被打死。
這也沒法追究。
他們悔恨當初沒有早點殺死姬定。
姬定一路高歌猛進,是摧枯拉朽般的來到楚都。
楚懷王并沒有下令楚都守軍抵抗,其實自昭陽被俘獲之后,他就已經知道大勢已去,事已至此,他自也不愿意楚都人民再做無為的犧牲。
這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啊!
王殿內。
如當初一般,楚懷王與姬定君臣二人,對席而坐。
“寡人真的非常好奇,令尹究竟會以何種面目面對寡人?”楚懷王直視著姬定,問道。
姬定沉默少許,突然抬頭直視楚王,問道:“敢問大王,大王可希望楚國強盛?”
楚懷王立刻道:“寡人當然希望。”
姬定又問道:“大王可希望楚國富裕?”
楚懷王回答道:“寡人當然希望。”
姬定繼續問道:“大王可希望楚人安居樂業?”
楚懷王回答道:“寡人當然希望。”
姬定道:“若是這一切必須要用大王的王權來交換,大王又可否愿意?”
楚懷王頓時目瞪口呆。
過得半響,他先低下了頭。
姬定俯身一禮,留下一本戶籍,然后起身離開了。
他其實很想干掉楚王的,之前他就設計貴族干掉楚王,但可惜人家沒有上當,不過他也看得開,既然失敗了,那就得承受這后果。
楚王又沒有反抗,他父子有恩于自己,只能放他離開。
姬定不能給自己留下任何污點。
楚懷王沒有勇氣叫住他,那滿腹質問之語,也終究沒有問出口。
因為他回答不了那個問題。
等姬定離開后一會兒,他才起身走了過去,撿起遞上那本戶籍,這打開一看,但見上面寫著,“楚民,熊槐,羋姓,祖籍,郢。”
當晚,熊槐與其妻兒乘坐馬車悄悄離開了楚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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