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笈七箓:
“哼,沒錯。”聽了半晌的祝平娘看向云淺,有幾分心虛的說道:“云妹妹,我這次自作主張,讓長安將青蘿遺留的琴送上山還給她……你不會不高興吧。”
云淺:“……?”
姑娘頭上飛起了一個問號。
問她做什么。
不關云姑娘的事兒。
像是看出了云淺的疑惑,周圍一時間陷入了寂靜。
陸姑娘當然知道祝平娘在心虛什么。
說起來,這都不是心虛能夠解決的,就沒有她祝姐姐那樣辦事情的好嗎?
口口聲聲說不會利用徐公子,轉眼就開始利用她去照顧柳青蘿……
反正在陸姑娘眼里,自家姐姐辦的這個事情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靠譜,誠然,如果讓徐公子將青蘿的琴重新送還給她……那么,一瞬間就可以擊潰青蘿對于古琴所有的負面情緒。
如果祝平娘再讓徐長安和柳青蘿說一些七弦的好話……那么重新激起青蘿的動力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但是……
這不地道吧。
云姑娘還在呢。
自家祝姐姐就這樣利用徐公子的‘美色’……真的沒關系嗎?
她也就是仗著云姑娘不會吃醋、仗著公子寵溺著她這個姐姐、仗著青蘿是個知足、不會多想的姑娘……
實話說,如今陸姑娘會開始站在云淺的角度思考,所以哪怕不會產生什么誤會,身為侍女,她還是為了自己‘小姐’感覺到有些許的委屈。
小姐不急侍女急,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祝姐姐,您還真是該好好的心虛。”陸姑娘輕哼。
“關你什么事情。”祝平娘老臉通紅:“我這不是擔心青蘿嗎……她心智不穩又是仙品天賦……很危險、很危險的知道嗎?如果平日里能撫琴修心,對她好處無窮,說不定以后能救她的命……這種情況下,我……我利用一下長安又怎么了。”
再說,她給云妹妹道歉了。
而且,她也不會瞞著長安,就算她和長安說了自己利用他,長安也絕隊不會生氣惱怒的不是嗎
疑惑歸疑惑,云淺來了興致。
她可在意柳青蘿了。
那個姑娘也是一根青藤、菟絲子,和她一樣都是一旦離開了依附之物就會沒有生存空間的人。
只是……撫琴修仙能救柳青蘿的命嗎?
不是這樣的。
“我喜歡柳青蘿。”云淺忽然說道。
“嗯,這個我知道,先前說過了。”祝平娘松了一口氣,笑著:“云妹妹也喜歡青蘿,所以……為了青蘿,稍稍用一下長安的面子,你也覺得沒關系吧。”
“我喜歡……”云淺認真的說道:“所以她不會死,不用擔心。”
云淺語氣輕柔,可她的說的話,讓在場的三個女人一時間都有些懵了。
因為她喜歡,所以青蘿不會死……?
這句話應該怎么去理解?
好在,云淺平日里說讓人疑惑的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她冒出這么一兩句話也不會讓人怎么在意。
反正就是大概說因為她喜歡青蘿,所以可以把長安拿來使用的意思……對吧。
“總之,我和云妹妹報備過了,可不許說我精于算計……”祝平娘捏著陸姑娘的手腕:“若是讓長安聽到我算計他,我這個姐姐還要不要面子了?”
“面子……”
陸姑娘聞言,眼角微微抽搐。
她看了看溫梨,又看了看云淺,一時間竟然不知道祝平娘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面子?
她在公子和溫姑娘面前還有一絲一毫的面子可言嗎?
算了。
陸姑娘暗自下定決心,等她上了仙門,一定要好好規范一下祝姐姐的言行……不然,到時候一整個花月樓的姑娘們都會面上無光。
嗯,她為的是面子,可不是要將姐姐禁錮在花月樓。
當徐長安和李知白回到宴臺,奇怪的話題已經結束,她們所見到的一幅其樂融融、笑意盎然的模樣。
只見祝平娘身邊放著一個空空的酒尊,正和陸姑娘有說有笑,見到徐長安和李知白回來,她的笑容瞬間消失。
“你們兩個還知道回來?”祝平娘黑著臉:“你們娘倆到底有什么好聊的?不能讓我聽,還這么冗長,能出去這么久……這天都亮了。”
李知白沒有說什么。
一開始是去說阿青和掌門的關系、時間被禁錮的事情。
后來……話題就跑偏了。
可說到底……
她不能回來,怨誰?
還不是桐君這個丫頭,非要談論她的癸水,不然……她何至于一直拖著。
想到這里,李知白不解釋,只是狠狠瞪了祝平娘一眼。
“我還沒惱怒呢,阿白你……”祝平娘脾氣也上來了,不過她剛要生氣,忽然脊背一涼,坐了回去,對著李知白露出了訕笑。
糟……糟了。
此時,祝平娘終于也意識到了事情的走向。
是她得意忘形了,怎么忘記了自己在這里侃侃而談,阿白是一定能夠聽見的……而李知白聽見她在房間里對著她的癸水月事大放厥詞……怎么可能推門進來。
所以,她祝平娘不僅沒有生氣的資格,甚至背后說人家隱私被抓包了。
于是,祝平娘覺得李知白應該和徐長安沒有那么多話要說,都是她的錯。
“阿白……阿白,對不起。”祝平娘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她完全不用擔心臉面,所以在李知白走進來瞪了她一眼后,她立刻就站起身對著李知白行了一個侍女禮。
“……你。”李知白看著祝平娘果斷道歉的樣子,也不知道說什么。
“……祝姐姐?”徐長安跟著李知白進來,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云淺面前阿青送過來的點心,在和云淺眼神交流一陣后,移開視線看著祝平娘那一臉心虛的樣子,疑惑的眨眨眼。
陸姑娘:“……”
自家姐姐這輩子就一直是在心虛中度過了是吧。
“你坐下吧。”李知白擺擺手。
“嘿嘿……”祝平娘笑吟吟的剛要坐下,可是隨著李知白拂袖,她忽然嗅到了一股子濃郁的酒香,頓時睜大了眼眸。
“阿白,你和長安出去……一起喝酒了?”
“喝了。”李知白點頭:“有些話要說,順勢喝兩杯。”
“……”祝平娘撇嘴,她吃醋了。
云淺也跟著看向徐長安。
雖然她知道夫君吃了酒,但是……酒行歡吧。
在北桑城不方便,于是云淺將小心思壓下去。
“祝姐姐,你就別打翻醋壇子了,李姑娘和公子吃杯酒您也要管?”陸姑娘推了推祝平娘面前的酒醉:“剛剛您不是也和阿青一起碰了杯。”
“那不一樣,阿青是找我來敬酒的……”祝平娘下意識辯解,隨后就看向徐長安。
她本以為,自己等長安一進來就無理取鬧、就耍寶、長安不說厭煩,至少也會有無奈吧……
可是祝平娘和徐長安的眼神對視上后,沒有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一絲一毫的無奈與厭煩,反而……盡是寵溺和包容。
祝平娘愣住了,隨后耳垂上起了一抹淡淡的紅暈。
丟臉。
被晚輩用看‘女兒’的眼光去看……她的臉面真的丟光了。
阿白是長安的娘親,被長安尊敬。
她是阿白的妹妹,卻能夠享受徐長安那近乎于無底線的包容……怎么,她是姐姐還是女兒還是小花的那樣的小寵?
在這一刻,祝平娘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溫梨將一切盡收眼底,沒有說話。
陸姑娘敏銳的感覺到自家姐姐體溫的上升,笑吟吟的。
果然啊……想要對付祝姐姐,還是要公子,一句話不說一個眼神就將祝姐姐給擊潰了。
祝平娘紅著臉,隨后站起身:“你們回來了,正巧,宴會也結束了。”
“祝姐姐,之后是什么安排。”徐長安問。
他的眼睛里充滿希冀。
畢竟,他還等著祝平娘給云淺檢查身體……以及詢問關于陰陽雙行的功法呢。
不過。
陰陽雙行……
徐長安看了看在場的陸姑娘和溫梨,還是不能著急。
那種‘邪門’的功法……還是等陸姑娘和師姐不在單獨詢問的好,不然氣氛可能會有些尷尬。
“之后的安排……云妹妹說想要去做一下銀針艾灸。”祝平娘說道。
“云妹妹想要的?”李知白一怔,隨后看向云淺,在云淺點頭后,李知白瞬間就來了興致。
和祝平娘一樣,因為是云淺喜歡的東西,所以她也很有興趣。
銀針艾灸啊……
她上一次做,要追尋到還沒修煉的少女時期了……那時候,和小姐妹們并排趴在榻上,側著頭聊家常。
真是懷念。
所以她也要去,而且看祝平娘的意思,她不想去也逃不掉。
“我打算帶她去,然后在那邊正好可以褪點衣裳替妹妹檢查身體,畢竟在這畫舫上……不合適,也沒規矩。”祝平娘笑著。
云妹妹這么干凈的人,在青樓畫舫上褪衣裳,無論是出于什么樣的原因,都很不合適,所以無論如何祝平娘是不可能在這里給云淺檢查身體的。
“銀針艾灸嗎?”徐長安聞言,輕輕走到云淺身后,溫柔的替她放松肩頸。
“小姐,坐的累了?”
“嗯。”云淺點頭。
“那就去吧。”徐長安知道云淺很喜歡銀針艾灸,當然不會有意見。
“你答應了就好,對了長安……你要一起來針房嗎?”祝平娘瞇著眼睛。
徐長安還沒回復,陸姑娘的臉就紅了,她面部充血杵了祝平娘一下。
“姐、姐姐,您說什么呢?”
針灸也好、艾灸也罷,都是一群衣冠不整的女兒家,公子去……算什么?
“你害羞什么?這樣的你,還能叫青樓姑娘嗎?給我丟臉。”祝平娘完全不以為意:“你沒做過艾灸是吧,露的又不多,不過是小腹脊背,還沒有暮雨峰上那群臭丫頭們的演舞服露的多呢……長安會在意這個?再說……在場的一個外人也沒有,怕什么。”
小姑娘還是年輕。
徐長安:“……”
聽著祝平娘的話,他一時間無語的說不出話來。
盡管,祝平娘說的還真是對的,暮雨峰師姐們的服裝各色各樣,這些還真的不算什么。
“姐、姐姐……不是您這樣說的。”陸姑娘純情的很,她可接受不了這種事情,只是想一下自己趴在那兒公子在一旁,她羞都要羞死了。
而看到陸姑娘大有腦袋冒蒸汽的樣子,祝平娘笑得很開心。
她是在逗這傻丫頭呢。
雖然的確沒什么,但是長安最是會避嫌的人,所以就算她邀請,長安也肯定不會跟著進來……不過,壞女人不就是要明知道結果,還要去調戲這些孩子嗎?
“長安,你別聽陸丫頭的,她的意見沒用。”祝平娘瞇著眼睛:“就阿白和我、陸丫頭和溫梨還有云妹妹……你要一起來嗎?”
“好。”徐長安點頭。
“既然你拒絕……那就……欸?”祝平娘忽然愣住了,她茫然的看向徐長安。
一旁的陸姑娘更是俏臉充血,低著頭不敢見人。
“長安……你說……你說什么?”祝平娘懵了:“你、你說……你也要一起來?”
“嗯。”徐長安又一次點頭。
這次,祝平娘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于是,祝平娘發現事情有些超出她的預料了。
怎么回事?
都是一群女子,長安不是應該拒絕嗎,怎么就答應了。
她下意識的看向周圍。
除了陸姑娘陷入妄想不可自拔,剩下的三個女人都十分淡定。
云淺就沒仔細聽。
溫梨不在意,不就是露個背?
李知白更是能夠沐浴后穿著一身睡裙就和徐長安見面。
興許在她們心里,在場的人都是最親近的‘家人’,所以家人之間,不需要在意這種小事兒。
說到底,只有心思不干凈的人,才會在這種事情避嫌——比如祝平娘。
當然,肯定不止如此。
“長安……你有些不對勁。”祝平娘盯著徐長安。
“祝姐姐……”徐長安無奈。
其實,如果云淺只是想要做銀針艾灸,他和云淺回房兩個人也就是了,但是既然云淺答應了邀約,他就不好毀約。
于是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最簡單的,讓別人給云淺的背上下針,他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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