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當我是瞎子嗎？”
看著伸手在桌面上摸來摸去的小手，林虛一陣無語。
不用他動手，幾個被他叫過來一起喝茶的伙計，就連手把桌子下面的人輕易拉了出來。
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女孩兒小一點兒，大概六七歲，男孩兒稍大，有個十歲左右。
剛才伸手的，正是那個女孩兒。
其實剛坐下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兩個小孩在地上撿別人吃剩下的豆皮，看上去像是兩個逃難的乞丐，所以他也沒太在意。
本來他還想著等會吃不下，分他們一些，沒想到對方已經提前上手了。
商隊里坐在四周休息的人，聽到這邊的動靜，都把目光投射過來，露出看戲的神情。
“大人！我妹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餓了，求求你饒了她！”
那男孩把小姑娘護在身后，不停地朝幾人磕頭。
小姑娘緊緊地拉著男孩的衣服，像個受到驚嚇的鵪鶉，根本不知道該干些什么。
林虛還沒有說話，其中一個伙計就先開口了。
“林公子談，你可別心軟！能從龔州逃到這個地方，這小子路上肯定干過不少壞事，否則早就餓死了！”
聽到伙計的話，那個小男孩急忙辯解。
“我沒有偷東西，我們家里本來是富商！只是路上把錢花光了，才不得已做了乞丐！”
林虛并沒有理會那個小男孩，而是轉頭朝伙計問道。
“龔州？你怎么的知道他是來自龔州？”
“今年雖然不是風調雨順的豐收之年，大部分地方的平民交了賦稅，還能混個溫飽！只有龔州發了蝗災顆粒無收！除了他們那里還有哪里？”
“哦？”
關于蝗災，林虛到是第一次聽說。
前世科技發達，像蝗災之類的天災早就已經絕跡。
“你是從龔州來的？”
林虛又轉過頭來詢問小男孩。
或許是看出林虛沒有懲罰的意思，男孩的膽氣稍微大了一點。
“回大人！小人陳堯是龔州，東麓郡人士！”
男孩年齡不大，說起話來都是有模有樣。
聽到男孩的話，那伙計露出得意之色。
“沒想到還真讓你猜中了。”
“林公子說笑了，這又不是什么難事。”
“能夠取出這種名字，看來你家世確實不一般。你們那里蝗災很嚴重嗎？你有沒有親眼看見？”
說著，林虛從桌子上抓了一把蠶豆遞給陳堯。
見到遞來的蠶豆，陳堯不僅有些受寵若驚，連忙想要伸手去接，又感覺有些唐突，趕緊在身上蹭了蹭，才敢再次伸手。
結果蠶豆之后，他身后的小女孩立刻眼巴巴的瞅著過去。
他一邊回答林虛的問題，一邊悄悄的把手背過去。小女孩立刻迫不及待的捏著吃的起來，只是不敢大嚼，只是一點點的往下咽。
“回大人的話，我們東麓郡正是蝗災最嚴重的幾個郡！當時蝗蟲過來的時候——”
陳堯像是回憶起了什么可怕的記憶，身體不自覺的抖了一下，臉上也露出驚恐之色。
直到察覺邊上的幾個伙計不耐煩，他才連忙說道：“蝗蟲黑壓壓的一片，就像烏云飄過來了一樣，飄到哪里，哪里的東西就會被吃個精光，我們一家在屋子里躲了三天，出去的時候幾乎看不到一點綠色！田地里的莊稼更是連根莖都被吃光了！”
聽到陳堯的話，林虛稍微有點詫異，這和他了解的好像不太一樣。
“你們為什么不把蝗蟲捉來吃啊？”
林虛一開口，不僅陳堯楞住，周圍的伙計也都愣了一下。
隨后陳堯開口道：“大人說笑了，蝗蟲身上有毒，根本無法使用。而且蝗蟲兇猛，它不吃我們，我們就謝天謝地了，更何談去吃它們！曾經有人想要人為的滅殺蝗蟲，結果不是被當場咬死，就是被咬的遍體鱗傷，最后還是難逃一死！”
一個伙計壓抑住臉上的笑意，心都把林虛當成了一個沒有出過遠門的世家公子。
林虛的外貌，也確實容易讓人產生類似的聯想。
“連人都敢吃？這蝗蟲有點猛啊！”
林虛心中感嘆，在武俠世界，連蝗蟲都變厲害。
莫非蝗蟲也學會了武功不成？
其實就算有毒，也不是不能吃，畢竟任何生物都不可能全身每一個部位都戴毒，那樣的話，它自己就先被毒死了。
不過林虛也沒空去做圣人，幫龔州去治理蝗災，他只是好奇的隨口問問。
他又遞給陳堯一把蠶豆，笑著說道：
“好了，到一邊去吧！以后不要再偷別人的東西了，下次可未必還能遇上我這樣的好人！”
林虛并沒有收下對方，或者給對方錢財的意思，能夠給兩把蠶豆已經仁至義盡！他不是什么圣母，天下類似的人也太多，他想救也救不過來！
“林公子還真是個好人！”
“應該說是個大善人！”
“像林公子這樣心地善良的人不多了！”
幾個伙計連連拍著馬屁。
拿人手長吃人嘴短，說幾句體貼話，又費不了什么勁兒，何樂而不為呢？
林虛笑了笑沒當回事。
只是沒想到，那陳堯接了蠶豆并沒有離開，他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一下跪倒在林虛跟前。
“求大人，大慈大悲，收下小人！只要給口飯吃，小人愿意給大人做牛做馬！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他也是實在是餓的不行了，本以為從龔州逃出來，就能夠活下去！結果周邊幾個州的糧食同樣緊缺，一個個都不舍得吃，又那有余糧施舍給他們兩個！
最主要的是他們兩個年齡太小，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唯一能做的就是乞討和偷東西。
乞討的話，只能去大城，但是從這里到最近的大城都需要三天的路程，那還是成年人。恐怕兩人剛走到半路，不是被野獸給吃了，就是被強盜害了。
他們兩個能夠逃到這里，除了本身幸運，還因為一個忠心老仆的保護。可惜那個老仆在到這里之后，就生病死掉了。
否則他們也不至于如此凄慘。
兩人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飽飯，身上的骨頭都能一根根的數出來。
好不容易看到一個脾氣還算好的有錢人，陳堯就感覺抓到了救命稻草。
可惜林虛搖了搖頭。
“我這個人最怕麻煩，也沒空收什么下人！你還是去求其他人吧！”
陳堯又求了幾次，林虛仍然沒有答應，并且有些不耐煩。
幾個伙計也神色不善，如果繼續說下去，免不了要對他拳腳相加。
身后的妹妹害怕的拉了拉他的衣服，陳堯無奈的離開林虛座位，跑到路邊和妹妹一起蹲著吃手里的蠶豆。
休息會兒之后，商隊繼續上路。而陳堯猶豫了一下，拉著妹妹吊在后面遠遠的跟著。
附近只有一個村子，根本沒有乞討的地方，而村子里的人也對他們十分不善。
或許跟著商隊去往下一個地方，能夠過的好一點。
當然也要商隊的人同意才行。
“昆子！把那兩個小家伙趕走，否則會惹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