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總,我敬你一杯。”張奇志回過神來,將拿在手中的酒杯舉了起來。
既然在酒店碰到,就沒有不敬酒的道理,畢竟論職位,對方要比他高出很多,而且以對方目前的發展狀況,將來必定會成為臺里高層,所以不管對方會不會挑理,反正他不能少了禮數。
不是有那么一句話嗎?
禮多人不怪,油多不壞菜。
“張導,你太客氣了,咱們又不是外人。”徐杰笑著說道,同時拿起杯子,與對方碰了一下。
“雖然不是外人,但自從徐總你去了京視文化之后,咱們就很少見面了,今天能在這里碰到,也算是緣分,當然要來嘍。”
張奇志也豪爽的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隨后指著身后的同學介紹了起來。
“徐總,我為你介紹一下,這幾位是我的大學同學,目前都在媒體這個行業里工作,這是《城市周刊》的副主編楊少雄,這位是周慶陽,在青年報社工作,這位是意象傳媒公司的總經理盧茂祥……”
徐杰一邊聽著張奇志的介紹,一邊與對方的同學握手。
老話說的好:多個朋友多條路。
既然是做媒體的,那就是同行,說不定以后會有用到的時候。
人脈不就是這么積累下來的嗎?
“徐總你好,有時間來我們報社坐坐,指導指導我們的工作。”楊少雄微笑著說道。
“指導談不上,咱們相互學習,共同進步。”徐杰聽后說道。
“徐總,在我們傳媒圈,你的大名這兩年可是響當當的,希望以后能有機會與你合作。”盧茂祥緊緊的握著手說道。
“好,有機會一定合作。”徐杰點點頭。
張奇志看著態度客客氣氣的同學,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兒。
論資歷,他是徐杰的前輩,論年齡,他更比對方大十多歲,然而這些老同學們,可從來沒對他這么客氣過。
“徐總,你慢慢用餐,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張奇志在介紹完后便主動告辭。
人家節目組舉辦殺青宴,他們幾個外人出現在這里,本身就已經很礙眼了,如果待的時間太長,豈不是要被別人罵?
“張導,慢走,幾位,慢走。”徐杰淡淡的微笑著,并禮貌的將幾人送宴會廳。
張奇志低頭走著,想想人家年紀輕輕就當上公司總經理,而他都已經四十了卻還是一個所謂的金牌制作人,說不在意那是假的。
要知道在幾年之前,臺里的重點培養對象可是他。
“剛才,徐總喝的好像是茶水。”周慶陽突然說道。
“不是好像,就是茶水。”一旁的盧茂祥肯定的說道。
“咱們老張喝的可是貨真價實的白酒啊,他那么做,是不是有點兒不給咱們老張面子呀?”楊少雄皺起了眉頭。
言語中不僅在挑理,還有點兒煽風點火的意思。
張奇志聽到后,臉色頓時一沉,然后說道:“你們懂什么,徐總要不就不喝藥,要喝就會有人進醫院,你們沒看見其他桌上都沒有放酒嗎?”
“放沒放酒我沒注意,不過他們這場殺青宴吃的可不錯,每桌至少也得七八千吧?”
“什么七八千,我看至少一萬。”
“老張,你們京城電視臺可夠富裕的,吃個殺青宴規格都這么高,你搞綜藝的時候,也是這么吃的嗎?”
張奇志搖搖頭。
別說宴會規格了,就連殺青宴,他都從來沒有吃過,頂多叫盒飯的時候給工作人員加個雞腿。
“不會吧?都是搞綜藝節目的,差距怎么這么大呢?老張,你得跟人家好好學學才行。”
張奇志的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了。
讓他向一個后輩學習?
怎么可能!
他在京城衛視當綜藝一哥的時候,對方還在上學呢。
幾人回到包房,留在屋子里面的同學一眼就看出張奇志的異樣。
“老張,怎么了?讓人給煮了?”一位女同學開玩笑式的問道。
“是不是徐杰已經走了,去敬了個寂寞?”又一位女同學好奇的問道,不過就算人走了,也不至于臉色這么難看吧?又不是去求人辦事。
“徐杰沒走,就是人家譜有點兒大,老張喝酒,人家喝茶水。”周慶陽陰陽怪氣的笑著說道。
眾人聽到后,齊刷刷的看向張奇志,這下子終于明白對方臉色為什么會那么差了。
老話說的好: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
那個徐杰帶來那么多人,其中還有京城電視臺的工作人員,而張奇志也帶著同學過去敬酒,這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而且人家那殺青宴的規格,嘖嘖嘖,比咱們還高,什么龍蝦、帝王蟹、金槍魚,桌桌都有,那叫一個豐盛,說實話,我去吃喜宴都沒見過那么好的。”楊少雄感慨道。
“人家可是京視文化的總經理,據說《平凡的勇氣》光是冠名權就賣出了六個多億,吃點兒龍蝦螃蟹怎么了?是不是老張?”盧茂祥說道。
張奇志沒有說話,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反正他在京城電視臺工作這么多年,從來就沒有這么吃過,哪怕是在《華夏好聲音》非常火的那兩三年。
有一位女同學看到張奇志心情不好,于是沖著其他人使了個眼色,說道:“你們都被說了,不就是龍蝦帝王蟹嗎?好像誰沒吃過似的。”
“吃過是吃過,但是沒用公款吃過,想來味道也會不一樣。”
“那是一定的!”
“哈哈!”
眾人笑了起來。
“其實咱們老張的綜藝節目做的也很不錯,想當年也是京城衛視綜藝一哥,就是命不太好,半路遇到徐杰這么一個超級后起之秀,把原本屬于老張的目光和榮譽全都搶走了。”楊少雄說道。
“是呀,如果沒有這個徐杰,說不定京視文化的總經理,現在已經是咱們老張了。”盧茂祥附和道。
“也許這就叫生不逢時吧。”
張奇志越聽越來氣,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氣全都喝進了肚子里,而且緊接著又倒上第二杯,還想再來一杯,不過卻被一旁的女同學及時攔下來了。
“老張,別生氣,大家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別往心里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在大學時就這么嘴碎。”女同學一邊說,一邊將酒杯奪了下來。
如果是開心的酒,可以多喝幾杯,可如果是悶酒,不能喝,喝多了容易出事。
其他人一看,頓時都不再說了。
然而有些話,哪里是一句“別往心里去”就能排解出去的?
這就像拿刀子捅了人似的,捅進去的時候會痛,拔出來的時候也會疼,治療的時候還會疼,就算以后起了結變成疤,每次想起來的時候,也會隱隱作疼。
張奇志看著說說笑笑的老同學,生氣的又喝起了悶酒。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晚上九點,飯局也終于結束,不過同學聚會并沒有結束,大家又開始準備第二輪節目。
“去按摩怎么樣?”
“還是先去唱歌吧,唱完歌再按摩。”
“好,就這么定了。”
眾人紛紛站了起來,準備趕往下一個地點。
“你們去吧,額就不去了。”張奇志吐字不清,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他能坐到現在,沒有中途離開,就已經很給老同學面子了,下一場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想去了。
“老張,你不是咱們班的歌神嗎?”
“是呀,平時唱歌就數你最積極,今天怎么能不去呢?”
“老張,你是不是還生氣呢?都說了別往心里去,你不會這么小氣吧?算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不該說那些屁話,行了吧?”楊少雄開口道歉。
大家都去,只有一個不去,難免會讓人覺得掃興。
“我沒生氣,真的,明天上午我們臺里有個會,我還沒有準備,你們玩你們的,祝你們玩的開心。”張奇志說完之后便站了起來。
也許是剛才的悶酒喝的有點兒多,他突然一起身,身子一晃,差點兒栽倒,好在扶住了桌子,這才避免摔倒。
“老張,你沒事吧?我送你回去?”身旁的女同學用手扶著張奇志,關心的詢問著。
“不用,我沒事,叫個代駕一樣。”張奇志擺擺手,隨后推開一旁的女同學,拿起桌上的手包,一邊向外走,一邊說道:“我先走了,咱們改天再聚。”
“老張,你行嗎?”
“老張,老張?”
眾人叫著張奇志,然而張奇志就好像沒有聽見一樣,腳下踉踉蹌蹌的走出包房。
“這個老張!”楊少雄搖搖頭,也不知道是在嫌對方掃興,還是嫌對方小氣。
“不怪老張,誰讓你們話那么多的?這么多的菜和酒還堵不上你們的嘴?”剛才那位女同學白了楊少雄一眼。
“不是都說了開玩笑嗎?”楊少雄苦笑著說道。
“你怎么不拿你自己開玩笑?再說,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老張這幾年一直因為沒能升職而煩惱,你這不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嗎?我也不去了。”女同學拎上包包,向走出了包房。
眾人被說的面面相覷,尷尬不已。
“算了,我也回家了。”剛才想去唱歌的女同學拎著包也走了,完全沒有了唱歌的興致。
“等等我,一起走。”又一位女同學離開了。
“別介,不是說好了去唱歌的嗎?”周慶陽看向剩下的七八個老同學,問道:“咱們還去嗎?”
“女同學都走了,咱們幾個老爺們還去什么去?算了,回家睡覺吧。”
張奇志坐上自己的車,對這代駕說出一個小區的名字,然后開始閉目養神。
說是養神,但腦子里面卻不斷浮現出老同學說的那些話。
作為綜藝節目制作人,本來他就對徐杰的出現非常嫉妒,更為對方能夠得到重視和提拔而充滿羨慕。
可是現在被老同學那么一說,他的心中又對徐杰充滿了恨意。
對方不僅奪走了他在京城電視臺中的地位,更奪走了他在京城電視臺中的未來。
就像老同學在飯桌上說的那樣,京視文化的總經理,應該是他的才對。
要論付出,他這些年付出的東西一點都不比那個姓徐的少,甚至在綜藝節目剛興起的那些年,是他帶領團隊制作綜藝迎戰其他電視臺的。
雖然贏少輸多,但是也在京城衛視創造了不少的紀錄。
然而現在,那些紀錄都不再是他的了。
其實最近這兩年,他表面上在做老綜藝,但私下里一直在想新綜藝,希望能夠打倒徐杰,重塑輝煌。
可是結果卻不盡人意,不是自己在寫策劃的時候覺得不好,就是提交上去之后被領導否決,這也讓他的腦子越來越亂。
特別是在看到徐杰的綜藝節目收視率屢創新高的時候,原來的好勝心也漸漸消失,開始充滿了無力感。
難道真的是生不逢時?
既生瑜何生亮?
所謂:旁觀者清。
如果連老同學們都這么說,那么他在京城電視臺,真的沒有前途了。
想到這里,他不由的從兜里面掏出手機,從聯系人里面找到一個號碼。
這是他在蘇江衛視工作的一位學弟,去年問他想不想加入蘇江電視臺,當時他一心想要奪回京城電視臺綜藝一哥的名號,所以直接拒絕了對方,而現在……
是時候換一個環境,重新開始了。
他用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將手機放到耳邊。
很快,電話接通。
“亮子,我是張奇志,你不是說想邀請我加入蘇江電視臺搞綜藝,還說只要搞出好綜藝,就有機會成為蘇江衛視的副主任嗎?我想好了,去你們蘇江電視臺。”張奇志大聲的嚷嚷道。
“我的張哥呀,這都是哪輩子的事情了?你怎么才想好呀?去年年初我們臺的領導確實是這么說的,可是這都過去兩年了,當初說這話的領導也已經調走了,新上任這個領導知道比不過你們京城衛視的綜藝,所以已經選擇在綜藝節目上躺平了,這兩年主抓精品電視劇……”
“啊?”
張奇志結結巴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張哥,如果你想來我們臺,也行,不過副主任的事你就甭想了。”話筒里的人說道。
張奇志心想:沒副主任,老子干嘛要去蘇江?在京城這里不好嗎?
“好了,沒事了。”
張奇志見到退路也沒了,于是掛斷了電話。
他郁悶的扭頭看著窗外,不由的在心中感慨:
自己的命怎么就那么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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