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蠻子,小爺跟你拼……”一個胖乎乎的儒生手中浮現出太平匕,正要刺入自己的心臟中時,突然一道青光從他身邊飛過,直接沖入到他對面的蠻人體內。
胖儒生愣住了,在那一剎那,他看到了那張模糊的面孔。
哪怕面孔已經模糊,但是他還是認出了對方。
“爺爺……”他輕聲喊道。那握住太平匕的手竟然微微顫抖。
那是最疼他的爺爺啊!
十八年前戰死,只留下了一塊手骨,被嵌入了儒骨殿。
他知道,爺爺還在。
現在,爺爺來救他了!
他對面的那蠻人,突然按住了自己的咽喉,隨后青光從他的眼耳鼻口中冒出,擋都擋不住,緊接著,青光從他的身體里也冒了出來,那蠻人驚叫一聲,轟然爆開,炸成了血末。
青光消散。
胖儒生一愣,爺爺……不在了?
突然一股強烈的悲痛涌上心頭,雙眼冒出怒火,他握緊太平匕,撲向源源不斷撲來的蠻人!
“我日你們祖宗!”
“蠻子,還我爺爺!”
一道道青色的英魂沖入到戰場,無論是天上,亦或者是地面,一時間,青光縱橫。
而英魂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本能卻依然保留,除了部分去營救儒生外,大部分直接找上了蠻軍陣中的蠻靈和蠻巫!
“英魂啊!”一位大儒望著那青色正氣,淚流滿面。
“晚輩無能,擾動前輩無法安息啊!”
隨即,他看向自己面前兩名一直和自己糾纏不休的蠻王,大笑道:“蠻子,賭命吧。”
“不帶走你們兩個,算老夫賠了!”
說著,一道太平匕插入心中,又是一聲正氣轟鳴,一名蠻王迅速將另一名蠻王落在了自己身前,頓時前者神魂湮滅,后者身受重傷。
“太平城,瘋子,你們……”突然間,一支毛筆從這名蠻王的額頭穿出,他瞳孔驟然放大,用最后的力氣回過頭,卻看到一位渾身浴血的大儒笑道,“老匹夫,你怎么會賠!”
“哈哈哈哈,該我了!”
王玄策雙眼通紅,望著遠方的戰場,一個個他熟悉的學長學姐紛紛在爆炸聲中消散。
他緊緊咬著牙齒,幾乎要將嘴唇咬出血來。
“玄策,學長學姐似乎正氣不足了!”一位儒生站在王玄策身邊,憂聲道。
“我們去替換他們!”另一名學子大喊。
“不行,我們走了,陣法無人看顧,城內居民怎么辦?”
“左右是從蠻原上收留的逃難人族,反正……”一個學子剛說出口,就被王玄策一巴掌重重扇在了臉上。
“我等未死,不許棄城!”王玄策斬釘截鐵說道。
就在此時,虛弱卻又堅定的聲音突然想起:“我等來守城!”
王玄策等人回過頭,只見一名名重傷儒生互相攙扶走上了城墻。
“洛夫子!”王玄策望向一位只剩一腿一手的人,恭敬而迅速的行禮。
這些,都是在凜冬之戰中重傷而無法再戰的學院之人。
“我等不能沖鋒,但體內正氣還有一些,能護住陣法。”
“大不了開太平,炸他們一發!”
“去吧!”
王玄策舉目望去,就沒有一個人是完整的,但是每個人都帶著一副笑容。
他看懂,那眼神里全是絕死之意。
王玄策帶著哭腔大喊:“新生!出陣!”
陸念風一頭撞飛一名蠻帥,轉過頭,就看到數百道青光朝著戰場疾馳而來。
陸念風此時沒有斥令他們回去,而是露出了笑容。
這是,太平風骨!
“玄策,怎么沖?”疾馳中,有人問道。
“百人一組,只攻六品以上,攻之則退,游走戰場!”王玄策迅速傳音。
剎那間,新生隊伍分出三個百人隊,猶如三支利劍射向戰場。
一名蠻侯擊退面前的一位太平學子,正要下殺手時,突然看到一隊儒生朝自己沖來。
“三千里?”蠻侯大笑,剛要出手,那人群中王玄策突然大吼:“攻!”
頓時七零八碎,五花八門的攻擊一起發出,落在蠻侯身上,直接將蠻侯打呆滯了一下。
就在這呆滯的瞬間,那倒在地上的太平學子猛然躍起,身后一支毛筆虛影化作一柄紅纓槍射出,刺穿了蠻侯的胸膛。
“多謝學……”學子正要感謝自己那幫學弟學妹,可一抬頭,他們已經跑到了老遠,去支援另一位夫子去了。
萬丈高空。
張若愚渾身浴血,一只胳膊也已經不知什么時候斷了。此時披頭散發,完全沒有一代學宗的風范。
而另一邊,塔骨也并不好受。他肩膀上有一個穿透的洞口,一只眼睛被打瞎,身后兩只胳膊不規則的扭曲著。
“一個時辰,快到了。”塔骨咧著嘴,此時滿嘴的牙齒也被打飛了半口。
張若愚忍著劇痛挺直胸膛。
“你們搞錯了。”
“你們以為扎在你們心里的是太平城這么一座城嗎?”
“扎在你們心里的,是我們要開太平的心!”
塔骨點了點頭:“所以,我給人族立個榜樣。”
“屠城!”
說著,塔骨低下頭,望著下方激烈的戰場,他不得不承認,太平城很強。
野戰第一!
死戰,也是第一!
“不過,這是本皇所求的啊!”
塔骨抬起頭望了望蒼天,微微點頭:“差不多了。”
他再次看向張若愚:“這一戰,可以結束了!”
就在張若愚疑惑的時候,塔骨突然一拍手,身后出現一面大纛,那大纛完全由血氣組成,仿佛遮天。
“蠻皇大纛?”張若愚微微皺眉,這是一個汗部的象征,也是蠻族汗部祭練的寶物。如果說人族朝廷有天道氣運,那這大纛就是蠻天賜予汗部的氣運之物。
“你要做什么?”張若愚不懂塔骨的行為,這個時候拿出大纛,有什么作用嗎?
難道……
塔骨微微露出笑容,親口說了一句:“碎!”
猛然間天空中憑空出現血云翻騰,那蠻皇大纛一片片龜裂,隨后轟然炸碎,化作一道道血氣,朝下方的蠻人涌去。
“你瘋了!”此時輪到張若愚驚呼,蠻族大纛是汗部氣運之物,碎大纛等于是毀氣運。
用一個汗部的興衰,換太平城?
值得嗎?
但是此時已經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張若愚連忙向下方看去。
一道道血氣如雨,鋪天蓋地,涌入所有蠻族戰士的體內。
這是蠻族部落最后的拼死手段。
每一面大纛血氣都與部落蠻神的神通有關。
吸收了大纛血氣的蠻人立刻感覺到渾身疲勞全消,身上的重傷也變成了輕傷,輕傷則痊愈。
蠻軍,恢復如初!
“諸君,死戰吧!”
“太平城,尚有靈!”
“喚圣!”
張若愚的聲音從悠悠空中傳來,覆蓋了整座戰場。
“喚圣!”空中,大儒彼此對視,他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劉兄,同去?”
“同去!”
“哈哈哈,老夫豈能落下。”
此時一位位大儒,同時拿出了太平匕,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院首,吾等先行一步了!”
“諸位學子,老夫愧對你們!”
“今日起,太平學院,放假!”
一道道磅礴的青色焰火在半空中炸開,宛若一朵朵美麗的正氣之花。
此時冥冥不可見的虛空,數道青色光暈漂浮,道道圣威從光暈中散發出來。
而在青色光暈對面,則是一輪輪蠻日。
“人族圣,莫忘雙天之約!”
“忘個屁!你們都打上門了……老子這就去把那蠻皇給扒了皮!有本事現在圣戰!拼了圣隕老子也滅掉你們一個狗日!”
此時一道金色蓮花虛影浮現,淡淡道:“圣隕事小,雙天事大。雙天受損,冥土受益,崩界有變。”
虛空中頓時沉默。
“凡塵事,各憑謀略!人族圣,莫要因小失大!”那一道蠻日中再次傳來聲音。
此時另一尊青色光暈淡淡說道:“蠻族,不要以為你們穩操勝券!”
太平城。
陸念風從蠻軍中將王玄策救了出來。
“陸學長!”王玄策渾身帶傷,淚流滿面,“死了,都死了!”
“跑!”陸念風此時面色清冷。
“嗯?”王玄策搖搖頭:“我還能戰!”
陸念風再次說了一句:“你們是太平城的種子,跑!”
說著,他整個人化作了完全的獸形,是一只渾身七彩的巨鹿。
他的鹿角瘋長,幾乎蔓延到看不到邊際。
此時王玄策才看到七色巨鹿的胸口,插著一只堪比短劍的太平匕。
“陸學長!”
“跑!”陸念風再次說了一句,低下頭,橫出那不知多少里長的鹿角,朝蠻軍沖去。
一路而來,那鹿角從人族身上仿佛陰影穿過,卻擋住了所有的蠻族。
他如同一只神獸,生生擋住了蠻軍的攻勢,甚至將整個蠻軍推后了數步。
“多謝陸學長!”渾身帶傷的太平書院學子哈哈一笑,借著這短暫的喘息,一個個盤膝而坐,義無反顧地將太平匕插入心臟之中。
王玄策疑惑地望向眾人,那些學長學姐朝著王玄策等還活著的一年級生微微一笑。
“跑!活下去,重建太平城!”
隨著陸念風一聲鹿鳴,所有盤膝而坐的太平學子口中誦念有詞。
“為天地立心!”
“為生民立命!”
“為往圣繼絕學!”
“為萬世——開太平!”
一瞬間,所有人的身影模糊,化作了一道道青色的光芒,沖入云霄!
此時已經被萬軍所擊的陸念風渾身幾乎沒有一塊好皮肉。他用力扭動脖子,望天上一挑,瞬間不知道多少蠻人被他挑飛。
七彩巨鹿揚天長嘯:“人族,陸念風!”
“今日,開太平!”
“轟!”
“弟子們都死完了!”張若愚此時吊著最后一口氣,望著塔骨。
“該我了!”
說著,幾乎不見動作,張若愚的胸口就出現了一柄匕首。
他的身軀沒有爆裂,一到青光從他身體里飛出,朝太平城飛去。
張若愚的眼睛緩緩閉上,身體開始化作灰塵飄散。
與此同時,彌漫在太平城外的青光仿佛受到指引一般,也跟著張若愚的青光落入太平城中。
太平城,儒骨殿!
此時因為自爆家國天下而昏迷的吳天甲緩緩睜開眼睛,他仿佛看到一尊老人,出現在太平城的上空。
太平圣人,張載!
這只是一尊圣意虛魂,并沒有多少的威力。
此時張載一步踏出,立于太平城外,“他”看了一眼塔骨,又看了看半空中眾蠻王,低頭又望了眼地上的蠻軍,以及王玄策等寥寥無幾還活著的人,面無表情。
緊接著,他抬起頭,微微張嘴,沒說一個字,身體就消失一部分。
“太。”張載虛影的右腿消失。
“平。”左腿消失。
“有。”右臂消失。
“象。”左臂消失。
隨后,他又完整說了一句:“蒼天,夢降!”
此言一出,張載虛影整個消失,但是天空中轟隆一聲巨響,突然間出現一道旋渦,一聲象鳴傳蕩而出。
頃刻間,一尊如同龐大山岳,比太平城還要大上不小的巨象從天而降,那巨象長鼻一掃,頓時無數蠻軍灰飛煙滅,巨足狂奔,一時間又不知多少蠻軍死于巨象象蹄之下。
就在太平城召喚出“太平象”的同時,東蒼城。
“自此三國歸于晉帝司馬炎,為一統之基矣。此所謂‘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者也。后來漢皇帝劉禪亡于晉太康七年,魏主曹奐亡于太康元年,吳主孫皓亡于太康四年,皆善終。”
“《三國演義》全本,完!”
陳洛落下最后一行字,突然間腦中仿佛又什么東西從神魂中飛射而出,接著就聽到窗外一聲雷鳴。
一道恢弘建筑的虛影在東蒼城上空緩緩凝聚,那模樣,像極了陳洛曾經在神魂海中進出了無數次的三國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