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梧桐樹
似乎是察覺到他發現了自己身后的蛋,那金翅鳥立時頸羽大張,像是只即將上場的斗雞,沖他一陣口吐芬芳。
解天揚這次卻沒有馬上出手,只是捏著棋子站在那里,喝止了身邊躍躍欲試的騰根,目光在這鳥和身后的“蛋坑”間穿了幾個來回,腦子里的碎片信息逐漸拼接成型。
這福地是一片孵化場,里面的妖蛋正在孵化,他轉了半天沒有看見其它的成年體妖獸,而這只有了靈智的金翅鳥去襲擊了外界的妖獸養殖場…
他心里一動:莫非,這只金翅鳥的目的,是想找來其它的妖獸,幫它照看孵化這些蛋?
它一只幼年體的妖無法同時照看這么多的妖蛋,所以才會出外找尋幫助,也因此找到了養殖場果然是有靈智的妖,連目的性都如此明確。
但這么說的話,為什么這些蛋會全部交由它負責?產生這些蛋的“母體”在哪里?
不知是感受到了他的面色變化還是什么,就看那金翅鳥歪了歪頭,再度惡聲惡氣地開口:
失去了那枚金羽靈器,它已經是強弩之末,但即便如此,它似乎也打算頑抗到底。
解天揚眉頭微微蹙起。按照他一貫的性子,這時候必然是要趁這妖虛弱,一鼓作氣將其收服以絕后患。
但看眼下這情況,他若是強行出手,先不說這這一整片福地內的妖蛋都會因此被坑,而且也沒法再從這妖身上挖出這塊福地的秘密。
來這里之前,魏澤授予他的任務是“以和平手段解決這次的問題”,而現在事態已經演變成了暴力無法解決的境地。
不動手的前提下解決問題,這可確實不是他擅長的領域解天揚皺起眉,感覺很是頭疼。
寒風吹著一片枯葉飛過,人鳥蛇之間陷入了微妙的僵持。就在這時,他口袋里卻又是微微一動。
“嚶嚶嚶”
不知道是感覺到了外面的靈力還是怎么,那個黑黃相間的小腦袋從口袋里面探了出來,左右看看,似乎是注意到了面前金翅鳥的存在,小嘴兒里吐出一連串尖聲:“嚶嚶嚶!”
空間囊里只能收法器而不能收活物,他只能把這小東西揣在口袋里。不過,現在這一幕直接讓金翅鳥當場懵在了那里。
它看看前面的解天揚,又看看那口袋里對自己怒目而視的鳥妖幼崽,好像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
“嚶嚶嚶!”
那小鳥妖又是一聲大叫,把那金翅鳥的氣焰叫得又癟了一分,就見它往后一縮脖子,一副意外樣看著面前的解天揚,一雙鳥眼里居然露出了人性化的表情,從最開始的“不解”,到“思考”,最后是一種仿佛孩子被怪蜀黍拐跑般的“憤怒”。
金翅鳥朝他大叫著,激動地撲扇著翅膀,
它邊叫著,邊激動地撲扇著翅膀。不過沒叫兩聲,就看解天揚一手從口袋里拎出了那只黑黃小鳥,手一抖,將那小東西直接給扔到了它臉上。
“別搞得好像我綁了你人質一樣。對付你一只小妖,我還犯不著用這種下流手段。”
金翅鳥抖著一身羽毛,把扔在臉上的小鳥妖給甩下來。這小東西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連拍帶打地就想從它羽翼下掙脫,一副抗爭樣把金翅鳥也給整懵了。
與此同時,卻見解天揚手指在那棋子上一刮,令騰根化作一道紅光收回靈器當中。接著,在金翅鳥的注視下,他將那枚棋子和攻擊的架勢一并收起,轉而從懷中摸出了那根金羽,在金翅鳥面前晃了晃。
“我知道你能理解人的意思。現在給我聽好:你的靈器在我手里,想拿回去,就照我說的做。”
解天揚挑眉道:“我對這福地內的東西沒興趣,現在,我只想要找回和我一起的同學,而后從這里離開能幫我做成這件事的話,你的靈器我還給你,也會想辦法幫你維護這些蛋。作為交換,你帶我去這福地的核心,告訴我從這出去的辦法。”
這番話講得是十足的擰巴。他很少要落到和“人”講條件的境地,更不要說現在面對的還只是只鳥妖。要不是有之前魏澤的囑托,他早就直接動手了。
這么一副別扭的口氣,他自己都不覺得有多少說服力。就見那金翅鳥一臉狐疑地盯著他,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個遍,鳥臉上寫的全是半信半疑。
倒是旁邊的那只小鳥妖好像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被拋棄了,在那急得一陣上躥下跳,撲扇著翅膀卻回不到解天揚口袋里,整只鳥超級委屈:“嚶嚶嚶嚶嚶嚶!”
似乎是被這一陣嚶聲提醒了,就看那金翅鳥再度露出詫異,目光在一人一鳥間挪了幾個來回,好像是思考了些什么。
它忽然張開嘴,如同哺乳動物搬崽般銜住那小鳥妖的后頸皮,在小東西的吱哇亂叫聲中將其扔回了后面裝滿蛋的洞內,叼來葉片將其蓋好,這才一振翅,在解天揚身邊環飛著,不再用咖喱味或者西北大碴子味的國罵,卻是換成了清脆的禽鳴聲。
“嘰!”金翅鳥盯著他手中的那片羽毛,同樣別扭地開口道,“嘰嘰!”
這是要他跟上?
解天揚微微一怔,抓緊手里的金羽,跟在那鳥身后飛身向前,再度深入那樹林之間。
不知道是該說這妖靈智不高還是別的什么,居然這么順利地就談妥了,這的確出乎他的意料。
看起來,這破局的關鍵,居然是在那只小鳥妖身上?他的無心之舉居然有這樣的作用?
他心里嘀咕幾句,警惕心卻是絲毫未丟,邊飛身走著,邊將靈識的感應范圍提到了極限,隨時防備著可能的變動。
這福地的面積實在是不小,奔出幾里的距離,居然還沒發現其它任何一個同學。倒是身邊的環境發生了微妙的改變,陣陣的霧氣從四周騰起,迅速暈染了整個視線,看霧來的方向,和這金翅鳥飛翔的路線居然完全一致。
“嘰!”
正疑惑間,卻聽空中的妖鳥一聲鳴叫,像是發覺到了什么似的豎起了全身羽毛,警惕性地環飛起來。懷中的金羽同步地發出陣陣熱意,澎湃的靈力正被牽引而出。
像是發現了敵人?
十分鐘前,密林另一側。
吳皓疾步穿行在林道間,放開神識,緊張地四處張望著。
要說進入福地這種事,校內恐怕沒幾個能比他更熟練了。但和解天揚不同,他雖然修為更高,但卻并沒有能作為路標的棋子指引,只能以靈識探索四周,找尋著同學和可能的敵人。
這是屬于妖的領地,說不準這山林間就隱藏著什么樣的危險大妖。盡管多次福地的經驗讓他對這個地形已經沒有多少懼怕,這種氣氛下,他也無法不繃緊神經。
而在他走出了約十里距離的時候,讓他神經更緊一步的事情出現了:就見四周的叢林當中,毫無預兆地飄起了陣陣的霧氣!
越往前走,四周的霧氣越是濃郁,到最后視野的能見度幾乎降到了零,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一個輪廓,全靠神識引路。
他不敢怠慢,一手點在額上,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神識的釋放上,搜索著四周的一切動靜。
也正是因為這樣,當那股異常的氣息突然出現在神識范圍內的時候,他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
一股陌生的靈力不,是好幾股。在前方二十米左右的位置,都不是熟悉的同學。
這福地里還有別的有靈之物?
吳皓停住了腳步,集中精神細細感受著。神識全開下,他五感都敏銳異常,這么細細一感受,散播在空氣中的那股細微的氣息立刻清晰地傳入了鼻中。
那是人的血腥味!
他心里狠捏了一把。能被拉到這地方的“人”不會有別的,難不成已經有同學遭了妖獸毒手了?
要知道,在這的可全都是筑基以上的老手,出校前裝備部還都給他們配足了精良的靈器裝備。這如果都能被妖物算計,那這妖的實力
他心里抽了一下,趕忙調起全身靈力,細細判斷了一番那靈力源的位置,將體表的護體靈力提至極致,躡手躡腳地摸了過去。
距離縮短,能看到林影之中透出了幾個活動著的輪廓。
由于濃霧遮擋,這個距離下還看不清那些影子的具體樣子,像是霧里看花的皮影戲。
雖然這么說,空氣中的血腥味和靈力的波動卻是愈發清晰起來。而同時傳入他耳中的,還有幾個模糊的聲音。
那聲音在霧中被浸得很模糊,只能聽到偶爾的幾個音節。他英語本來就爛,高考英語聽力都對不了幾道,這種全損音質的聲音自然是理解不了但即使如此,他還是聽出來了那聲音中的一股子熟悉的咖喱味。
聽這腔調,怎么有點像之前解天揚和那金翅鳥交流時說的語言?而且,連身上的氣息都有些妖的味道
難不成,這是碰上了那妖鳥的同類?有落單的同學被妖鳥偷襲了?
吳皓立刻緊張起來,運力于拳做好防御,正準備摸過去仔細看個究竟,卻聽濃霧之中忽地炸起一聲尖叫。
伴隨著那一句喝聲,異常的靈力如平地炸雷,擴散開來的勁風令四周的葉片一陣沙沙作響。
四處的濃霧如同漩渦邊的海水般被攪動起來,視野模糊得像是被糊了一層濃厚的奶油,但在那霧氣之后,隱約可見一道金影猛然縱起,與勁氣一同爆發開來的,是毫不摻假的殺氣!
一般的修者絕不會有這種水平的殺氣所以,是那妖獸要出手?
吳皓整個人猛地一凜。他這個距離并沒有看清那影子的具體模樣,也沒有聽懂那句咖喱味英語的意思,但眼下這撲面的殺機已經不允許他再多思考了。
他腳下一踏,整個人當即騰空,凝力于拳鋒,神識鎖定在那殺氣四溢的影子上。隨著他舉手一揮,剛猛的勁氣沖入濃霧,直沖那騰飛的身影!
一團金光被他這一拳從中擊碎,他感覺到手指前傳來肉體擊打的觸感,耳中聽到一聲骨頭碎裂的微響。面前的濃霧被那勁力從中擊破,勢風橫掃,幾道人影像是被吹飛的葉片般嗖嗖飛出,七零八落地摔在地上,一片哀嚎。
…人影?
吳皓感覺自己心臟瞬間停跳了,整個人都僵在了那里,只有眼珠徐徐下挪,看清了躺在地上的幾道影子。
果真是幾個大活人,只是那一張張臉上都帶著比京劇臉譜更夸張的鍍金面具,看不清面容,只能見得他們身上都披著像是斗篷般的金色紗衣,如雙翼般背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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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衣下,能看到標志性的南亞長衫和裹裙,同樣以金色為主色調,這一身搭配起來,一身土豪金從頭金到尾,堪稱亮瞎人的24K氪金狗眼。
這是哪來的人?
按理說連接福地的靈寶都是獨一無二的,這些人怎么會出現在這一塊福地里?
他們怎么還說妖的語言?連氣息都像是妖類的?
方才這些人似乎是在配合著展開什么陣型,在空中齊齊展開了這金色斗篷、彼此結為一體,無論是氣息與身形都像極了那金翅鳥的模樣。再加上周圍濃霧遮蓋、又聽到了那咖喱味英語,他匆忙之下才認錯了目標。
這也不能怪他眼拙:想要進出福地,只能靠接觸靈器、或是福地主人的允許才能達成目的,這是他們一直以來遵守的規則。按理說那片金羽靈器應該是這地方唯一的出入口,打死也想不到這里面居然還會有別的人,還帶著這樣和妖類相似的氣息。
一瞬間他腦子里可能閃過了十萬個為什么,但最后,最讓他心驚的果然還是一個事實。
他打傷人了?
自從修仙以來,除了校內和同學的爭斗以外,他還真是從來沒和人動過手。突然遭了這么一個情況,讓他大腦當即就是一空,看著這幾個因中他一拳躺了一地的金衣人,全身在那像是凍成了泥雕木塑。
“你是來救援的么?”
一個略顯虛弱的聲音從側面傳入耳中,吳皓僵硬地扭過頭去看,發出聲音的是居然也是一個落單的華國人,手里拿著槍,身上穿著他熟悉的執行部制服。在那制服上,能看得見代表軍方的徽章,被溢出的血染成殷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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