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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自流從隨身公文包里拿出一大袋資料，里面有各種檢查報告和住院費用。
“這些都是當事人從入院開始的各種報告，以及費用清單。”江自流繼續說道，“我的當事人主訴有：第一點：整個治療過程中費用過高，有些檢查連續做了兩次，比如說，在第一次做胃鏡的時候已經做過一次病理檢查，后面手術又做了一次病理檢查，這屬于重復檢查，不必要的重復收費。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錢江紅主任因沒有收到紅包為由，在手術過程中讓一個沒有執業資格的醫生，上臺手術，導致當事人在術后疼痛不止，不能及時恢復。”
“現在我當事人要求醫院對患者進行相應的經濟賠償，賠償項目有患者人身損傷費，患者父親老秦先生的誤工費15萬、以及多出的檢查費2000元，加上入院時預繳費用的一萬元，賠償金額合計16萬2千元人民幣。”
這真是獅子大開口，自說自話，難道真的可以隨便找點茬，就到醫院里來敲一筆？
問題是，聽了江自流律師的話，錢江紅和肖華生都沒有特別憤怒的表情，好像只是在聊家常一樣的平和。
“當然了，你們想要提出什么樣的訴求，是你們的自由。不過這個東西，不是你們說怎樣就怎樣的。”肖華生說，“各自的證據都要拿到法庭上，讓法官宣判的。”
江自流詫異道：“這么說，你們是要準備接受訴訟打官司羅？個人建議，還是庭外和解的比較好，畢竟這些事情傳出去對Z醫一院的聲譽有損。”
柳青青道：“江律師，我想您是還沒有仔細看過病歷。第一：關于您說的病理檢查，秦大武先生是在當地醫院做的胃鏡，病理檢查也是在當地醫院做的，所以，Z醫一院沒有給秦大武先生重復做病理檢查。”
江自流道：“既然已經在當地醫院做過病理檢查，為什么到了你們醫院還要再做一次呢？這不是重復收費是什么？”
柳青青道：“病人的病情是在不斷進展和惡化的，他的胃鏡以及病理檢查是在月余之前做的，到現在病情的進展已經與月余之前不同。江律師，打個比方，難道您今天吃過早飯，晚飯就不用吃了嗎？”
“更何況，當地醫院的的檢查，萬一有疏漏呢？您能打保票嗎？”
“根據您剛才所述，《執業醫師法》第三條規定，‘防病治病，救死扶傷’是醫師的‘神圣職責’。《醫療機構管理條例》第三條規定，‘醫療機構以救死扶傷，防病治病，為公民的健康服務為宗旨’。”
“現在秦大武先生既然是在Z醫一院治療，那么Z醫一院就要對秦大武先生的病情的診斷治療全權負責，手術標本的病理檢查是一定要做的，這沒有違反醫療操作規范，也沒有給秦大武先生造成重復收費。”
柳青青繼續道：“關于您提出的第二點，1：我們錢主任沒有收病人的紅包，這正說明錢主任醫德高尚，不但秦大武先生的紅包不會收，其他病人的紅包也不會收。這不成為錢主任有罪的理由。”
“2：您所說的手術失敗，也完全是立不住腳的。秦大武整個手術過程，手術時間為150分鐘左右，術中出血量為180ml，術后疼痛持續時間，在沒有使用鎮痛泵的情況下，是1.8天。”
“而根據有關科研統計：胃癌根治術治療采用開腹胃癌根治術治療的100例早期胃癌患者的臨床資料回顧性分析，平均手術時間為(221.89±54.27)min，術中出血量為(256.24±176.73)ml，術后進食半流食時間為(7.23±2.14)d，疼痛持續時間為(3.74±0.54)d，肛門排氣時間為(4.19±1.37)h，住院時間為(12.49±0.57)d。”
“相比之下，秦大武先生的手術可以說是相當成功。”
錢江紅沒想到柳青青的準備也是十足充分，拿出了一綹資料，其中她對于胃癌根治術開腹手術的數據，都引自醫學期刊文獻。
柳青青將文獻也一并復印了，交給江自流。
對此，錢江紅感到意外之喜，連肖華生也不免對這個年輕的女醫生另眼相看。
不過這樣一來，江自流可以說是十分被動。
江自流想了一想道：“這位小醫生，你對秦大武先生的手術過程如此了解，難道手術主刀醫生是你嗎？”
柳青青不卑不亢道：“江律師，請您在發言之前，務必先看一下我們提供的病歷，關于秦大武先生的手術醫生，以及手術過程，在病歷上已經寫得十分清楚，秦大武先生的主刀醫生是我們的錢主任。”
“我想，律師也是一個嚴謹的職業，您在不仔細研究病歷的情況下胡亂發言，是不對的。”
秦大武的手術，柳青青確實是做了不少操作，但她是在錢江紅的指導下做的，錢江紅也站在主刀的位置，在這種情況下，按照慣例，手術的主刀就是錢江紅。
江自流一名四十多歲的律師竟被一名二十多歲的小醫生搶白，不由得面紅耳赤。
實際上，律師這個職業，經常會運用到職業的優勢，以及口才能力，采用誤導、潛在恐嚇、更換話題、偷換概念等手段，來引誘對方露出漏洞，從而擊破其防線。
可是，柳青青完全按照自己的思維模式，根本不吃他這一套，所以江自流就拿她沒辦法了。
而且，實際上，老秦頭也是受到陳子傲等人的蠱惑，拿了一堆化驗單和繳費單，費用清單，完全沒有證據能夠證明兒子的手術有問題。
江自流手中根本就沒有證據。
“好了。”錢江紅反過來大度地道，“老秦啊，你家家庭條件有困難，我們也是理解你的，你這個費用已經欠費了，我們也還是仍然在給你兒子治療啊。如果你有需要，我們這邊可以幫你聯系一下跑口的記者，看看能不能幫你呼吁一下，捐點款什么的。”
聽聞此言，江自流的臉色就更差了。
“行了，那就這樣吧。”肖華生起身，準備撤了，臨走之前留下一句，“做人啊，還是要善良。”
老秦頭很詫異，問江自流，“他們怎么這就走了？不是說醫院只要看到律師就會賠錢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