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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江紅道:請客是馬一鳴請客,地方要他來挑。
于是錢江紅帶著馬一鳴和柳青青來到了“半日閑茶館”。
至于江陵,只覺得好沒意思,恰好他接到個電話,就推說有人找他,自己走了。
“半日閑茶館”在H市第一醫院的后巷,也是Z醫一院的側后巷。
因為H市第一醫院跟Z醫一院根本就是背靠背,只隔著兩條街,所以從兩家醫院到茶館,距離差不多。
也不用開車,步行十幾分鐘就到了。
“半日閑茶館”在一家銷售紅火的成衣店的樓上,鬧中取靜,布置地本來就甚為雅致,今天一走進去,還聽見深谷泉水般叮叮咚咚的古箏的聲音。
馬一鳴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于古色古香的環境里,看見一半老徐娘身著旗袍,嫻靜地坐在大堂中間彈古箏。
馬一鳴好不訝異。
“靠,居然是真人彈的哎!”馬一鳴叫道。
錢江紅轉頭問馬一鳴:“你會嗎?”
馬一鳴謙虛道:“小時候學過一點,早忘記了。”
錢江紅管他有沒有忘記,對于錢江紅來說有樂子就不能錯過,最好是馬一鳴不會彈。
錢江紅慫恿道:“你去彈!”
抱著要捉弄一下馬一鳴的心情,錢江紅大聲呼香姐道,“香姐,這年輕人會彈古箏,你讓他來彈一下。”
香姐吃了一怔,手指一松,停了下來,果然給馬一鳴讓出位置。
馬一鳴說道:“真的只是小時候學過,這玩意兒比較老古董,很久沒玩了。”
話是這么說,倒也不怯場,就著香姐的位置坐下去,右手先在古箏上撥了幾下,試音。
錢江紅只道馬一鳴果然不會,他惡作劇成功,跟老頑童似的,便是樂不可支。
沒想到,只過了一會,馬一鳴左手按弦,右手提彈,叮叮咚咚,像模像樣地彈奏起來。
看起來,馬一鳴雖然長久沒彈古箏,但基礎還在,看他表情輕松,只是信手撥彈,但箏聲飄逸,仿若長風吹過松崗,有空靈的感覺。
錢江紅驚詫道:“他真會呀!”心說其實有點失望,本想捉弄馬一鳴一頓,沒成功,那不好玩了。
柳青青初使聽得這旋律熟悉,不多時,忽然聽出來了,竟是張國榮哥哥的“明月夜。”
難怪,聽到前奏,就好像忽然陷入到某種情境。
這首曲子是張國榮自己作曲,謝明訓作詞。
歌詞是這樣的:
走過千山,我歷經多少風霜
才能夠回到你的身邊
等待的容顏,是否依然沒有改變
迎接我一身仆仆風塵
等待我的人,是否還坐在窗前
帶幾行清淚迎接晨昏
是否還依然在門前掛一盞小燈
牽引我回到你身邊
也許這曲子是寫給戀人的,但在柳青青的眼里,卻分明是寫給母親的。
一個孩子從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探索世界,都需要知道有母親或父親在其身后,才足夠安全,才能足夠大膽去更遠的地方。
而對于柳青青來說,母親這個角色向來是缺失的。
母親早已離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又或許并非下落不明,只是舅舅們不會告訴她就是了。
當然,父親(養父)對柳青青不錯,一直視她如親生。
但父親畢竟沒有母親那么細膩呀,柳青青成長過程中許多難以啟齒的事,父親是不會懂的。
至于外婆,外婆雖然也還算關心她,可外婆年老力弱,不夠強大啊!
缺失,就是缺失。
沒有別的愛可以用來替代。
放眼柳青青的前半生,就是背后少一雙強有力的臂膀能托住她隨時摔倒的人,少一個用微笑等她回家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哥哥”的親子、家人關系也很疏離,提起他父親,哥哥也會說:“不熟。”
盡管內心渴望親情,但跟母親住在一起,難免客氣地像陌生人,連借用廁所都要小心翼翼地問一句。
事實上,或許是傳統的緣故,大夏國大部分父母都不知如何陪伴孩子成長。
要么大包大攬,把孩子當私有財產控制,如柳香花。
要么不停打擊,美其名曰“挫折教育”,如馬千里。
要么放任不管,蓬生麻中自然直,如谷錚。
要么……
沒有恰到好處的承托。
這就使得大夏國的男女,總是孤軍奮戰,對面千軍萬馬,背后空蕩蕩,沒有一盞燈,沒有一個等待的人。
或許吧,或許這首歌是寫給戀人的。
但小時候的經歷,小時候體會的感情,是會帶到戀愛關系中的,不是嗎?
大約也是因為感受到歌詞中那種孤獨和無奈,柳青青對張國榮哥哥的歌完全沒有抵抗力。
只要聽到這旋律,就不自覺地陷入到莫可名狀的感傷之中。
仿佛是身處在一個荒野的月光里面。
或者是月光中一所無人的小屋之中。
若非錢江紅就站在身邊,柳青青可能會掉淚。
這時候,從柳青青的眼中望出來,馬一鳴不再是那個二世祖的馬一鳴了,也不是那個帥哥馬一鳴了。
只剩下這歌。
只剩下這旋律。
有點感動,好像百年孤獨,終于有人看見。
好像深谷的幽蘭,終于迎來了第一只蝴蝶。
一曲彈畢。
馬一鳴要把位置讓給香姐,回到隊伍。
三個人就開了包廂,找位置坐了。
錢江紅對馬一鳴贊不絕口:“小伙子不錯啊,挺有才華。”
馬一鳴謙虛道:“哪里哪里。”
兩個人熟絡了一些。
馬一鳴向錢江紅抱怨說:“你們外科有那么忙嗎?為什么我打我女朋友電話,她老是不接。”
“額。”錢江紅解釋說,“因為進了病房,手機都調靜音的,有時候是接不到。”
“原來如此。”馬一鳴開心地笑道,“我還以為她故意不接我電話呢!”
柳青青嘟噥道:“我就是故意不接你電話。”
但這句話直接被馬一鳴無視了。
茶館里一般是喝茶的,也可以叫吃的,只是種類比較少,只有炒面、面疙瘩之類。
錢江紅叫了三份黃瓜面疙瘩。
柳青青和錢江紅都餓得狠了,自然吃得極香。
馬一鳴竟也不挑食,居然還說好吃。
一問,原來他成長在舊金山,從小多吃面包,至于國外的中餐館,那味道跟國內的完全無法比。
所以,只要是在國內,無論大小飯店,只要是中餐,馬一鳴都覺得味道正宗,特別好吃。
錢江紅直呼這孩子好糊弄,容易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