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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盧炳鉅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當場就坐不住了，要趕回到科室里去。
然后陳子傲也來了，看盧炳鉅很焦躁的樣子，“盧主任，我向您請教一個事。”態度很是謙恭。
盧炳鉅一下子感到很意外，問道：“什么事？”
陳子傲其實就是磨蹭時間，顧左右而言他地道：“盧主任您是老資歷了，在Z醫一院工作了那么多年，很多事情都是您比較了解。”
盧炳鉅一頭霧水道：“哪里哪里。”
陳子傲繼續磨蹭：“我剛剛從扶桑回來，所以對國內的一些規矩反而不懂。”
盧炳鉅敷衍道：“這個慢慢你就習慣了。”
陳子傲道：“我都聽說盧主任您脾氣最好，待人和藹，對于我這樣的新人，您要多多指教呀。”
反正陳子傲講半天不切入正題。
都是同事，盧炳鉅也不好駁他的面子，只好跟他聊幾句。
說著說著，半天的時間就過去了。
日頭漸漸偏了。
夕陽的光斜斜地從西邊天空照過來。
也就是說盧炳鉅已經被陳子傲拖了一下午了。
盧炳鉅一看時間不早，又準備走。
陳子傲眼看著不給點實料確實糊弄不過去了，就說：“我們國內是不是手術病人常規都要拍片的？像15號3床那個病人，要是當時給他拍個胸片，位置好的話，當時還是能發現他咽喉部異物的。”
15號3床，就是那一天柳青青處理過的喉部異物小病人胡康。
盧炳鉅聽他說到正事，只好又停了下來，“像這種發燒的，如果肺部呼吸音不好的話，的確要拍個片子比較好。”
陳子傲帶著點驕傲地道：“因為在國外做檢查，各種指征的要求是很苛刻的，不似國內這么隨意。”
盧炳鉅解釋道：“也不能說是隨意，發燒病人，臥床的時間比較久，就容易繼發肺炎。胡康這個孩子，我看問診的時候，就沒有問出關鍵點，所以才會導致漏診。這種小孩子太小，對于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不能有個準確的描述，下次還是要注意一下。”
陳子傲覺得盧炳鉅的話中隱隱有教訓之意，就覺得有點不爽。
話說，今天病房里怎么那么安靜啊。
白白浪費了他這個安排。
陳子傲覺得這段時間病房里重病人還是有的，特比是盧主任那個組。
又跟盧炳鉅叨叨了一會，太陽已經完全墜落到地平線之后了，天空也隨之黯淡下來。
盧炳鉅一看時間不早，就起身跟陳子傲告辭。
陳子傲極力挽留道：“盧主任啊，難得出來一趟，好好地玩一玩，放松放松啊，吃了晚飯咱們還唱卡拉OK。”
盧炳鉅推辭道：“你們年青人玩吧，這種我老人家玩不動的了。我在這里，你們也不自在。”
陳子傲道：“盧主任，都到這個點了，吃了飯再回去吧。”
盧炳鉅一聽，那也說得是，就留下來吃飯。
在農莊的里面，開了個大包廂，擺開兩張桌子。
一旦開始吃飯，喝點酒是難免的。
陳子傲親自帶頭，吆喝了組里的醫生，不住向盧炳鉅敬酒。
一方面是拖住盧炳鉅，另一方面，也是故意冷落錢江紅。
故意在錢江紅面前，對盧炳鉅大夸特夸，說盧炳鉅是Z醫一院的元老啊，是外科三病區的中流砥柱啊，是年輕人的楷模啊，等等等等
總而言之，只要陳子傲想的到，就沒有拍不出的馬屁。
一杯兩杯，盧炳鉅喝得微醺，還覺得陳子傲這個年青人不錯呀，海龜，沒有海龜的那種驕傲，挺謙虛的，挺有禮貌的，挺尊敬老人的，不錯不錯。
不像那個錢江紅，身為科室主任，沒有一點眼力見。
哎，怎么就讓錢江紅做了科室主任了呢？
柳青青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進來的，說是10號2床的病人消化道出血了。
10號2床，就是黃兆云之前跟陳子傲提起過的，盧炳鉅一組的胰腺癌術后病人。
胰腺癌被稱為“癌癥之王”，手術是胰腺癌獲得最好效果的治療方式，但胰腺癌手術是普外科手術中最難的。
胰腺被包裹在十二指腸、空腸、脾臟、肝臟之間，前面還被胃和橫結腸覆蓋。
這不但使得胰腺的臨床癥狀變得隱匿，更增加了手術切除的難度。
手術時必須同時切除連同腫瘤在內的一部分胃和空腸，全部的十二指腸，膽囊以及部分膽總管。
切除之后，需要徹底重建消化道眾多器官的連接，包括胰腺和腸的，膽管和腸的，胃和腸的。
病人年齡61歲，按道理說，年紀這么大的病人，一般醫生是不會給他開刀的，因為術后風險太大。
但盧炳鉅給他開了刀，可能有別的方面的考量。
不管怎么樣，這個61歲的病人，現在是特級護理，也是著重觀察的對象。
盧炳鉅一個下午坐立難安，為的也就是這個病人。
果不其然，真的出問題了。
消化道出血是胰頭癌術后的常見并發癥，表現為嘔血、柏油便，或從胃管內引出大量血性液。
盧炳鉅不認為消化道出血是最嚴重的并發癥，可以采用保守療法先予以止血，觀察一段時間，一般是可以愈合的。
盧炳鉅指示道：“可以先給病人用止血敏止血，如果嚴重的話自胃管灌注濃度為80mg/L去甲腎上腺素或凝血酶。”
不料柳青青道：“已經用藥了，但無法止血，短時間內出血已達到100ml，我覺得里面有大血管破裂，最好聯系胃鏡室內鏡下電凝止血。”
盧炳鉅被嚇了一跳：“開什么玩笑，這病人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手術的，又要承受胃鏡這種強烈刺激，腹壓忽然增高，屆時消化道出血還沒好，搞出胰瘺來了！”
電話對面的柳青青好像很著急的樣子：“但這病人真的出血量很大。盧主任，情況很緊急。”
盧炳鉅無法置信道：“是不是你在計算出血量的時候，把胃液計算進去啦？”
此時，柳青青已經通過透視看到病人胃內一根破裂的血管在汩汩冒血。
血量沒計準？不存在的！
急都急死了！
柳青青道：“肯定不會錯的。盧主任，可以在全麻下做，這樣就不會刺激到他了。”
可惜以柳青青現在的資歷使喚不動胃鏡室，否則她真會打電話直接按排內鏡。
盧炳鉅道：“如果出血量大的話，先給病人輸點血。”
柳青青焦急道：“已經按排了。但是這真頂不上事，現在病人心率快，血壓下降，消化道內實際的出血量比測到的要多。”
盧炳鉅道：“我馬上回來！”
病人的胃內有大血管破裂，通過透視能力，肉眼可見里面在汩汩流血，這種流血速度，等到盧炳鉅回來就可以直接進入搶救階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