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認得這個是腦外科一組責任組長丁璐。
頭幾日見過面，不過沒什么交流，當然今天丁璐好像也沒有要跟柳青青交流的意思，反而回頭對治療室中一名護士道：“喏，張文倩，那個人來了！”
柳青青對張文倩有深刻印象，甚至有好感，上次柳青青被孔昕敲詐，就是張文倩替她解圍。
張文倩的另一個特點是做事風風火火，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情。
這一次，張文倩聽到丁璐的話，從治療室出來，卻沒有看柳青青，直接越過她，像踩了風火輪似的往三號病房去了。
見此情景，柳青青也不發一語，往三號病房趕去。
感覺那里已聚了不少人，可以聽到很多嘈亂的說話聲。
柳青青來到三號病房門口，還沒有進去，謝大園先看見了她。
“那么還是先觀察一陣看看。”謝大園對家屬說，同時伸出一只熊一樣粗壯的手臂，往柳青青背后推了一把，就好像什么衙役捕快，把她從三號病房推過走廊。
動作雖然粗魯，柳青青直覺他是要保護她，也因此可見事情嚴重。
“發生什么事？”柳青青問。
謝大園沒有回答，直到過了護士臺，到偏僻角落，才悄聲說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三號二床的引流管夾閉狀態，下午出現了嚴重的高壓狀態，嘔吐，甚至癲癇！”
“啊！”
“早上是你和羅陽一起換的引流袋，你回想一下……”
“絕對是打開狀態，而且引流通暢。”柳青青說，雖然這一天她是擔心著弟弟沒錯，但關鍵的幾個節點記得非常清楚，絕對不會有誤，這也是她的職業素養。
二人來到醫生辦公室，門是關著的，可以聽見王鵬飛在說話，但聽不清說什么。
謝大園轉動了一下門把，發現里面反鎖住了。
此時王鵬飛正像暴跳的猩猩一般用力拍著桌子，嘴里幾乎噴火。
他的對面是安靜地坐著，像一棵桂樹一樣的護士長安晶，聲音輕些，卻不輸氣勢。
王鵬飛說：“這肯定是你們夜班護士的失職！”
安晶道：“我們孔昕已經是工作六年的老護士了，仔細嚴謹，從沒有出過差錯。”
言下之意，羅陽和柳青青是實習生，相比之下，很不可靠。
羅陽此時也在辦公室里，卻像個傭仆一樣垂頭站著，“我用性命擔保，肯定沒有夾閉引流管。”
安晶毫不客氣地白了羅陽一眼：“你的命才值多少錢！”
顯然對羅陽毫不信任。
王鵬飛針鋒相對道：“就算他在更換引流袋后，大意沒有重新打開引流管，你們護士是干什么吃的？每個小時巡視一次病房，難道都沒有發現？4小時記錄的引流液數據為零，就沒覺得異常？”
安晶微微語塞，但她調整了一下，當即又反駁道：“話不是這么說的，如果是你們醫生操作的，護士可能會以為這是你們特意要做夾管試驗。”
王鵬飛說：“關于這個問題你們看醫囑好了，醫囑怎么開，護士怎么執行！”
安晶道：“然而你們常常開出口頭醫囑，許多醫囑都是事后補錄的！”
所謂醫囑就是醫生在診療活動中下達的指令，要求記錄在送囑本上，然后護士醫生遵照執行。
然而，有時醫生搶救危重患者來不及書寫醫囑；或在無菌操作過程中無法書寫醫囑；或患者忽然發生病情變化，醫生來不及到達現場。這三種情況，醫生會給出口頭醫囑，事后補錄。
關于今天三號二床夾管一事，顯然沒有醫生開出過口頭醫囑。
王鵬飛與安晶二人對峙，各不相讓。
王鵬飛怒道：“你們護士使喚我們實習醫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要告訴你，醫生有醫生的工作，護士履行護士的職責！”
正在此時，謝大園在外叩門。
羅陽向王鵬飛看了一眼，王鵬飛點頭示意，于是羅陽去開了門。
謝大園說，“重新開放的引流管，發現有新鮮的血液。”
“唔。”王鵬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柳青青只見王、安二人都拉著臉，互相敵視。
王鵬飛道：“可能有再出血，抓緊做個CT。”
謝大園說：“已經安排了，讓白旭楊陪同一起去。”
王鵬飛點點頭：“羅陽和柳青青二人目前最好少露面。”
這是為了保護羅陽和柳青青的，現在的情況，家屬很可能就鬧起來。
安晶因此很不滿，“王主任，你就包庇他們吧，看你兜不兜地住！”
王鵬飛瞟了安晶一眼，雖然沒說話，但其眼神流露出“他們都是我的崽，我信任他們”！！
安晶知道在王鵬飛這里討論不出一個結果來，或說是達不到她想要醫生承擔責任的結果，只好起身走出醫生辦公室。
當時，白班的護士已經下班了，但是都沒有走，聚集在護士值班室。
安晶進去的時候，她們都在七嘴八舌地議論，一見到安晶，個個噤聲。
安晶如老鷹般犀利的眼睛在眾護士里掃了一圈，最后落在張文倩的身上。
她說的話跟王鵬飛說的也差不多，只不過口氣更嚴厲：“張文倩，你每小時巡視病房到底在巡視什么東西？”
“七八個小時引流量為零都沒發現？非要等家屬反應病人嘔吐了才清醒過來？”
張文倩低著頭，作聲不得，眼淚已撲簌簌掉了下來。
丁璐抱怨道：“太忙了，護士長真的太忙了！人家國外病床與護士比例可達到1：1，我們大夏國規定僅1：0.4，實際上連這也達不到，最多1：0.3！”
護士長安晶斜了她一眼：“丁璐：，我還沒說你，你是一組的組長，張文倩太忙，難道你就不給把把關？！”
于是丁璐也低下了頭，說不出話來。
“好了，好了，都回去吧！”安晶心煩意亂地說，“丁璐和張文倩兩個寫份檢討上來！”
其他的護士陸陸續續更衣退場，安晶護士長沒有走，丁璐和張文倩也不敢走。
那邊CT結果出來，病人有少量出血。
王鵬飛意見把病人轉到重癥監護室去。
隨之而來的后果是醫療費用的增加。
誰都知道監護室是個巨大的吞金獸，一天之內吞下多少金銀都不嫌多。
本來就已經憋著一肚子懷疑的家屬此刻終于忍不住了！
“為什么要去監護室？我爸爸本來已經好轉了？怎么忽然就又出血了？是手術沒做好？還是出了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