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夜將盡
殘夜將盡
在離開綿陽坡后，少昊玥主仆二人就潛入魔軍大營，半天時間，已經摸清了軍營的大致情況。
陌飛如傳言所說，非常看重弟弟陌天，聽聞陌天重傷，很快就從前線返回，一直到陌天轉危為安，他壓抑的怒氣才爆發出來。
現在，疑似二字可以拋掉，少昊玥確定，陌天覺醒了天機血脈。
夢境碎片已經觸發，接下來就等陌天醒來，確認他是否相信觸發了天機血。
午后陽光刺眼，陌天睜開眼，只覺眼角干澀無力，視線一片模糊。
他用力閉了閉眼，再次睜開，視線總算清晰起來。
明亮的陽光透過窗戶，斜射進來，灑在案幾上，潔白的信箋泛著光，余光掃到幾行字句，‘沈蒼顥晉升大羅金仙中期歸來……’
瞥了一眼，他自然地移開了視線，沒有任何情緒，因為那是他早就看過的信息。
將手從案幾上拿開，捏了捏有些僵硬手臂，他輕嘆口氣，近日真是太勞累了，看著公文也能睡著。
等等，外面為何這么安靜？
他起身出去，除了各個軍帳前的哨兵，空無一人。
不等他詢問，哨兵略帶詫異道：“二公子，您醒了，元帥府來信，元帥要將碧凌小姐許給咱們將軍，大家都在給將軍賀喜呢。”
陌天點點頭，絲毫不意外，似是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
他大步走向中軍大營，路過其中一座軍帳時，發現兩位哨兵不好好站崗，正小聲說著閑話。
“以后咱們將軍也是元帥的親信了，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嘿嘿，希望咱們將軍能像那白璽一樣，嫁妝改變命運！”
“誰說不是呢，有個好伴侶，少說也得少奮斗十萬年！”
“你說那白璽究竟招惹了何方神圣，竟公然懸賞殺他！不會是情債吧？”
“比起這個，我更好奇秋夕樓的背景，懸賞一軍統帥，這樣的任務都敢接、敢發！還有那位代號夜鶯的殺手，也是莽……”
陌天聽得直皺眉，“咳咳，不好好站崗，說些什么閑話！”
兩位哨兵一驚，齊齊跪下求饒：“二公子恕罪！”
陌天哼了聲，沒與他們計較，繼續往中軍大營行去，大喜的日子，不值得為了這點小事掃興。
走著走著，前方景物融入白茫茫里，意識也跟著模糊起來，眼皮像是黏住了，怎么也睜不開。
“二公子！二公子！”
慌亂、悲切的聲音，仿佛隔著厚實的屏障傳來，朦朦朧朧，聽不真切。
“二公子，小心！”那聲音忽而尖利起來，宛如利刃，猛然撞進耳鼓。
屏障破碎，嗚嗚號角聲、風聲、廝殺聲、兵器交擊聲清晰入耳。
陌天霍然睜開了眼睛，入目尸橫遍野，旌旗倒地，濃郁的血腥氣鋪天蓋地！
他呆住，這是……怎么回事？
陌天有些反應不過來，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這里是樂清界仙魔戰場，他已經在這方小世界待了七八萬年；陌生的是，這不是魔族任何一個戰區。
他環顧四野，努力搜索記憶，終于想起，這里是仙族占領的區域，是西陵片區的腹地。
怎么打到仙族腹地了？勝利了？
陌天的腦子一片空白，思索中，腦仁抽抽得疼，猶如棍攪針扎。
在頭疼得快要炸裂之際，腳踝忽地一緊，被什么抓住了。
他低下頭，對上一張布滿血污的熟悉面孔，是大哥派給他的護衛耿介。
耿介艱難地抬起頭，“快——走——”
最后一個‘走’字，只吐出一點微弱氣音，耿介就沒個聲息。
“耿介！”陌天驚呼，這才發現，腳邊的尸體多數都很熟悉，那是暗火十五軍的兵將們。
陌天心中升起惶恐，怎么回事？為什么大家都死了？
大哥呢？
“大哥——”
陌天猛然扭頭高呼，脖子轉動間，后腦勺火辣辣地疼，伸手一抹，一手的血。
難怪腦仁疼，原來傷到腦子了。
“將軍！將軍！”
范旭悲痛的呼喊從遠處傳來，陌天周身一僵，生出不祥的預感，他近乎機械地轉身，順著聲音望過去。
滿地斷肢殘骸里，自家大哥一身玄黑鎧甲，單膝跪地，杵著重劍。
他垂著頭，頭發凌亂染血，猶如稻草般隨意披散，胸前、腹部、腿上插滿了利箭。
“大哥！”
陌天悲痛難忍，枯竭的經脈內忽地生出無盡力量，他飛撲過去，抓著兄長的雙肩搖晃，“大哥你醒醒，大哥！大哥……”
“二公子，將軍已經去了，快走！你快走！”范旭悲痛而急切地催促。
陌天恢復一點理智，低吼著質問：“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不會有援軍來，我們是誘餌，這是針對我們十五軍的陰謀，從新的攻防部署制定出來，我們就已經被拋棄了！”
范旭慘然大笑，笑聲凄厲，猶如鬼哭，“不，應該說，碧凌小姐許給將軍就是個陰謀！為的，是讓我們放松警惕，安心前來。
哈哈哈……我們早就被放棄了……”
陌天的頭越發得疼，因為受傷短暫模糊的記憶涌來，他想起來了。
他們十五軍按照既定計劃，突入敵軍深處，招來敵軍大肆圍攻。
然而，本應該抵達的援軍卻遲遲未到，發出的求救信號也石沉大海。
他們，被拋棄了。
陌天心中悲涼，大哥一心振興家族，奮勇殺敵，終于得元帥煙塬賞識，封將聯姻，到頭來，只是一枚棄子。
“小心！”
頭頂陰影籠罩，陌天抬頭，只見范旭擋在他的身前，下一秒，一根利箭從范旭胸口飛射出來，射入他的心口。
尖銳的疼從胸前漫開，他愣愣看著范旭胸前的血洞，不甘地倒了下去……
陌天猛然坐起，在夜明珠瑩潤的光亮里睜開眼睛，呼吸急促，全身都是冷汗。
“二公子，你醒了！”一張熟悉的臉湊過來，面上滿是擔憂與驚喜。
“耿介。”
陌天低喚一句，扭頭環顧四周，熟悉的擺設、布局，熟悉的屬下，沒有血流成河，沒有尸橫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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