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團的舉動有些異常。
江景陽遲疑著回手摸摸江團的額頭:“嬌嬌你怎么了?是不是這里風大,你感覺不舒服?要哥背你回馬車去嗎?”
自從小妹身體逐漸好轉,兄妹倆已經有一年沒有這樣親昵過。
的確很久沒讓大哥背了!
槿嬤嬤想要上前攙扶,卻被江團揮退。
江團趴在江景陽的背上,要他背著走,她很享受這種依賴親人的感覺。
江景陽不疑有他,只以為小妹是身體不舒服了,彎腰背起她就走。
兜帽遮住臉,閉上眼睛,耳邊是呼呼風聲,還有江景陽略微粗重的喘息。
江團仿佛回到剛剛穿越過來時,那個春雨簌簌的季節。
那天,伯母跟伯父吵架要江青山搬家,是江景陽用單薄的肩背,背著自己走出村子。
周圍人議論著,說江家嬌嬌拖累了兩個兒子,上不了學堂、娶不了妻。
大哥說:只要你好起來,我不娶媳婦都行!
而自己發誓,要讓大哥娶上媳婦,讓父母住進新房。
現在,小哥進了縣學,錦衣華服,可以隨便跟同窗會友寫詩。
大哥娶了心怡的妻子,夫妻恩愛。
父母都有自己喜歡的事做,家里糧食滿倉牛羊滿圈,財源滾滾,不再擔心吃穿,一切都好了。
趴在江景陽的背上,隨著他深一腳淺一腳的步伐晃悠。
江團仿佛回到搖籃里,放松心情,感覺身體也越來越輕盈,只是眼皮越來越重,好困!好困!
漸漸的,她陷入沉睡中,在意識即將消失時,她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來……
好像是尹陶忙完事,來尋自己跟大哥了!
有清亮的嗓音飄蕩著:“景陽,嬌嬌怎么了?”
然后……
被窩很溫暖,鼻端一直是清涼的氣息。
江團感覺自己像是跌進薄荷堆里,那是自己清涼油的氣味,激得她直皺眉頭。
還有頭頂陣陣刺痛,如同電流般,沿著背脊傳遍全身。
這也太疼了!
疼得她想哭出來:“爹、娘、大哥、尹陶你們快來救我呀!”可她動不了。
耳邊有人在嚶嚶嗡嗡說話,就像蚊子叫,聽都聽不清。
江團有些恐慌,這情形怎么跟她剛穿越時一樣……
不,她感覺現在已經非常滿意了,不愿意再來一次。
快清醒過來……快清醒過來!江團感覺自己是黑暗雞蛋里的小雞,正努力想脫殼而出。
“啊!嬌嬌在動,她醒了!”有聲音在驚呼。
是誰?
江團耳朵像進了水,嗡嗡分辨不出來。
頭頂的疼痛更加劇烈了,像是有鋼針扎進腦袋。
不過,這疼也像是雞蛋殼裂開一條縫,像是黑暗中突然射進來的一道光。
“嬌嬌,嬌嬌!”呼喚聲越來越清晰,江團猛的一下睜開眼,眨兩下才聚焦看清面前的臉:胡子拉碴,眼窩深陷,頭發亂蓬蓬,只有那眸光滿是狂喜。
“哥,有針扎我,好痛啊!”江團猛然抱住江景陽的脖子,疼得哭起來。
“知道疼就好!知道疼就好!嘿嘿嘿嘿!”江景陽任由江團抱著,輕輕拍著她的背,笑得跟傻子一樣。
不僅他在笑,屋子里所有人都在笑,只有江團哭得眼淚吧嗒吧嗒。
頭頂的針取下,趙郎中又替她把脈,好一會才道:“沒事了,沒事了!只是受寒,再喝兩劑藥調理調理就沒事了。”
江景陽小心把她的手放進被窩里,就好像又回到那個小小人兒昏睡不醒時。
擦干眼淚,江團環視眾人,身邊是江景陽,槿嬤嬤跟汐嬤嬤。
趙郎中在收拾他的針包,剛剛就是用銀針在扎自己。
距離自己最近的暖凳上坐著尹陶,頭上發髻歪歪斜斜,沒有戴冠,衣服也是皺巴巴的。
他雖然沒有江景陽那么狼狽,眼睛里同樣滿是血絲,好像幾天沒有睡覺一樣。
看見江團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才微微抿唇,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江團醒了!
槿嬤嬤跟汐嬤嬤兩人手腳溫柔又麻利的替她擦身換衣,。
等眾人重新相聚,每個人都換洗得干干凈凈。
梳洗過,江景陽的臉色好多了,不停給江團盛湯挾菜。
餓了兩天,她吃相有點兇,忙得江景陽又是替她拍背,又要給她挾菜。
尹陶只默默看著,當著其他人的面,他不好動手,只能讓廚娘做些消食湯備著。
趙郎中在給槿嬤嬤安排事:“姑娘以后少去風口處,她以前沒有受過凍,秦家村那里也沒有這般冷,一時間適應不了,等時間長些就無妨。
吃食上也沒有什么講究的,喜歡什么東西都可以吃。”
江團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后怕,她這一睡就是一天兩夜,若不是趙郎中在……后果不堪設想。
她在這更衣的間隙也沒有閑,暗中琢磨,自己快兩年時間都一點異常沒有,怎么讓江景陽背一下就睡過去了。
不能被人背?
還是因為覺得自己做得不錯,該滿足了。常言道:生于憂患死于安樂,自己一安樂就要死?
不行,這個問題一定要搞清楚。
江景陽本就計劃給江團過完生辰就走,現在小妹突然又開始昏睡,他想接人回青山院調養。
江團不想走,江家能讓她折騰的地方已經不多。
現在江景陽會蒸餾香精,路蘭君也學會了。
有這兩人在,家里驅蚊香,靜心香所需要的材料不缺。
啞婆也會種植靈芝,培育秧苗催種。
江景陽還把各種精油花露都送來一部分,基本上家里已經不缺她就能運轉如常。
更主要的是,她感覺跟路蘭君相見有些尷尬。
從江景陽的只言片語里,江團聽出江青山跟柳氏都對路家人有些不高興。
這些日子連江景文都不敢回家了,原因是他知道內情后,說了一句‘路學長不錯!’被柳氏一頓罵。
路蘭君本也無辜,奈何是路攸的親妹,只得咬牙受著公婆的冷眼。
江景陽想勸小妹跟自己走。
還是尹陶的幾句話留下江團:趙郎中在新北府,如果江團發病,趙郎中能救。
這次江團只昏睡了一天兩夜就是例子,以前可從來沒有少過半月。
尹陶還有的一句讓江景陽動心:如果趙郎中不能治,他就找御醫出診。
尹陶是郡王,想找一個御醫看病還是容易的。
要是江團回到青山院,再次昏睡,江家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江景陽答應了,只是要尹陶承諾,每十天就往青山院送一封信。
雖然這樣一來,幾乎每天都有人在路上跑,尹陶還是點頭應下。
眼看著新北府就要下雪,而秦家村最后一季的晚稻也該收割了。
江景陽不再停留,跟著萬寧鎮的那幾個鏢師,帶著在萬寧鎮大概一輩子也穿不得的裘皮大衣,買了一些新北府的特產土豆就起程返回。
行宮中,江團喝完最后一付藥,將尹陶遞過來的蜜餞銜在口中。
等婢女端著藥碗退下,這才對尹陶招招手:“尹大哥,可以開始了!”
尹陶一臉緊張:“還是不要試吧!”他擔心江團又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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