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江景陽跟江景祥帶來紡車,還有幾大桶的草泥回來,柳氏也做好飯。
下午更是忙得腳不粘地。
尹陶幫江景文復習功課,周四平力氣大則幫著攪和草泥。
幾個幫忙做香的婦人在午時就來了,這些暴增的草泥必須在當天做完,估計這一天的產量接近萬盤。
江團跟柳氏把十斤棉花用堿水煮過,再用竹簍裝好送去堰渠下方,放水沖洗。
水從堰坎上的泄洪口出來,三米落差帶來的強大沖擊力幾乎轉眼就將一簍脫脂棉洗得白白軟軟。
整個清洗并沒有想象中的難,也得益于有這道堰壩和足夠的蓄水。
清洗之后,剩下的就是將棉曬干紡紗,再織成經緯稀疏的網布,然后再消毒打包。
直到一輪明月掛上山頭,如水如銀的月光潑灑下來,將整個大地照得亮如白晝,江家此時也真正閑下來。
江團洗過澡,正坐在檐下梳理剛剛清洗干凈的頭發。
柳氏拿著一條布巾過來,把她的頭發包住熟練的擦著,這樣的事她做過十年。
換過幾條布巾,見江團頭發已經半干,這才嗔怪道:“嬌嬌以后別晚上洗頭又吹風,你看看誰像你這樣三天兩頭的洗發,若是汗濕不舒服,就多篦幾次,別落下病根。”
這里無論男女人人都頂著一頭長發,又是干重活,哪里有那空閑打理頭發,講究點的七八天洗一次,平時用細細密密的竹篦子將發絲篦過,也有清潔作用。
不講究的就是方婆子一流的,十天半個月也不洗頭,隨便抹上水挽個髻了事。
檐口石階上,江青山倚著柱子靠坐著,旁邊小凳上擺著一碟炒豆子,還有一盞酒。
捻起兩顆豆子丟進嘴里,再滋溜一小口酒,擠眉弄眼,等那股辛辣過去,才痛快的喊一嗓子:“舒服!”
他喝的是江團用蒸餾酒精時留下的酒尾,再加蒸餾水勾兌的低度酒,度數也就三十多。
喝在口中比村里雜貨鋪子里自釀的醩酒要烈多了,江青山現在每天晚上都要喝一小盅解累。
江景陽跟江景文的房間里都亮著燈,現在兄弟倆是各住各的屋子,一個在看書,一個在記賬,各有各的忙碌。
今天挖塘的工程結束了,每個人的工錢也結清,還需要江景陽再把總賬攏一下。
還有驅蚊草的收購,幾文錢也是一筆賬,有的結算過,有的累計賬,拉拉雜雜寫了好幾頁,也需要登記到一起。
柳氏用木梳把江團的頭發梳理一次,看看兩個兒子的房間,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景陽這幾個月可真是沒停住過,人又黑了。”
從修房子開始,江景陽就像家里頂梁柱一樣干活,房子修好又是驅蚊香,又是收麥種地,現在更是頂著太陽來回村里村外的跑,被太陽曬得人又黑了幾分,幾乎要發亮了。
江青山敞著衣襟,愜意的吹著涼風,笑著道:“忙著好啊!你不知道,來幫活的人都夸我們景陽有出息,能識字能算賬,懂事又能干,還有人問說親沒有?”
柳氏一下來了精神:“那你怎么說?”
當父母的最愛聽別人夸自己孩子好,尤其是在婚姻市場上成搶手貨,那就簡直是最得意的。
江團很是知趣,借口頭發已干,就去了江景陽的房間,夫妻倆才好繼續說下去。
江青山想起那幾個有意無意在自己面前,提自己媳婦娘家侄女如何善長做家務,自己女兒如何孝敬老人,又會做針線等等,還有人就說某姑娘讀過書,認字。
說來說去,無非就是想探聽一下自己的口風。
再有一個月,江景陽就十七歲了,在鄉下人家里,正是定親的時候。
江家現在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窮家,雖然沒有水田,可眼前三十畝薄地,家里又做著生意,那些成堆的藥草就是白花花的銀子。
尤其是請幾十號人挖塘,規模都快比得上縣里每年的抽丁去修路修河的徭役了。
這些都需要銀子。
幾個好事人粗略估算了一下,江家從買地修房子,修溝堰,挖塘幾項事加起來,所花銀錢早就過百。
要是此時還有人相信是借錢就說不過去了。
江家把十畝糧食說送就送,雖然是絕收的,收攏也有幾百斤,總不能也是借錢裝大款的。
這就是發了!
這樣的江家,幾乎有女兒的人家都有些蠢蠢欲動。
可是無論那些人或明說或暗示,江青山都不順著搭睬。
有些事,江團能想到,江青山同樣也能想到。
都說屁股決定腦袋,人走在哪一步就說哪步的話。
要是江青山還在老宅中苦苦煎熬著,只要有村里的人家要聯姻,他可能就答應了。
當初之所以沒有答應柳家的婚事,原因也非常簡單。
他當時想在秦家村找門人丁興旺的人家定親事。
以后景陽至少在附近有老丈人和舅哥們幫扶,對景文也有幫助。
現在,這個問題已經解決,秦家族人都已經全部來幫忙了,自己只需要花銀子。
他雖然這些天沒有管理驅蚊香的事,可大概情況也是知道的,一天只需要做一千盤香就是五兩銀子的收入,以這幾天架勢不止千盤。
還有地窖里的靈芝,那可是一個個大元寶在長。
江家未來無法估量,鄉下小門小戶的人家根本頂不起。
自己家的兒媳婦得是什么樣,江青山還沒有想好,至少現在沒有滿意的。
他對柳氏道:“要是有人在你面前提景陽的婚事,你就說還早,家里現在不想定人家。”
江青山擔心柳氏會耳根子軟,要是被人說高興了會一口答應下來。
柳氏把給江團擦頭發的帕子折起來,嗔怪道:“我又不是傻子,這種事就是有人說,也得先跟你商量過才能答應。”
柳氏也不是傻子,從簽下驅蚊香的合約開始,江青山就沒少在她面前說幾個孩子的婚姻前途。
家里的小事柳氏可以做主,孩子婚姻大事她是做不了主的,否則在梨花灣時,她也不會拒絕說家里欠著錢。
江青山這樣說,也只是以防萬一。
柳氏遺憾道:“唉!可惜柳芳的婚事退不了,要不然……”
柳芳懂事能干,這一趟見過面,就連嬌嬌也說可惜了那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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