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大哥,我們留下麥桿種旱稻!”江團也不再跟他們轉彎子,直接就說了。
“種什么?”江青山抬手掏自己耳朵,他懷疑自己剛剛耳朵有問題,漏了一大段關鍵話。
“爹,小妹說種旱稻!”江景文伶牙俐齒幫他解釋:“還是用麥桿種。”
江景陽一臉茫然,雙目失神,他正在腦海中使勁把麥桿和水稻聯系到一起。
哦!是旱稻,可旱稻又是什么稻?能吃嗎?小妹說種,那就是能吃的,只是種植的方法不同。
都是稻子,一個種在水里,一個種在土里,應該是這樣的吧!
江景陽還是不笨,雖然沒有聽說過旱稻,他多少還是猜出了江團的意思。
時間終于在秦家村人一天的高強度麥收,和無比沮喪中過去。
夜幕降臨,青山院里的客廳燭光搖曳。
江青山跟江景陽正收拾著鋤頭、犁等農用工具。
柳氏帶著兩個小的用布兜分裝著谷種,還用遍遍叮囑著他們一會兒放谷種的時候只能放五粒,不能多也不能少。
又關照兩人不能跑遠了,小心磕著碰著,或者是遇到亂跑的野狗。
江團跟江景文無奈的對視一眼,這種旱稻的事還是嬌嬌告訴江青山的,現在柳氏又要教自己。
柳氏的話還沒有說完,江青山已經去草棚牽了大青騾來,青騾背上掛著兩個大簍子,里面裝著農家肥。
“走吧!趁著現在沒人。”江青山壓低聲音道。
渾然不覺自己還在村外,跟村里人家隔著一里地,就是大喊大叫都沒人能聽到。
在他的氣氛感染下,于是一家人都壓低聲音說話,然后……偷偷摸摸向村里潛去。
這情況也太怪異了,江團感覺柳氏牽著自己的手心都汗津津的,旁邊江景陽也是一臉緊張,搞得她的心砰砰跳。
哎!搞不懂這家子是怎么了,明明是去自己地里干農活,弄得像是江青山帶隊進村偷雞一般。
如水的月光下,四處蟲鳴蛙唱,遠處村里,有出來撒歡的看家犬對著他們汪汪叫著。
江團終于忍不住問道:“哥,為什么非得晚上出來種地,我連稻種都數不清?”
月光再亮,也沒白天干活利索啊!
江景陽“噓噓”一聲,才壓著嗓子道:“我們把稻種直接放在土里,要是被人知道了,偷偷刨出來怎么辦?”
“不會吧?”江團驚得張大嘴。
江青山沒想自己在大春這一季種水稻,所以連稻種都沒有留。
還是聽過江團的意見,下午專門到鎮上的糧店里,花了一百文買的上好谷粒做種子。
江團知道,前世在七八十年代之前,沒有良種雜交水稻,所有的農戶種小麥還是稻子,都是用的自家地所產的糧食,撿最飽滿的做種子。
江青山臨時起意要種稻,就去糧店買種。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樣播進地里的谷種,也會被人偷偷挖出來。
只能說,今年欠收,饑餓有可能會讓人無所不能。
于是,江團不再問話,江景陽也長舒了一口氣,他這話不過是嚇唬江團的。
他發現小妹再怎么聰明,也是天天待家里的小丫頭,其實對外面的事情很多都不懂。
自己只要想騙她,也很容易,比如說現在這句,而且上當受騙的小妹憨憨的,還挺可愛。
秦家村里的麥子只是欠收,又不是絕收,無非是以后吃得更稀一些,粥里也多加些菜。
現在各種瓜果蔬菜都有,還不至于會掏人家地里的種子,至少他就沒聽過誰家的種糧被刨過。
江景陽不好說自己跟爹害怕村里人問東問西,才故意在晚上出來種地。
那麥地里留行種苞米紅薯已經惹來好長一段時間非議,現在看著產量還行,那些人又開始羨慕。
要是自己家弄什么旱稻被人知道,恐怕地邊又要圍上一圈人說三道四。甚至他要懷疑自己家里的人一走,地里的種子就會被人天天扒開看。
還不如偷偷種在地里,等到稻種出苗,那些人想看就看,反正自己一家又不用天天進地,也就不用給人解釋了。
這只是江景陽自己的想法,若是他把這話說出來,江團肯定要兜頭給他一盆冷水:種旱稻的好處是不需要水,可最大的壞處是愛長草啊!
這里沒有化學鋤草劑,還不得靠人工天天拔草,到時候別人要問,就是想躲都躲不掉。
等到地里,地里的麥桿還是亂七八糟擺放著,只是從原本的半立,變成真正的平躺。
江青山卸下糞筐也不休息,給大青騾套上木犁就開始犁地。
按照江團的說法,插秧苗需要在五月,而旱稻可以推遲。
現在是六月中旬,也是旱稻的播種時節,可以采取條播式或穴播式。
只要底肥足,平時保持土壤微濕,管理得當,產量不比種水里差。
就是再不濟,每畝也能收到一兩百斤的稻谷,十畝地就是幾千斤的稻谷,比十畝紅薯性價比高多了。
江團問過江青山水稻畝產多少,最好的年景也就五百斤,還是江青山記憶里少有的幾次,平時多為三四百斤。
想想自己在穿越過來之前,在袁老爺子的帶領下,科研人員已經把雜交水稻單產提高到九百多公斤,而雙季稻已經達到一千五百公斤,這樣的天文數字自己若是說出來,恐怕江青山以后就連山神也不相信。
寂靜的田野里,四下無人,一家人還從來沒有這樣整整齊齊出來干活過。
最苦最累的活肯定是江青山和江景陽干。
江青山趕著騾馬犁出土溝,江景陽則用竹撮箕將農家肥倒進土溝里。
柳氏帶著江團,江景文丟稻種。
“一,二,三,四,五!”
“一二三四五!”就著月光,三個人都在數稻粒,距離是每隔一尺丟一穴。
摸著黑,誰也看不清具體的數量,反正都靠自己估量。
就這樣,耕一條土溝就種一條,第二道犁鏵帶起的土正好埋住種子,上面再用麥草掩住翻出來的新土。
等到天邊升起啟明星,大青騾汗水濕透皮毛,江家老老小小也累得腳軟筋乏時,終于種完五畝地。
“走,回家了!”心疼累了一晚上的牲口,江青山把空糞筐重新掛上大青騾的脊背,木犁扛在自己的肩上,這才招呼大家趕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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