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嫣紅的三月，本應是草長鶯飛春光爛漫的時節，大昭國的南部卻連續下了半個月的大雨，延續到四月，春插的禾田多地受災。
坐落在寧州府吉水鎮吉水河岸的雞鳴村，住村尾的鄔家老太太天沒亮就在院子里亮嗓，喚叫兒子起來去農田疏渠放水。
鄔家有十畝薄田，那是一家八口的糧倉，稍不注意就影響收成。
住在西偏房的鄔家二郎聽到母親的叫喊立馬爬出被窩，匆匆洗漱后抓了個昨夜剩下的雜糧餅下肚，天剛蒙蒙亮就扛著鋤頭出了門。
等他通好幾塊田的積水，日頭已經升高，鄔家大郎才慢悠悠的出現在田頭。
“我說老二，昨夜下那雨又不大，你慌個什么勁，害得娘絮叨我不上心，吃個早飯都不消停。”
鄔大郎抱怨著慢悠悠的下田，莫名被埋怨的鄔二郎習慣性沉默，只埋頭躬身揮鋤苦干。
雖然昨夜雨不大，但田里剛種下不久的禾苗有些還是被泡得東倒西歪的，疏通積水后要扶正培土加固，忙到響午，鄔二郎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背。
他默默整頓好六七畝的水田，而鄔大郎還在那塊不到兩畝大的水田里，左一鋤右一鋤，時不時還要伸伸腰坐下來歇息。
同樣來疏農田積水的村人，看到鄔大郎干活的磨蹭樣忍不住打趣:“大郎啊，你這畝把田是要整出蛋來啊？排水排半天。”
鄔大朗慢條斯理地用腳板正禾秧，笑得有些懶洋洋：“用不著整出蛋，能整出點糧食就行，反正我也不光指這田產活。”
本想打趣他偷奸耍滑的村人直接被噎住。
這鄔大朗仗著岳丈家是東塘村村長，家里田地多糧食足，能幫補他，才老嘚瑟，嘖嘖！
也不怕吃多了被噎死。
“那是，不虧大郎你家祖墳是冒過青煙的，哪里會餓死，那咋不給你家二郎也娶個媳婦？多個得力外家你們鄔家不是多份余糧嘛，哈哈哈！”田埂邊笑聲呱呱作響。
村人的陰陽怪氣鄔大郎只當他們眼紅自己，他渾然不在意的說道：“我家二郎笨，成天就知道低頭干活，沒那心。”
呦！典型的飽漢不知餓漢饑。
村人就呵呵了：“沒媳婦自然沒那心，有媳婦了自然就有那心了，你當二郎傻的啊？”
左不過是舍不得花錢為二郎操持罷了，鄔家二郎老實巴交的三腳踢不出個屁，活該被兄弟和親娘都當他牛一樣壓榨，還不想給他喂草。
對于村人的調侃，鄔二郎充耳不聞，把剩下的禾田疏通好就扛起鋤頭回走。
高大勁瘦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河岸邊。
現在吉水河的河水，比任何時候都渾黃污濁，河面有雜草枯枝順流而下。
鄔二郎彎腰在河邊清洗著滿是泥巴的大腳，鋤頭隨意扔在身側。
等他洗好抬頭，赫然發現有一坨東西正從眼前飄過，他愣怔著呆望了一陣，等他反應過來那是一個人趴在木板上時，那人已經順流飄出兩三丈遠。
那人雖然不動，但巴拉著木板沒有松開，人應該沒死。
反應過來的鄔二郎，立馬扛起鋤頭順著河岸追了上去，一面追一面用鋤頭去刨，卻因為距離遠總是夠不著。
眼看越離越遠，就要進入更為喘急的河段，鄔二郎一急，直接丟掉鋤頭，躍進河道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