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堂皇的大殿,一張描金玉榻上歪靠著一位雌雄難辨的女子。她樣貌清俊,一襲精美金織云綾霓裳垂落榻沿,正和兩位同樣儀表不凡的仙官談笑風生。
眼看八月于秋,下界的仲秋節將至。
天君陛下擔心她這小師妹不肯安分休養,擅自違背他的禁足令。故遣仙官端來夜光佳釀、精致糕點以及配方一同送來。
夜光佳釀,乃月宮仙子為賀他新君繼任精心釀制的美酒,三界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有幸飲此佳釀的除了天君,九天之中便只有瑤池的王母能得此孝敬了。要擱以前,紫明宮的東母元君、靈山道君以及大司命帝君也是受眾仙孝敬的對象。
但眼下,這幾位尊神歸源的歸源,移居天外躲清靜的躲清靜,沒法送。
因為九天之上的遠古大神們不好這一口,若非至親,尋常的仙家是不敢擅自登門叨擾尊神們清修的。
至于羅天宮,畢竟是小輩,就算晉了主神也無此殊榮。
況且,眾所周知,羅天娘娘忤逆天尊被罰北海靜修,天人無旨不得前往。因此,月宮仙子在送來佳釀時,特地多添了些許,好讓天君陛下可以借花敬佛。
羅天娘娘乃靈山眾神的小師妹,但凡有好吃的好喝的肯定沒少往她那兒送。
所以,凡是送往天宮的禮都要多備一份,有備無患嘛。
這不,兩位仙官奉命巴巴地送來了,途中不帶停頓的,生怕錯過了人間的佳節時辰。順便帶來天君陛下的旨意,讓她仲秋之夜不許到人間玩,免生事端。
聽得元昭無語至極,笑語反駁:
“人間的中秋夜景哪有我神宮的位置視野開闊?這兒近水樓臺,伸手可觸日月,何須去人間?你們回去讓他少操心,管好他的三界,我的事我自有分寸。”
她又不是真正的未成年小仙子,就算要玩也會等傷好了再出門。歷盡萬般劫難的她比誰都更珍惜自己的小命,三師兄多慮了。
“神君心有成算就好,陛下禁您的足是擔心您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其中一名仙官笑道,“另外,寰宇極淵那邊傳來消息,紅藥醫官、青君仙君表現出色。
霧幽山的幾位巫師亦安然無恙,請神君放心。”
“哦?”元昭眉心一蹙,“棲梧山的丹桐仙子呢?”
“丹桐仙子為救將士不慎隕落,但神君放心,西天戰神在戰報里說得很清楚。她另有機緣,早則百年,遲則五百年即歸。”
這兩個時段均以下界的光陰推算,不算長。
哦?元昭和來到身旁的林舒對望一眼,這是渡劫去了?順勢瞄見靜默侍立一側的白衣仙子,不由輕挑眉。
“百縈拜見神君。”接觸到目光的百縈連忙伏身叩首,“下仙莽撞,叨擾神君與二位仙尊商議要事,要不……”
神君眸若清泉,仿佛洞若觀火,又似冷眼旁觀,讓她心里直發怵。
“不打緊。”元昭朝林舒示意,等她把人扶起才向兩位好奇打量小白的仙官笑言,“這位仙子在我歷劫時給了我一個痛快,使我免受人間的拆骨剝皮之苦。
以后若順手,望兩位仙官替本君幫扶一二。”
她已經知道凌波殿發生的事,恰逢師兄派來兩位仙官,不妨討個人情給小白拉點人脈。
“這有何難?”兩位仙官相視一笑,各自從袖中取出一枚令牌遞向百縈,“仙子收好這兩枚令牌,以后無論在下界或上界遇難,皆可靈擊令牌向人求助……”
既是陪小神君渡劫之人,肯定是剛上天的,可以選擇下界或留在天上。
而他倆乃御前的天官,除了在天上資歷不淺,甚至三界之中皆有其弟子、門人或者親眷。以后百縈遇到難事,以靈力輕擊令牌即可看到距離最近的令牌族人。
又或者,能看到該去哪座仙山、道觀尋仙人相助。
兩位仙官在下界的族人全是地仙,出息得很,總有一個能幫上忙的。百縈聽得心情激動不已,連忙拜謝二位仙官和神君,然后識相地退出大殿。
她知道,林舒明知神君在跟訪客閑聊,偏要把她帶進去就是為了討點好處。
如今好處得手,自然不能留在那里礙眼。
就算不礙神君的眼,也會礙了兩位仙官的眼。林舒說,在天宮當值的仙官規矩大得很,面對不識趣的小仙頂多不悅,但不會多說什么。
可如果看到識趣的小仙,又有神君在場,必有好處!
到了殿外,百縈開心雀躍喜形于色地站在一棵參天神木下不斷回憶在殿里的那一幕。她現在相信林舒的話了,自己以前可能真的是她和神君的前塵故人。
那副為自己人向別人討好處的態度,跟她在下界以尊長的身份替小輩向外人討好處時一模一樣。
可惜啊,她現在一點兒都想不起來。
盯著庭院里的草木花卉出神,努力試圖回想前塵,眸里有著一絲猶豫和茫然……
半個時辰后,林舒送兩位仙官到宮殿的正門口,目送二人身化虹光而去。正經的表情維持了兩秒,霍然轉身沖向待客的大殿,途經庭院時朝百縈興奮嚷嚷:
“小白,天宮要增設仙考!你福氣不小啊!”
“啊?”仙考?新晉狐仙百縈被她吼得一愣,不明所以。
可林舒沒給她反應過來的機會,沒頭沒腦地嚷完一通后如旋風一般刮入大殿:
“東東,我去參加仙考!”
圣源丹誒!她不僅想要,還想晉一晉自己的仙職品級。甭以為她只是老鄉的侍者,她還是老鄉宮里的司植仙子,北海神宮的掌事兼掃地仙子。
身兼數職多年的她,是時候晉一晉位分了。
“去唄,我又沒攔你。”元昭嘗著一塊Q彈的晶糕,嗯,味道還行,“阿魯,有糕吃。”
剛剛邁入大殿的百縈驀然聽到她的輕喚,愣了下,旋即察覺身邊呼地刮過一陣微風——
“謝神君。”一位小童端坐案邊一側,正兒八經地向元昭合什致謝。隨后藕臂一伸,拿起另一碟色澤鵝黃的軟糯花糕塞小嘴里,瞬即兩眼放光,“嗯,好吃!”
小胖爪閃電一伸,又一塊被拿捏在手中。
“過分了啊!”林舒連忙來到案前另一端坐下,一邊招呼百縈過來嘗嘗,晚了就沒了,一邊提醒阿魯,“你以后若還想吃就給我多留一塊,我要嘗清楚味道。”
她可是神宮里唯一的大廚,必須牢記它的味道才做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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